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

　　且说明显威向景岚献计，景岚听了之后，默默无语良久，随后便点头称是，马上写了一封信派人飞马送到殷山跟前，同时又接连调兵遣将四下准备。
　　此时殷山派人把住各处关口，自己在同州坐镇，忽报景岚的信使来到，便命人将其带入。信使被一众人搜身之后走进帅府，将两边近卫亲兵排开，把守各处，帅府正堂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位主帅，心知这人必定是殷山，便上前行礼说道：“我家主帅为两家和解，特派我来向大帅送信。”殷山命他把书信送上来，打开来看，上面写道：
　　景岚拜上殷大帅：自我两家开战以来，双方互有死伤，将士血染边城。近日我倍感众人之苦，想要与贵军和谈，恢复盟约，自此相安无事。只是罢兵之事，事关万人生死，关系重大，非我二人面谈不可。阁下若是真心为众兵将百姓考虑，望不计前嫌，前来与我一会。我于八月五日，在幽州城中易京楼上恭贺大驾，阁下若不相信，可自带兵马护卫，我只愿与阁下达成协议，其余一切，皆可商议。
　　殷山读完书信，将书信向手下众人传看，问其意见。汪春说：“景岚想要和谈，这还要看大帅您自己的意思如何？”殷山说道：“开战已久，损兵折将暂且不说，秋收错过，粮食欠收，百姓的日子就快过不下去，已经无法再上交税粮了。粮草不足，我就是想打，也打不下去了。”手下人见他已有了和谈的心思，便向他说道：“既然要去，也要多带人马护卫，我们这里也要早作准备。”殷山点头说道：“温达与杨显带兵和我同去，另外向南线的苏同下令，一旦和谈失败，命他先发制人，攻打霸州。同州这边陈英和杜中集合人马以备接应。”调拨完毕，随即交待来使，表示愿意和谈，命他先回通知。自己带着汪春、温达和杨显和卫队向幽州进发。
　　这幽州城地处燕山南路，东临东海，地处交通要道，开战以来，双方对此地多次争夺，现在的幽州一半被毁，一半在景岚部队的势力范围内。殷山一行南下，与八月四日中午到达幽州城北门，景岚得到消息后，派手下谋士齐括阳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并吩咐千万不可怠慢了。这是齐括阳远远望见一队人马到来，他便拍马向前迎来。走在前队的是大将温达，二人见礼毕，齐括阳问道：“殷大帅在何处？”温达说道：“大帅在后队，随后便来。”不久，后队来到，齐括阳上前施礼说：“大帅果然守信用，我家大帅已经在易京楼布置停当，只等您到来，请速速随我前去。”殷山说：“信上说五日开始和谈，今天还未到时间。我等一路奔波，要先歇息一日，明天再与你家谈判。”齐括阳被驳了回来，讪讪的说：“既然大帅已经劳累，自然要歇的。我这就派人回我家大帅，驿馆已经收拾好，请各位前去居住。只是所带的兵马，就只好委屈在北城街头驻扎了。”殷山点点头说：“那就有劳带路。”说罢，拨马离去，随行军士个个趾高气扬，从齐括阳身边打马而过。齐括阳及身边随从个个恨得咬牙切齿，但想到主帅吩咐，就只得忍耐。齐括阳拍马赶上殷山，引众人往驿馆而去。
　　入了北门，殷山目之所及，皆是断壁颓垣，各处路口都被军士把守，少有行人，走了一路，只有几个老弱贫民在废墟中拾取废弃的衣物、器皿，殷山心中不免悲伤：这都是两家连年征战的结果。将随行大队士兵留在北城，由杨显指挥，殷山自带少数侍卫再往南走。到了南城，情况大不相同，虽然没有繁华街市，却也人来人往，各处军士盘问行人。殷山远远看见南城中路有一座高楼，便问齐括阳：“那高楼便是易京楼吗？”齐括阳在马上躬身回答说：“正是，开战以来，南城保存较为完整，这高楼又被我家大帅派兵防护，所以保存完好。”殷山说：“此等妙处，须得是好好保护。”一行人说话间来到驿馆，齐括阳安排众人各自歇息，自己去回景岚不提。
　　第二天清晨，景岚便派人来请殷山，殷山洗漱完毕，用过早饭，换上布衣随人往易京楼而去。走了一里路，便到易京楼下，近看此楼，又与昨日不同：地基高有九尺，往上楼分四层，高约十丈。这楼是当初萧氏先王仿舜北巡到幽州，当地官员为迎接王室到来，专门筑起高楼。当日殷山来到楼下，景岚在楼下迎接，双方交谈十分客气，根本看不出之前死命搏杀的迹象。殷山在景岚的陪同下登上高楼，上四层，幽州城内外便可尽收眼底。进到室内，见长桌排开，谈判所需一切应用之物准备齐全，殷山心说：“此番这人确实有心和解。”语言举止，也便较之前更为客气。
　　双方按宾主坐定，寒暄之后，便开始谈判。说了一会，景岚提出：“既然罢兵，就要将界线划分清楚，我愿让出霸州和平州，只留云湖以东、燕山以南的地方。”殷山说：“这条件只怕难以接受。当初袭取孪湖城，也要归还于我。”景岚说：“我虽取你的孪湖城，可我也将霸州和平州让出。霸州本是我的地盘，攻打平州更是让我损兵折将，以二换一，阁下已经是占了便宜了。”殷山未曾答话，一旁的温达冷笑说：“平州、霸州算什么？久遭战火，已经是残破不堪。云湖湖畔水土丰厚、物产丰富，孪湖城是河北最大的粮仓，您用两处破城，换我一处肥地，怎么是我占了便宜？”景岚身边侍立的审图大声说道：“照如此说，我等直接向你称臣便好！辛苦作战，到头来寸土未得，那些士兵的血都白流了？”说罢，右手按住腰间剑柄。殷山身边侍卫也纷纷握刀按剑，一时间剑拔弩张。这是景岚起身，便呵斥审图：“主帅们议事，怎能容你们插话？还不出去！”审图愤愤不平，起身离去。殷山见状，也呵斥手下的士兵，命他们退出等候，身边只留下三个侍从。景岚笑着对殷山说：“手下人久处战阵，脾气刚烈，还望莫要见怪。”殷山也随即赔笑，景岚又说：“既然谈到这里，各位想必也已经疲乏，我看还是先歇下，在这楼上用过酒饭，下午再谈。”殷山也不推辞点头说：“客随主便，就依你。”只见景岚吩咐一声，片刻之后，就将酒饭备好。
