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业障
二人将将要走,远见一朵祥瑞朝着他们急急而来。
“丫头!”
瞧真切了是一挥手的红衣老头,老头也与他们愈发的近,直至到他们的眼前,祥瑞刹住。
月老是个慢性子,平日里的大小事都一板一眼的缓缓做,从不带急眼的,今却望着焦灼,竟还远远赶来西海,阿曜呆呆地瞧着他落地站定,不知所谓。
“曜啊。”月老左右猫了猫,悄着声问:“阿曜可是做了出格的事儿?”
听了这话,阿曜没好气的嗤了一二,她说这臭金乌上哪去呢,原是上天喜宫告嘴去了。
知此事不妥,阿曜扭扭捏捏的嘟囔了句:“啊呀......我就是、我就是脑壳一时糊涂。”
“那可是给他发觉了?”月老难得心急,问得唐突。
可没头没脑的谁人晓得他说个什么辙,阿曜不解:“发觉什么?”
才恍然过来这话问的不对,老头儿揪着胡须子思索一番,复又道:“阿曜,那小和尚得了你的好,事后可有什么异样?说什么古怪的话?亦或是露出些古怪的脸色?”
“可古怪了!”阿曜一口道。
“那他可问了你什么?”
“问是没有问的啦。”阿曜嗯啊了一时,认真说来:“也并非他自愿接受于我,我是使了西海香草破了他的神志,他才从了我的,古怪自然有啊,他身为僧道,清醒来见这阵仗,当我是妖呗,吓得乱了分寸,看也不看我一眼。那脸色可古怪了,慌里慌张的敛衣裳要走,我也只好放他归去咯。”
“别的无甚异样?”
月老又复确认一遍,语塞半晌:“好比、好比,他与你肌肤相亲,不问你,何与常人不一样?”
“没有啊......为何要问,我又不似那蛇妖炼就的人身,浑身细鳞,为何不一样?”
闻此言,月老悬着的心才算落下些。这想来也是,中了西海香草的毒,神志全尽然吞噬,晕迷中也难发觉什么,二来,一姑娘家出没大荒山,身携迷魂香,想必那小和尚早将阿曜当做妖物,区区凡胎□□,就是察觉她与常人不同,也不知为何。
虚惊一场。
回想起小和尚惊慌失措的样子,便串想到他那珠子落了一地,越发的焦慌,她急道:“老头儿,只是那日天明,小和尚的禅珠悉数散落了,我此番忆起才觉着,那可是佛祖给与他的训诫?”
“曜啊......”捋着胡须,月老眯着眼:“此事确实出格啊,人家仍身在佛门,你若实在贪馋他,待他对你心生情意,还俗于尘世自来与你在一处......何要急于一时。玷污了佛门,自有然业障。”
业障。
“完了完了,都怪我,老和尚若将他逐出山,他心里定会怨我,他日子本就清苦,往后不是要做讨饭的了?”
不过事到如今,月老也算看明白了一半,安抚说:“天下大势,理应顺其自然,你们既是正缘,他是个僧人,怎么得也得渡些桃花劫,要不然你们哪来的后头?也难怪你着着急急的就把人给霍霍了,这也就是应劫。他身作佛阇弟子,过了你这关,便升得佛道,过不了,自然要受着他该受的惩戒。”
这话一出,小肥啾急了,已然哭成个泪人儿,“那他得道与我,就只能选一样了?假如惩戒他做个要饭的怎么办......”她又想了想,毅然决然哭着说:“我不管,他就是成了个要饭的,我也喜欢他,我陪他一起要饭......呜。”
给二人逗乐了,月老朗声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他要么就塑金身做佛,要么就做讨饭的和你相守一辈子。你也一样,要么放了他去得道,要么就守着他一起要饭去。”
“呜......我以后得相公是个叫花子......”
......
这日风浪大,加之落雨,阿曜才飞出百里就打湿了羽毛,结果幸亏元元在,将她驮着过海,到了梭子山。
今是上课业的日子,又是这个时辰,定然在大殿。
阿曜领着元元爬上房檐,扳开一块檐瓦往殿内瞧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大家伙正在听老和尚讲经。
只是......她来回打量了几遍,也不见小和尚。其他个和尚坐在蒲团上,个个耷拉着脑袋,瞧着精神不济。这不对,小和尚勤勉如斯,岂会不来上课业呢?阿曜小声与元元说:“从前这时候我每次来,他都在那盘腿坐着,今却会偷懒了?”
“可是病了?”元元道。
阿曜想了想,也觉如此,遂拉着元元下了瓦顶:“走。”
来了后院中,阿曜扒拉着窗户偷瞧小和尚的卧房,见里头确实有人在里头捂着被子躺着,她心松快些,人在就好。
“难道真病了?”
嘱咐了元元在屋外看风,阿曜一闪入了卧房中。
见他睡得沉实,面迎墙背对外,被子也捂得分外严实。
“小和尚。”阿曜轻轻唤了声。
不见反应。
她缓缓上前,将一只手探出来微微触向他的背,又悄着声唤了一句:“小和尚......”
