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衔书

作者:扶风清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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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师兄,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急!要不是你师弟我见蛟龙张口,急中生智躲了进去,你就见不到我了你知道吗?我也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去捞条鱼都能掉水里!掉水里就算了,那水吧,还打着旋把人往深处引,见了鬼了!”

      听雨刚睁开眼睛,就对闻风说个不停。

      闻风瞧他这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口若悬河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受了惊吓之人该有的样子,且他这师弟一向好了伤疤忘了疼,幼时爬上树去掏鸟蛋摔断了腿,半点记性没长,伤好了接着去,接着摔。

      这回也是一样,看这情形,怕是明日还会去后山抓鱼。

      “从今日起,你想去后山须得同我说。我若答允了,咱俩便一道去;我若不允,便不许去。”闻风正色道,“明白了吗?”

      听雨“唰”地站起,急道:“师兄,我过了年就十七了,不是七岁!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要人片刻不离身地照顾?”

      “我要是真的把你当稚子对待,我就该去找师父求一道让你不得再入后山的禁令,或直接在设个结界让你出不了门只能在房间里待着。”闻风面不改色地道。

      他极少对听雨这般严肃,这回只怕是郎心似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听雨委屈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哇”了一声,哭了起来:“师兄你知道有多吓人吗?那蛟龙模样那么难看,那么长,还黑……我都快被吓死了!我……我……你说它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我吞了可怎么办啊!师兄我真的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就算我断胳膊断腿,我也要回来见你……可你呢?不安慰安慰我就算了,还凶我!”

      听雨这样子,闻风是见惯了的,十有八九是装出来骗人的。

      听雨要是真难过、真想哭的时候,不会这般闹腾,会在晚上钻到闻风被窝里,抱着他师兄静静地哭。有好几次都把闻风的枕头哭湿了。

      听雨哭了一会儿,去瞄他师兄的脸色,见闻风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便知道无用,渐渐收了泪花。

      “不哭了?”闻风冷冷地道。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撒泼打滚地耍赖都没有用……

      听雨抬眼,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睛周围还微微泛红:“找不到我,你生气啊?”刚刚哭过,声音还有点哑,黏黏糊糊的。

      “没有气你。”闻风伸手揉了一把听雨的脑袋,软了语气,“师兄是气自己不小心,把你弄丢了。师兄错了,不该冲你撒气。”

      “师兄……”

      闻风不知该说些什么,干巴巴地说了句“师兄去做饭,你在这儿看会儿书”,几乎是仓皇而逃,去了厨房。

      听雨楞了楞,腹诽道:师兄脸红什么?跑这么快……我还能吃了他啊!

      腹诽完了,乖乖听他师兄的话,随手拿过床头小柜上放着的账簿,想着帮闻风算算未算完的账。

      随手翻了翻,从账簿中掉出几页纸。听雨将它们捡起来,却发现……

      纸上都是些画,画得是他自己!有听课时睡着的他、看书的他、抓鱼的他……都是他。

      其中有一张画的是去年端午师父带着他们去镇上玩,三人泛舟湖上。在画的右端题了句诗——「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
      “师父!师父!”听雨冒冒失失地跑到藏书楼大门前,高声喊着“师父”。

      “什么事儿啊……”沈明洛睡得正香甜,听雨连声喊的“师父”把她的困意驱散了个干净。

      宁珩之摸摸她的脑袋:“无事,接着睡。”

      “已经醒了还睡什么呀。”沈明洛坐起身,动作胡乱地想把头上盖着的宁珩之的外袍扒下来,“扯不下来,宁山主帮个忙呗。”

      宁珩之道了句“好”,上手去掀她头上的衣衫,怕把青丝弄乱,故把动作放轻放缓了些许。

      将衣衫掀起至头顶时,沈明洛的眼神撞上了他的。

      沈明洛忽的有种洞房花烛夜被郎君掀盖头的感觉,隐隐有些紧张。

      宁珩之也是,仿佛自己在掀新娘的红盖头一般,不由得把手握紧,衣衫皱起。

      听雨等不及了,推开门就冲了进来:“师父我跟你说——抱歉打扰了!”

      沈明洛忙道:“没事没事!就是我坐久了觉得凉,你师父把自己的外衫借我披着罢了!”

      说完,扯过宁珩之手上的外衫披了上去,手脚之利落,动作之迅捷,数息之间而已,听雨都看呆了。

      宁珩之仿若无事,整了整衣裳,道:“有何事要同为师讲?”

      听雨举着那副“师徒三人泛舟赏景图”道:“师父,师兄他他他……他喜欢你!”

      闻言,沈明洛差点把茶洒了,宁珩之差点把茶盏捏碎。

      “就你师父这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样,哪里招人喜欢了?”沈明洛忍不住哈哈大笑,边笑边道,“你师兄要喜欢也只会喜欢你啊!听雨你也太木头了!改天我一定带几本上好的春宫给你见见世面!你要是真成了木头可怎么好!”