　　景岚在席间举杯向殷山说：“粗茶淡饭，莫怪。昨日你们来此，我因军务繁忙，没能亲自迎接。今天就当是为各位接风洗尘。”殷山说：“居住饮食，皆是身外之物。只盼着此次双方能和谈成功，就此罢兵，莫要再起争端的好。”景岚说：“既然阁下和解之心如此强烈，何不就此归顺于我，岂不永无战事？”殷山说：“阁下说笑了。”景岚冷笑一声，说道：“哪个和你说笑？我是真心相劝，要是阁下愿意归降，我愿和阁下共为河北之主，向南逐鹿天下。等大业成就，我必定不负于阁下。”殷山起身变色说：“既是来和谈，便是平等谈判。阁下怎么提出如此要求？”景岚又问道：“那阁下是不愿意归降喽？”殷山说：“和谈尚可，归降绝无可能。再说这话，恕我不再奉陪。”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忽然景岚喊道：“既然如此，就休要怪在下无礼了！”言毕，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往地上一摔，四下里窜出许多士兵，一个个长枪利刃，对着殷山众人。殷山大惊失色，说：“阁下欲何为？”景岚狞笑着说：“我好言相劝，你却执迷不悟。那就只好对不住了。”这时楼下由远到近，渐渐响起喊杀声，随即兵器交错，人马嘶唤，原来是明显威向景岚献计：先以和谈为名，赚殷山到易京楼，再逼其投降，要是不降，便痛下杀手，将殷山一众人一网打尽，便可使其群龙无首，再一鼓荡平！景岚手下大将罗禅、南云昭已经带两万精兵围住幽州北城，从北门杀起，南城的人马也随即进攻，两下夹击；之前审图已经安排一千人埋伏在易京楼上下各处夹墙之中，只等着景岚摔杯为号，便一齐杀出，起先景岚呵斥审图，便是暗号，审图会意而去，到外面去指挥人马，见景岚摔掉酒杯，一声令下，埋伏的众人四面杀出。霎时各处人声鼎沸，殷山身边的几个侍卫早被砍到，只有温达仗剑护着殷山往外冲杀，可四周都是景岚部署的人马，长枪硬弓堵住各处，回过头来看，景岚已经站在卫兵中间左右指挥，长枪兵上前乱刺，温达被乱枪戳死，殷山身中两箭，倒在地上被众人拿获扭送到景岚面前，景岚说：“老兄莫怪，这是你不识时务、自投罗网，九泉之下，可莫怪我啊。”殷山咬牙出血骂道：“奸贼，竟然做出这种恶毒之事！今日我虽丧命于此，他日这易京楼便是你的断气之地！”景岚冷笑着说：“我日后的结局，可惜你是看不到了。”说完挥了挥手，旁边的士兵手起刀落，将殷山的头砍下。紧接着景岚下令道：“将殷山的人头传视各处，众人愿意归降的就收下，不愿意的，格杀勿论。”军令一出，士兵见殷山的人头挑在杆子上，快马向各处传看。
　　此时整个幽州城北城已经乱作一团，几万人搅在一处，杨显不知殷山已经被杀，指挥众军往易京楼杀去，却被罗禅和南云昭的精兵截住，两下里混战，这时审图带着一对骑兵冲来，其中一人手中便挑着殷山的人头，审图一路喊道：“殷山已死，不归降的一律杀尽。”殷山部人马见主帅已死，已全无战心纷纷四下奔逃。杨显制止不住众人溃散，见手下人马渐渐稀少，便带着残兵往北门逃去，想要逃出生天，南云昭见残兵要突围，便指挥弓箭手放箭阻挡，又派长枪兵截杀，杨显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挥刀自刎！手下士兵，三停里一停降了景岚，两停被杀，幽州城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随后，景岚命人带着殷山的人头传视前线，又命各路人马乘虚而入，全面进攻。殷山部军群龙无首，一触即溃：南线罗禅挥军三天便控制灞河，两天后又攻下衡州斩杀大将苏同；北线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南云昭为前部，一举攻下殷山的大本营同州，占据同州后又转向东，与各路人马回师在燕山，剿灭了杜中、汪春所率领的最后一支人马，并将殷山妻子全部拿获，景岚命人将其全部诛杀，自此，河北全境尽归景岚之手。
　　众人趁势向景岚劝进，望他登上王位，景岚也不推辞，便于东海二世二年、荣氏十五世十四年四月一日在幽州受百官朝贺，正式称河北王，行文称天子，命齐括阳为三司使，行相国事，明显威为户政司使领河北道道使，罗禅、南云昭等为大将，升赏百官，招兵买马准备向南逐鹿天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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