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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十九）
港口黑手党的医疗室，太宰治直勾勾地盯着洁白的房顶，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目光呆滞，没有一丝光彩。
坂口安吾叹口气，这家伙皮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安静发呆的时候却让人心疼。
“涩泽龙彦失踪，中也去抓他了。”
太宰治听见坂口安吾的话，慢吞吞地打开手环，“CAIN，搜索龙彦。”
【搜索中…父亲，已将508的位置发送到坂口先生邮箱。】
“是哥哥不是父亲。”
【好的，父亲。】
太宰治十分郁闷，坂口安吾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太宰才十八岁吧，就有了个两岁的人工智障儿子。
“CAIN，太宰这家伙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能情绪激动，你看着点你家「父亲」。”
【指令添加中…滴…程序错误…CAIN权限不足，无法限制父亲的行为。】
明明是机械的电子音，坂口安吾却从中听出来了人类特有的情感——委屈。太宰治巴拉巴拉头发，在坂口安吾看戏的眼神中安慰委屈的人工智障。
“不要跟安吾学，会秃的。秃头的程序找不到对象。”
【不到对象？CAIN可以new一个对象。】
这什么地狱级的冷笑话，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同时笑出了声。太宰治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呻/吟，好痛，肚子在抗议主人的虐待。
“咳，”坂口安吾咳嗽一声，打算断了人工智障的搞笑发言，“首领，医生说，您最近不能食用辛辣的食物。”
太宰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地瞪视坂口安吾，没有辣咖喱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坂口安吾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可怜兮兮的首领大人，“啊，还有，费奥多尔暂时关押在地牢里，你准备如果处理他？”
“写三千字的检讨，”太宰治思索一会，又改变了注意，“一万字的检讨。”
坂口安吾很怀疑费奥多尔能把检讨书写成不可见人的蜜语，手指在手机上敲打，几分钟之后，泉镜花出现在医务室。
“镜花，你的任务是陪首领玩。”
“是，坂口先生。”
忙碌的大人走后，泉镜花穿着素色的华丽和服安静站在角落，太宰治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伟大，或无聊的事情。
泉镜花悄悄消失，一会之后，抱着一个红白间色的手鞠球，乖巧地望着太宰治，“首领，镜花想玩手鞠球。”
太宰治走到落地窗边，在被阳光晒照得温暖的地板上盘膝坐下，“镜花，想爸爸妈妈吗？”
手鞠球拍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泉镜花点点头，“有点。”
太宰治招招手，泉镜花抱着手鞠球依着太宰治席地而坐，“镜花，为什么要来黑手党？”
泉镜花微抬头，少年的身影便映在瞳孔中。泉镜花偏头望向窗外的天空，眼底有阳光的温度，“有人说，黑手党是深渊，是无可救药的「恶」。镜花不懂得大人们的事情，首领救了爸爸妈妈，是镜花的恩人，是「善」。”
“小镜花，想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吗？”
泉镜花收回目光，直视太宰治的眼睛，“首领讨厌镜花吗？”
太宰治沉默不语，良久，长叹一口气，“真狡猾。”
泉镜花笑弯了眼，她拉着少年微凉的手掌，软软地请求：“首领，和镜花一起玩吧。”
太宰治摸摸上衣口袋，病号服没有口袋。轻部落在太宰治的头顶，啾啾两声，示意自己在这里。
“轻部，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轻部扑棱着翅膀，抓着少女的手鞠球，低空飞行，遛着泉镜花玩。泉镜花犹豫片刻，在太宰治期待的目光下追逐小胖啾。
