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

作者:麦田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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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一个醉酒的女人在一个谈不上熟悉的单身男人的床上醒过来时应该是什么感觉?如果说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
      凌若裳抱着依旧胀痛的头,鸵鸟般地埋首在被子里,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尽管她前夜是喝得多了点儿,但不至于没有丝毫记忆。以她经过一夜宿醉、目前还不太灵光的脑袋,居然还能够清楚地记得昨晚自己是怎么爬上人家的车,又在车上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接着被人不得不抱回了家。连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强悍”的大脑了。
      然而,她的大脑现在却是一团乱麻,丝毫想不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方案一,大大方方走出门,若无其事地向主人打招呼。这应该行不通,她和他好象还没有那么熟。方案二,一直赖床装睡到主人去上班为止。也不行。昨天是周五,所以公司才举办酒会的。那么,今天就是星期六,段正森未必会去上班。方案三……
      尽管天光已经渐渐放亮了,凌若裳只能蜷在被人的床上、趴在被窝里一边啃指甲,一边拿出做CASE的不挠精神,苦苦思索应对接下来的尴尬的一百零一套方案。
      经过几番天人交战的心理建设,若裳决定还是要面对现实。早死早超生。她一鼓作气掀开被子,迅速爬起床。一阵摸索之后,拉开了窗帘。借着刺目的日光,她轻易地找到了整齐地排列在床前的鞋子,放在不远处的躺椅上的、折叠整齐的大衣和围巾。卧室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简洁的家具,干净有力、富有男性化的设计,陌生得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个“侵入者”,愈发紧张起来。她团团转地在卧室里找寻了半天,居然没有看到一面镜子。咬着嘴唇,懊恼地坐在深蓝色的King Size的大床边,若裳继续啃着指甲,很是挫败。忽然,她象上了发条般弹跳起来,从躺椅上抓住自己的包包,迅速从里面拿出化妆小镜子。
      醉酒果然是遗害很深,昏沉的脑子简直迟钝的可以。她一面自嘲,一面向镜子望去。即使有心理准备,若裳还是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虽然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她的脸上竟然很是洁净,昨夜费力涂抹在脸上的夜妆看来被人清理得蛮干净的。若裳竭力转动脑筋,实在是记不得一头扑在床上后的记忆片段。
      她这才慢半拍地恢复了些迟来的女性意识,慌忙往自己身上看去。还是那套宝蓝色的丝质礼服,除了被自己当睡衣睡了一晚,有些皱巴之外,没有任何异样。她悄悄舒了口气。
      然而,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她看到脚踝被处理妥当的伤口时,迅速转变为一丝丝愧疚。好象自己过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
      带着这种莫名的内疚感,她快速整理了被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床铺,又积极地关掉空调、打开窗户放入新鲜空气。摸索了半晌之后,她最终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慢慢地打开沉重的实木房门。
      与她设想的种种尴尬情形通通不一样,房间外静悄悄的。若裳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迟疑着顺着走廊来到客厅,依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她不死心地继续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着,她便看到了客厅茶几上的那张便条。
      原来段正森的字和他的人一样,都有种清隽的格调。在这种电脑打字大行其道的社会,看到这种漂亮的钢笔字,若裳恍然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对着字帖头疼的童年时代。她一边暗暗检讨自己很难拿得出手的烂书法,一边感慨自己宿醉后还能保持“自我批评”的优良“品质”。
      此时此刻,仿佛是鼓足士气的战士突然发现面前根本没有敌人一样,若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有点儿怅然若失。她赶忙打消这种不合理的念头,根据字条的指示在厨房找到了段正森准备好的早点和醒酒茶。