床榻上的人徒然掀开被窝,坐起身来,面带笑意的瞧着她。
“和尚我在呢。”
本就给吓了一跳,此番瞧着眼前这张脸,阿曜心下滋生了几分忌惮,后退了一二,“你是谁?”
这人并未回应她的话,一双小如豆的眼睁大了些,反问她:“你找谁?”
见不是小和尚,阿曜心中愈发的犯憷,只当是找错了屋子找错了人,眼下只想离开。
正转身要逃,这人赫然开口:“你不是要找小和尚?”
闻此,阿曜止住了步子,回身过来看向他。
他便下了床榻,抱着手直立在她面前:“我已在此恭候姑娘多时了。”
这人一双小圆眼实在是显著,小小的眼眶藏着一肚子的狡诈轻浮,阿曜平日里多少有些脸盲之症,尤是人的面孔,只分好看的人和不好看的人。可眼前这人,只要你见了一次,必然就能记下。
“小和尚去哪了?”阿曜亦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直言道。
“难怪将小玉玉幽得五迷三道的,这小样子,可真了不得。远见着不一般,近观着更是了不得。”小圆眼依旧不回应阿曜的话,兀自将她上下打量:“啧啧,别说他这么正派儿的人,就是哥哥我阅人无数,也鲜少见着你这般秀色绝佳的,便宜都给这小子捡了,说,是个什么妖?”
阿曜自小生性放浪,可在她心里头,终归只喜欢小和尚的眼眸,只喜欢小和尚的眼眸如斯看她,旁人双眼如炬,任一目光,都叫她分外不适,别说还是双这样诡计多端的小圆眼。
他笑得让人倍感不舒服,感觉诡计就要从他眯笑的眼缝里倾泄出来了。
“不说拉倒。”阿曜要走。
他直言道:“他死了。”
觉他在撒谎,阿曜皱眉望向他,驳道:“你骗我。”
“哥哥向来怜香惜玉,面对如此尤物,怎忍心说假话呢?”还在打着花腔。
此时元元在窗外头瞧着,这人十分眼熟,这双笑起来狭长的小眼睛他总觉曾经见过,在哪见过......
“你既知道我是妖,再若花言巧语,我便收拾你!”不肯与他打太极,小肥啾起了些愠意,唬了唬人。
他轻蔑的笑了笑,遂又复一脸肃然,将脖颈前倾,与她一字一句的说:“他,死,了。”
“你骗人!”知眼前人轻浮,可这话叫阿曜半个字也听不得。狐疑间又稍稍红了眼,随之怒气腾升,直冲去便要给他一掌。
却不料反被扼住手腕,他故作柔声说:“你打不赢我。”
“阿曜!”
龟子在窗外急了,龟族上了陆就跟饭桶似的,啥也不是。他使劲儿的拍打着窗户纸,是进也进不来——在哪里见过他、在哪......在东海,就是在东海,在龙宫,在东海龙宫!
挑眼看了看元元,他不屑的笑道:“还有同伙儿,你不是要收拾哥哥么?哥哥任凭妹妹处置。”
是有心挑逗,他笑吟吟的望着她。
阿曜有些怕了,这人的笑容让她不住的惶恐,眼眶子愈来愈红,滚了一骨碌眼泪出来,不同方才硬气:“你、你放开......”
他拽着她:“哟,怎么?这就哭了?”
从小到大都是金乌和月老护着,给养娇贵了。虽说金乌老欺负她,可只要金乌在,就不会让她吃外边的亏,况她小小一只山雀可可爱爱,也没甚么坏人欺负她。
眼泪轱辘轱辘的直滚,她从没见过这么一个让她害怕的人,她想,这肯定就是金乌说的坏人。
见她一颗一颗的泪珠子滚得厉害,他竟松开了手:“罢了罢了,倘若吓坏了,小玉玉死了也不得安宁,拿我问罪。”
阿曜缩在角落里去,瑟缩抽泣着,委屈巴拉的望着他:“小和尚、小和尚真的死了吗?”
“他死了。”他兀自拾起床沿上的酒杯,抿了一口:“被你这小妖蛊惑破了身,回来后终日浑浑噩噩,他跑去宝殿上给方丈认错,承认了自己破了身,但抵死不说是谁人所为,只将罪责大包大揽在身,说是自己心术不正,是他自己居心叵测,可他未曾断奶就给捡来了宝陀寺,是方丈抱着拿米汤喂大的孩子,怎会不清楚他的善性?也是念及旧情,方丈不忍撵他出庙,将他锁在这间晦暗的窄屋中自省,一日复一日......”
瞥了瞥泪眼朦胧的阿曜,他又续讲:“他日渐颓靡,方丈失了爱徒,誓要将你这小妖抓起来绳之以法,遂大肆搜罗山中精怪,处处下了阵法待你落网。他闻见了风声,竟乞求我放他出来,说他就去一趟海对岸的渔村,去一趟就回来。”他对上阿曜惊愕怆然的眼,说道:“你今过来,也见识了这风浪。”
阿曜连连点脑袋,两行泪直流。
“待到天晴,岸边只漂来了被大浪拍碎的船板。”
插入书签
蟹蟹宝子们的支持,拜托宝子的手手,点个收藏嘤~更新有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