太宰治完美解决了少女的问题，眯起眼睛望向耀眼的太阳，望向更遥远、更绚丽的星空…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涩泽龙彦轻声询问，咸涩的海风穿过少年银色的长发，吹皱了少年的眉心。
“灰色的…可笑的…荒诞世界…”
男人穿着破旧的斗篷，如同蜷缩角落里无名幽灵，呆滞的声音幽幽响在海风中。
涩泽龙彦扫过男人身后呆立着的幽灵们，他们与眼前的男人一样，都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他靠近男人，在男人身边耳语，“安德烈·纪德，你是否还记横滨之外的世界？”
横滨之外…的世界…
安德烈·纪德自然记得，他曾是国家的英雄…国家背叛了他，他被国家抛弃，成为无主的幽灵，沾上平民的鲜血，成为见不得光的雇佣兵，追求永恒的死亡。
“为何询问幽灵的过去？”
涩泽龙彦转身离去，白色的披风拖曳在地面之上，便沾上些许灰尘，“我很好奇…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何种模样啊…”
安德烈·纪德回头望向海的那头，灰色的雾盖住了人类的视线，尽管那里是他来时的方向，但他已经忘记了…横滨之外的世界…
涩泽龙彦在中原中也前来抓捕他之前，率先回到了港口黑手党。尽管不肯承认，但对他而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就只有港口黑手党了。
【父亲，508申请进入黑手党大楼。】
泉镜花跪坐在地毯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籍在阅读。梦野久作趴在地毯上，摇着小脚丫，翻着手中的童话书。轻部闭着眼睛，惬意地窝在童话书旁，被翻书带起的气流吹乱了羽毛。
“龙彦是个乖孩子，取消对他的警戒，还有叫我哥哥。”
【警戒已取消，部分权限已对508开放，父亲大人～】
轻部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眼被自己人工智障气到自闭的太宰治。梦野久作抱起童话书，钻进了太宰治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太宰先生，久作不认识这个字。”
费奥多尔拿着万字检讨书来到医疗室的时候，就看见了贴在一起的其乐融融的父子二人，“欧尼酱，费佳佳的检讨书写好了。”
太宰治接过白纸仔细阅读，却惊讶于少年直白到露骨的大胆之语。费奥多尔趁太宰治不注意，把梦野久作扔给泉镜花。
“这是什么？”
“费佳的检讨书。”
泉镜花学着太宰治的样子，轻轻抚摸梦野久作的脑袋。梦野久作委屈地瘪嘴不语，与安静的少女一同看向尊敬的太宰先生。
“…”
“费佳有好好反省哒～都是怪花心薄情的欧尼酱，”费奥多尔弯下身，抵上少年的额头，“驯养了费佳还不够，竟然还在看其他人，要好好看着费佳佳呀～欧～尼～酱～”
“…为什么要戏弄我？”
“啊，那个啊，一切都是欧尼桑的错，”费奥多尔稍微后退一步，那双漂亮的赤色眸子中满是无辜，“脆弱的欧尼酱过于可爱，费佳没有经受住诱惑～”
太宰治捂住了胸口，心脏处残余的阵痛让他很难受，眼前的还在装无辜的小恶魔气得他眼睛阵阵发黑。
泉镜花站了起来，握上了腰间的刀柄。坂口先生吩咐过，如果费奥多尔再惹首领生气，她可以便宜行事。
中原中也的到来打破了僵持的气氛，他一脚把费奥多尔踹到墙壁上，保证某只作死的老鼠口都不扣下来。“首领，你怎么样了？”
太宰治依着中原中也艰难喘气，像只漏风的破旧风箱，“还好，还能苟到大结局。”
费奥多尔抹去嘴角的鲜血，捡起染上灰尘的白帽子，将其重新戴在头顶，在泉镜花戒备的眼神中勾起嘴角。
“逆风中振翅的蝴蝶，一点点外力都能碎成粉末。欧尼酱，如此脆弱的你，比世界上所有的风景更加美丽。”
太宰治眼前一黑，一口没上来，被语出惊人的费奥多尔气晕了过去。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医务室顿时一片慌乱。
“一万字还是太少了，对付这种熊孩子，应该十万字起步的。”
这是太宰治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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