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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殿议政
沉华殿。
后山。
桃鸢紧闭双眸,浸没在寒潭中,白朦雾气缭绕四周,刺骨的寒意将她包围,抵抗这个月因强行提升修为,导致提前到来的火疾。
体表寒冷,内里炙热。
冰火两重天。
桃鸢用力攥紧手心的霜星玉。
霜星玉并不凉,在潭水中散发莹润的微光,缓缓导出桃鸢体内的炙热,再将其化解。
桃鸢睁眼,略感意外。
她还以为这玉的作用类似寒潭,没想到竟是助她排出炙热。
相比压制,排出当然是更好的办法。桃鸢每次也是那么做的,可火疾发作的时候,光凭灵力分不出更多的,排不了多少。
现下有霜星玉相助,确实好受些,但仍旧杯水车薪。
快了,再忍忍。
十五万年都过来了。
等做完该做的事,一切终将解脱。
桃鸢靠着这个信念,在堪比炼狱的酷刑中熬过一天一夜。
当初升的朝阳照进桃林,被层层枝桠切碎,落在桃鸢身上时,桃鸢才总算找回一丝力气。
去小木屋换件红裙,桃鸢就离开后山了。
她刚到殿中,门上的仙铃正亮着。
这铃只有天帝开朝会时才会亮,通知各仙家前往参朝。以目前不知亮了多久的情况来看,桃鸢显然错过时辰了。
她慢悠悠地散着步,前往朝会殿。
朝会殿里庄严肃穆,大殿两旁众仙林立。最上方的宝座,天帝身着明黄帝袍正襟危坐。
在天帝左右下首位置,置有数把专供上神休息的椅子。扶虚和泽山各占一把,其余都空闲着。
上神不必次次参朝,只有牵扯到朝事,才会让其前来。
桃鸢进来的时候,众仙齐刷刷回头看她。
她坦然自若,依然跟在自家院里散步一样轻闲,惹得不少仙家看不下去。
“桃鸢上神可是叫我们好等。”
说话的是夜游仙,做惯了设夜布星,对时辰观念强烈,是以第一个看不惯桃鸢的不守时。
桃鸢瞥他一眼,“那真是可惜了,没能叫夜游仙再多等会儿。”
“你!你放肆!”
别的仙家也看不下去了,指责桃鸢:“桃鸢上神这懒散的模样,根本没把天帝,没把朝会放在眼里!”
桃鸢无语了,在椅子上坐下后,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向对方,“既已迟到,本君是快是慢还重要吗?”
对方噎了一下,好像……是不重要了,左右都是迟到。
难得参加一次朝会,桃鸢觉得甚是无趣,椅子还没坐热就站起来道:“若今日众仙家是来讨论本君迟不迟到的问题,那这朝会着实没必要。”
桃鸢作势要走,泽山发难道:“桃鸢上神好大的派头,对临川小神痛下杀手的事暂且不提,如今连仙界的朝会都不放在眼里了。”
桃鸢重新坐回椅子,漫不经心问道:“杀害临川?泽山上神可有证据?”
泽山等的就是这句话,遂请示天帝:“还请天帝应允本君将证据抬进来。”
“准。”
有天帝同意,朝会殿外等候多时的两名天兵一前一后抬着担架进殿,放到大殿中央,掀开担架上的白布,露出一副张大嘴巴,面容扭曲的乌青干尸。
离得近的仙家上前仔细查探,对天帝拱手道:“禀天帝,此干尸正是临川小神。”
众仙家窃窃私语,议论开了。
“怎……怎会如此?”
“临川小神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机。”
“这死法简直闻所未闻啊!歹毒,歹毒至极!”
泽山待众仙们议论得差不多了,才抬眼瞥向桃鸢:“昨日桃鸢上神出现在扶虚山,满山青尾花顷刻间被抽光生机,后为难临川小神,临川小神又死于同法,以上种种,莫非桃鸢上神要说是巧合不成?”
“自然不是巧合。”桃鸢理所当然道,“那就是我做的呀。”
此言一出,众仙的议论更激烈了,有看戏的,也有气愤不已的,唯独天帝坐不住,一时情急唤了声:“桃鸢!”
桃鸢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指尖揉揉太阳穴,真是太吵了,吵得人头疼。
“岂有此理!”夜游仙迈步出来,“桃鸢上神残害仙家,手段阴毒,比之魔族更甚,如何配得上上神尊位?恳请天帝将其剔除灵脉,打入凡间永世不入仙途!”
夜游仙掷地有声,朝会殿的气氛严肃紧张,却闻当事人桃鸢上神“噗嗤”轻笑,气得夜游仙胡子都翘起了。
“嚣张至极,嚣张至极!还请天帝严惩!”
严惩?让天帝严惩她?
桃鸢更想笑了,还是头回听说区区仙族有严惩她的本事,不禁歪头面朝天帝,“天帝,你怎么看?”