      她笑得花枝乱颤,宁珩之伸手将她扶稳,以免她笑着笑着撞到桌角。

      宁珩之对听雨道:“听雨,你还是去问过闻风。你二人若真情投意合,为师不会阻拦。”

      沈明洛颇为不正经地补了:“我看行,别的不说,至少能给你们师父省两笔聘礼钱。”

      “阿洛姐姐你怎么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听雨凑过去抱住宁珩之的手,“师父你管管她!”

      沈明洛倒了杯茶给他,问道:“怎么了?听雨不喜欢闻风吗?”

      “不是不喜欢……”听雨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同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同亲人无异。说起喜欢,有点儿难。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阿洛姐姐知道吗?”

      “果真是块木头……”

      宁珩之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

      “你说这么高深,听雨能懂吗?”沈明洛道,“心悦一人,就是想和那人在一处待着。哪怕一句话不说、一件事不做,都不觉无聊,反而想就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听雨好像明白了一些。

      如若有一日,闻风不在自己身旁,他定是会疯的。

      只是从前他太理所当然,觉得闻风会一直一直在自己身边、会一直一直对自己好,却没有想过这些是何缘由。

      “我明白了,多谢师父,多谢阿洛姐姐!”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阿洛。”

      宁珩之叫了她一声,似是有话要对她说。

      沈明洛隐隐知道他想说的话,只可惜,她现下不想听,扔下一句“谛听方才传音喊我过去一趟”便走了。

      谛听坐在桂花树上正“纡尊降贵”地修补一个麻雀窝。谁让他腿太长,一伸出去就把人家小麻雀的巣给踹坏半边,鸟蛋都差点一个不保。

      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然得自己收拾,再不情愿也得收拾,左右没人陪他玩,不如亲自动手修修鸟窝,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快好了,就差一点了。你们不要着急,到饭点了肯定能修好……”

      谛听手上干着活,嘴里还不停,自言自语地汇报情况。

      就在这时,有人往树干上一靠,桂花树被带着向后略微倾斜,树枝一阵晃动,这一晃,谛听手一抖,编好的地方全松开了。

      “哪个不长眼的,没看到你爷爷我在吗?”谛听怒道。

      那人慢悠悠地道:“在下从未见过祖父,原来祖父是这般尊容。”

      这声音……是沈明洛!

      谛听当即跳下树来:“是你啊!”反手一挥将麻雀窝补全。

      “不然还能有谁?”沈明洛说,说完小声道:“丢死人了,我怎么就这么跑了呢?我怎么能就这么跑了呢?”

      谛听:“?”

      沈明洛越想越觉得自己太怂,越想越觉得烦人,抱住脑袋“啊”了一声,蹲下了。

      谛听:“??”

      宁珩之不一定会说我想的那件事啊!就算说了又怎样?我就一定得答应他、对他负责吗?

      沈明洛啊沈明洛!你说你跑什么跑!落荒而逃、逃之夭夭、逃……逃出生天……丢不丢人啊!

      先对人家动手动脚的是你,先言语撩拨的也是你!平时胆子挺大、脸皮也挺厚的,怎么就能怂成这副德行!太丢人了!

      可沈明洛转念一想,此事对两个人全无好处。

      阎王所托活尸之事,涉及阴阳两界,牵扯进的人多了终归不太妥当,来日查明一切将真相公诸于世就好。

      更重要的,同沈原之间的事。

      同沈原之间,她已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原欠下的,必定要用命偿还。

      任凭沈原再怎么废物也是一宗之主,于此事上,在知道母亲的死因的当夜,她就已存了死志。

      未成,她会死于沈原剑下。

      成了,便是弑父,按青陵门规,废去修为,赐毒酒。

      最好局面大概就是玉石俱焚……

      既如此,又何必白白浪费一片真情。

      沈明洛站起身来,掸掸沾染在衣袖上的尘土,“回地府,关于活尸之事我有想法了,去和阎王说一声,顺便商讨商讨下一步如何做。”

      谛听道了句“好”,化为原形载着沈明洛回了地府。

      当夜,坐望流云山收到一封请柬:

      「坐望流云山山主宁珩之亲启:
      论道大会定十月初八日于青陵山召开,山主可携弟子前来。」

      “青陵?又是青陵?”听雨诧异道,“何时论道大会也在青陵宗了?”

      闻风:“现下有名有姓的门派也就剩粤山、青陵宗、逍遥宗和咱们坐望山了。粤山新任掌门林彦山继任不过半年,忙着整顿粤山上下,自顾不暇。逍遥宗远在蓬莱仙山,水路难行,不便前往。咱们坐望山更不用说,一向不理这些的。除了青陵宗,今年这论道大会还能在哪儿办?”

      听雨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反正往年论道大会咱们都没去,师父今年应该也不会带我们去,只管安心待在山上就行。”

      闻风摇摇头,说:“我去问过师父了,师父说我们应赴论道大会同别门弟子切磋一二,如此便更能知晓自身境界在何处。也就是说,要再去一趟青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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