      凌若裳拿着手机再一次删除了屏幕上寥寥几语的短信。实际上,这个动作她从早上开始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以至于拖拖拉拉地延续到午后时分。
      自打早上从段正森的公寓回到家后,她一方面庆幸着避免和段医生面面相觑的尴尬,一方面又纠结于该如何答谢他。毕竟,如果昨晚自己醉卧街头,可能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于是,她得出结论,于情于理,她都是应该感谢段正森的。至少,她欠他一局“谢谢”。
      更何况,她是一个只要欠人人情,如果不回报就会坐立不安的人。
      呆呆地啃了一会儿指甲,若裳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
      “嘀――”对方的手机一接通,她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嘀――嘀――”
      手机一连响了数声,却没有人接听。之后,语音信箱突兀地响起。
      象是被猛地烫到一般,若裳手忙脚乱地按了停止键。
      很快地,她暗责自己莫名其妙的慌乱反应,一边又有侥幸逃过一关的感觉。同时,掩耳盗铃地自我安慰,反正自己都已经主动打电话想要道谢,虽然段正森没有接听,怎么说她都不算是不近人情吧。
      放下手机,她努力宽慰自己,接着尽量保持“心安理得”的心情去书房上网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正当她对着网吧的一则帖子笑得东倒西歪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由于帖子的内容实在是可笑,她的眼睛依依不舍地粘在电脑屏幕上,伸手摸索着抓过手机直接接通:“喂——”
      “你好。我是段正森――”
      当话筒中传来似曾相识的低沉声音时,若裳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褪去,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也许仅仅过了一两秒,也许过了半晌,她才如梦方醒地找回自己断断续续的声音:“段——段医生,我——我是凌若裳。”
      一说完,她就懊恼地咬紧嘴唇。
      她刚才听起来就象是个考试作弊、被老师当场抓获的心虚的小学生。
      “我知道——”对方似乎对她的反应没有感到一丝意外,依然平稳地说道:“我今天有台手术,刚刚结束,所以错过了你的电话……”
      “啊?——噢——”若裳及时闭上张大的嘴巴,一面抚上自己因受到惊吓而砰砰乱跳的心脏,一面尽量平静地解释道:“我打电话是想谢谢你昨晚收留了我——”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
      若裳屏着呼吸、急切地等着,就在她开始感觉呼吸困难的时候,听筒中终于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声音,“你准备怎么谢谢我呢。”
      如果不是他的语气过于一本正经,若裳甚至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被“敲诈”了。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她只听到自己不听话的舌头吐出了以下字句:“我请你吃饭好吗?”
      “好!”仿佛害怕她反悔似的,他几乎是立刻答应。
      事实上,此时若裳心理已经后悔死了,但是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那——明晚七点可以吗?”
      “没问题。”
      可是我有问题,若裳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你喜欢哪家饭店?”
      “你来定好了。”他根本不挑。
      “哦。好吧。我订好饭店后再通知你。”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有气无力。
      “谢谢。那么明天见!”最后几个字,他似乎加重了语气。
      而若裳沮丧得根本没有注意,只好客气地跟着重复:“好的。明天见。”