这回天帝也头疼了。
开朝会的目的原是找众仙商讨如何从魔族手中夺回水之本源,没想到竟与初衷彻底偏离。
“此事证据尚且不足,仍需调查清楚。”天帝道。
众仙心梗。
桃鸢上神分明自己都承认此事是她做的,天帝居然说证据不足?这……这这……
这态度,天帝分明是想包庇桃鸢上神。
于是不知哪位仙家心生不满,在底下提了一句:“我怎么听闻,古籍记载,上古时期的木之真神也拥有抽离万物生机的能力?”
桃鸢挑眉。
不错,还算有点见识,仙界倒也不全是废物。
这下所有人的心神都震动了,各种匪夷所思的骇人假设在脑中疯狂闪现,看向桃鸢时的眼神,彻底变了。
眼看场面快要失控,百花仙子忽然道:“十五万年前的木神究竟是何模样,想必天帝与泽山上神、扶虚上神最为清楚。”
那场大战,仙界死伤太多,所以至今为止,见过真神的仙家为数不多,其中天帝、泽山、扶虚三位上神最有发言权。
面对众仙投来的询问目光,天帝手心沁出了汗渍。
偏偏坐在下首的桃鸢有恃无恐,扑闪着亮晶晶的双眸问对面的泽山和扶虚:“两位上神,依你们看,本君像当年的木神吗?”
说到这,桃鸢还故意转动下脸,示意他们:“嗯?好好看看。”
至此,朝会殿内无一人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都在屏息静等两位上神和天帝的答案。
良久之后,一丝浅笑爬上扶虚的唇角,他道:“你自然不是她。”
桃鸢叹气,端正坐好,“那真是可惜了。”
既然连扶虚上神都说桃鸢并非木神,且天帝和泽山并无异议,众仙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虚惊一场,天帝说回正事:“今日朝会,本君召集众仙家前来,主要为了商讨水之本源一事,不知你们有何良策?”
水之本源出自上古水神,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这万年来一直放在北海也只是因着北海有利于蕴养水之本源,代为保管。
有仙家进言:“魔族宵小人人得而诛之,依下君之见,合该出兵镇压,夺回本源。”
“说得轻巧。”其它仙家反驳,“魔族地界阴邪无比,贸然出兵与送死何异?”
天兵天将的修为能不能在魔界里支撑一炷香的时辰都是个问题。
桃鸢听得百无聊赖,打断道:“水之本源为何会落到魔族人的手中,大家是失忆了吗?”
底下争论戛然停止。
有关本源怎么丢的,早不是秘密了,汸遥公主嫁妆被抢,水之本源就在其中,这么大的事根本藏不住。
泽山大包大揽道:“此事本君自当将本源寻回,不牢桃鸢上神费心。”
桃鸢语气里皆是嘲讽:“所以汸遥偷盗的罪名可以作罢了是吧?原来作为上神的女儿还有这等特权。”
“你!”泽山怒了。
整个仙界都无人敢置喙一句,桃鸢胆敢直言他女儿偷盗,就凭那张与玄木神君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吗?
哪怕她是当年的玄木神君,如今也不过一只丧家之犬!
桃鸢才懒得理会泽山,起身对天帝道:“诺,不用争了,泽山上神已揽下此事,完美解决,我走了。”
说完,桃鸢大摇大摆出了朝会殿,气得身后一众仙家呼哧呼哧。
“嘁,一群饭桶。”桃鸢轻嗤,心情颇好地游荡回自己的沉华殿。
不过游荡到半路的时候,就听不远处路过的几名仙侍在交谈。
“听说了么?刚才朝会,有不少仙家居然怀疑桃鸢上神是当年的玄木神君!”
“嘘!玄木神君的名讳你也敢喊?”
另一仙侍问:“为何不能?”
“你们资历浅,有所不知,古籍记载,十五万年前正是因为玄木神君勾结魔族才导致仙魔大战的发生!”
仙侍们低呼:“竟有此事?!”
大家还要细细讨论,冷不丁瞥见一红衣女君走来,虽不认得对方,但在仙界,只要没穿仙侍衣裙的女子地位总是比她们高的。
几人匆忙低头行礼,畏畏缩缩地快步离开了。
可桃鸢心里正好奇着。
说呀,怎么不说了?
勾结魔族?然后呢?
“月隐,去给本君拿几本古籍。”
她向来不爱看书,尤其神界覆灭后,再没有火姐姐管着她,还真不知道书中的玄木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勾结魔族?
呵,有意思。
但半天过去,月隐并未应答。
空荡荡的沉华殿里,灯火未燃,有些暗沉,连灵池里的鱼儿都不再扑腾水面了。
这里,就像一处没有人烟的荒凉废墟。
桃鸢才想起来,是了,月隐走了。
她摸进酒窖,抱着仅剩的几瓶桃花酿出来,边喝边晃晃悠悠地在廊下走着。
“走吧走吧,都走吧。”
“没了你们,本君还清净些。”
桃鸢仰头灌一口酒,袖子抹掉脸上沾到的酒水。
“都是坏人,本君才不稀罕。”
她坐到花架下,桃花酿喝着喝着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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