      挂断电话,若裳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桌上。
      不是早就想好了不要再和他单独见面的吗?怎么能这么笨地答应和他一起吃饭!
      她恹恹地抬起头。
      不过,段医生不是一直很“冷冰冰”的吗?这次为什么会这么主动地要求她请客啊!
      她头疼地抱着头,百思不得而解。
      与事先预想的尴尬场景不同,整个晚餐过程中,两个人竟然相处的还算不错。当选择天气、饮食等等安全的话题时,、若裳发现严肃谨言的段医生原来也有幽默风趣的一面。尤其当他嘴角挂着微笑,双眸专注地凝望着对方,耐心地聆听着对方的谈话时,她竟然有种如沐春风般的舒适和放松。
      “你为什么会选择做医生?”他的平易近人让她脱口问出。
      “因为一个兄弟。”段正森的瞳仁微微收缩缩了一下,慢慢地开口:“他是十二岁时被我父母收养的。”
      若裳禁不住张大眼,竖耳倾听。她刚才得知他有两个哥哥,没想到居然另外还有一个异姓弟兄。
      她的眼睛又圆又大,眸子大而乌黑,眼白有种淡淡的蓝色。认真地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有些许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好奇和稚气。段正森忍不住继续讲下去:“当时他几乎被一群小混混打死,被我父母就下并送到了医院。因为是孤儿,被寄养的舅舅家虐待、抛弃,他从六七岁时就开始就流浪街头……”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去。
      “那他能够遇到你父母,真是很幸运了。”若裳插进话来。
      “是啊——”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应该说幸运的是他,‘不幸’的可是我了。”
      “啊?!”若裳有些吃惊,忍不住猜测,难道段医生小时候会被人欺负?
      “没错。”看到她脸上明显的问号,他替她解惑道:“昰崎小时候可是个打架高手。噢,昰崎是他的名字。因为我们两个年龄相仿,大概是同性相斥吧,所以一开始是我们相处的并不顺利。”
      “不顺利?”她反问。
      “好吧。我承认,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我俩经常打架。”他有点无奈地望着她,诚实地回答:“可以说我的搏击技巧完全是在‘挨打’的过程中中锻炼出来的。”
      看到他毫不避讳自己童年“肉脚”的内幕,若裳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斯文白净的小男生被一个黝黑壮壮的野小子按在地上痛扁的场景。
      “那么,后来呢?”该不会被一直从小“扁”到大吧?!她暗地揣度,暗自惋惜地望着眼前的“受害者”。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段正森似笑非笑地说道:“嗨,没有那么惨。半年后我们两个就要好的象是双胞胎,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好奇地问。
      “对。我们打了个平手。”他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神色安然地回答。
      “就这么简单?”好奇宝宝不相信地继续追问。
      “没错。”当事人确认。
      若裳突然想起了那本名叫《女人来自水星,男人来自火星》的书,心中忍不住感叹男人建立友谊的方式对女人来讲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也是因为我俩之后经常挑战学校、家里附近的小混混,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同时不可避免的时常挂彩。一般都是背着父母自己偷偷处理伤口。结果,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儿天赋,就自然而然的决定长大后做名医生。”
      听到段医生有条不紊、从容而完整地回答完她的问题。若裳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
      没有想到被称为“黄金右手”的天才外科医生竟然是这样锻炼成长起来的。

      当被问到同样的问题时,若裳有片刻的晃神。
      为什么选择入行忙碌而压力大的贸易行业呢?她似乎未曾深入地考虑过答案。
      也许因为这在当年是个热门专业,也许上大学前她从未认真地设想过自己的未来。当时,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和母亲两个人可以永远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不曾预料到分离的时刻会来的那样突然。
      但是,当所有的意外几乎在同一时刻向她袭来的时候,她根本毫无心理准备。唯一能够感知到的是整个人完全被痛苦、悲伤和怨恨满满地充斥着,无法思考。
      即使很久之后,在终于可以稍微理智一些思考时,她也曾想到自己不应该把母亲的突然过世完全归咎于其他人,毕竟那是一场意外,是在母亲自己决定的道路上发生的,人力无法控制。可是,当年的她如果不寻找一个宣泄口,她想自己是会疯掉的。

      “嘿,若裳——”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若裳一时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在过去还是现在。
      她愕然地抬头,看到谭安祈正站在桌边,嘴角挂着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她使劲眨了眨眼,不相信刚刚想到此人,他就会立刻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无言以对。
      而谭安祈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看到她呆愣的反应,转而自然地向段正森打招呼:“真巧啊,段医生,你们在吃饭?”
      段正森也有点儿意外,点了点头,刚要开口。
      此刻已经发完呆的若裳立刻气势汹汹地回答:“废话。难道你没有看到啊?!”
      谭安祈自动忽略她的不礼貌,仔细打量她有些涨红的脸,然后挑了挑眉,低声说道:“蓝先生也在这里。”
      闻言,若裳的脸一下子苍白起来,脊背僵直,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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