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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女声似乎在哭泣。
好听的男声响起,“无论与你相遇且分离多少次,我至今依然爱着你。”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男主角为了女主角而死,现在正躺在女主角怀中说着最后的真挚告白。
就算电视机在现今几乎已经沦为了摆设,没有实际效果,却仍旧尽职地运转着,调节周围的气氛。
遥控器被人按了一下,眼前画面突然转换,开始唱歌,“如今的女人是如此卑劣,不论何时都死性不改,嘲笑着人偶的心灵与身体,内在空空如也亦无妨,又有谁知晓,那被隐没的花之名。”,女声唱得很好听,无人欣赏。
遥控器是被谁按到了。
观月见将遥控器从膝盖下取出来,没有好好到放到桌上,只是被放到一旁,触碰不到的地方,他伏在工作桌下,铃央则在桌前坐着作画。
“会画不完的……”,她小声说,好像隐忍着什么。
桌下没有应答。
观月见片刻后从桌下退出来,唇上亮晶晶的,像是沾染了最甜美的那朵花上采下来最甘甜的蜜。
铃央脸上绯红一片,好像是热出来的红晕,不过现在是十月,哪会那么热呢。
为了赶稿过于疲惫,今天就是deadline要去交稿,她却发现自己的眼下红肿了一片,还有轻微刺痛感。
她伸出手碰了一下,很痛。
把手放下来,又发现自己的手指上还沾染着黑色的墨水。
观月见整理完衣物走进来,看到铃央眼睑的情况就将手上捧着的一大堆沾染着光与草叶香气的衣物都随意搁置到了椅子上,走到铃央的面前来。
他的手是干净的,上面还沾染了衣物的香气,是很干净的香气,只有洗干净的东西才会拥有的干净香气,“痛吗?”,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
“你总是会受伤。”,他淡淡又隐含着像是吸饱水的纸张一样的关切说,明明都沾满了,却不表露出来。
他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处理完她的伤口,又给她戴了一块白色纱布眼罩。
这样的打扮,倒是莫名地有点适合她。
春夏时不需要跪在地上为她穿衣,现在天气转冷,她身上的衣服总要比别人多一件,像是和别人处于两个季节的,所以他总要跪在地上为她扣上最下方的纽扣,再拂去衣服上所有的褶皱,哪怕离开家族很久了,仍旧没有办法改掉这样吹毛求疵注重着装的习惯。
铃央每次都看不下去,想要自己打理自己的衣服,他不是说,“这是我要做的事,你不应该妨碍我。”,要不就是说,“我不帮你整理好,你一定会忘记扣最下面这颗扣子。”
观月见没有送她去编辑家中,因为家中还有琐事。
去编辑家交稿的时候,编辑看到她就叫了一声,“哦?最近改换风格了吗,要变得和画笔下的人物一样吗?”
铃央伸手去碰了一下白色眼罩,“最近眼睛发炎了……”,苍白的解释,明明应该要很有力地说出来的。
编辑不在意,拿过铃央的那叠稿子看起来,“说起来,你的造型改不改变倒是没有关系,有考虑过让作品改换风格吗,现在这种风格不太受欢迎了,大家都要想要看更流行的东西,哪怕你的漫画很卖座,可是读者们的口味也是很难满足的,倒不如早一点转型,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的机会呢。”
见铃央不说话,他一个人继续说,“你要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偶尔也尝试看看新的东西吧,现在所有的漫画作家中,估计也就只有你坚持用手作画不用电脑了。”
“真的不愿意吗?”,编辑将手中的稿子看完,在桌子上整理整齐。
他站起来,把画稿收好,“还真是和外表不同,很坚持呢。”
“你还是高中生,所以我每次都让你星期六或者星期日来交稿,大家都要相互体谅,要学会体谅大家的辛苦啊,每个人都辛苦地工作着,并不是你一个人得到幸福,所有人都会得到幸福的。”
从编辑家中走出来,她缓缓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与一个人迎面撞上。
这个人好像在发呆,反正完全没有在看前方。
铃央视线受阻,有一只眼睛看不了路,一时之间也没有躲开。
她从地上站起来,才看到对面与她相撞的人是文月。
“文月?”
“铃央,”,他用一贯以来毫无起伏转折的语调与她打招呼,“你好。”
“你要去,哪里吗?”,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问会不会打扰到对方,用微颤的声音与他说话。
“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琥珀色的眼瞳直视着前方,没有将视线落在铃央身上。
文月的状态很让人担心,她和文月一直往前走,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也没有和铃央说话,摊开一本书,就这样看了起来,铃央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摊开来看是全英文的。
文月口中默念着,好像在默念书本上的语句,也是这样只有两个人的时刻,他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细密填满整个耳道,才发现他的声音很好听,少年声音像摇曳的云朵,是无尽头的梦。
铃央起身从旁边的贩售机里面买了一罐温热的咖啡,她递给文月。
文月接了过去,没有喝。
“你这家伙,在这里啊,还真是悠闲。”
一个一看就是不良少年打扮的人,他抓住了文月的领子,让文月不得不站了起来,书也从他的腿上滑落了下去。
是休息的日子,身后才没有跟着几个狼狈为奸的人吧。
做坏事也是需要休息的。
文月没有在意眼前的人,反而去在意滑落下去的那本书。
铃央也注意到了,他好像很在意那本书,她想要帮他去把那本书捡起来,可是就在面前,有一件事要比把那本书捡起来更加迫切。
“不要伤害他。”,铃央紧咬着下唇,挡在了文月身前。
不良少年没有反应,完全没有把铃央看在眼里。
“拜托你,不要伤害他。”,应该要用恶狠狠的语调说出来的,可是她说的像是在哀求,即便语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什么啊,你从哪里找来的女朋友,还是一个戴着眼罩的瞎子。”,不良少年放开了松开他的领子的手,转向铃央,“你想要让我放开他,那你愿意代替他接受惩罚吗?比如被我打一拳或者踢一脚什么的。”
铃央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他笑了,走开去,把文月身边那罐温热的咖啡拿走了,边走边拉开了环,“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们两个都是奇怪的人,倒是正好凑一对了。”,没有被吓跑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愿意被他揍一顿,只要不为难文月就好,看样子也不像是认识太久的样子,文月平时就看起来很呆滞好像看不起所有人一样,现在连他的朋友都一样奇怪,真是对他们这种人没兴趣,好像沾到都是没有办法去掉的细菌一样。
“你还好吗?”,文月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别人说话,把视线集中到了铃央的身上。
哪怕是排练舞台剧的时候,也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瞳中是空无一物的,现在倒是像被填满了东西。
关心没有持续太久,确认铃央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变化,他弯下身去把那本英文书拿了起来,拍掉上面沾到的尘土。
“你想要去哪里吗?”,铃央问他。
文月不再说话,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看书,其实这本书有点破旧了,不像是全新的书,这本书大概被他反复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没有事情可以做,她的手指在长椅一节一节的木条上来回抚摸,但是木椅始终一点变化都没有,连漆的颜色都没有掉一点,手指上也没有沾染到颜色,大家都没有变化,没有被对方改变。
两人在长椅上坐了一下午,其间也有很多路过的人好奇地看向他们,从眼神中可以读出他们大多都认为铃央和文月是一对恋人,再心满意足的离开,有些人看得仔细一点,对陌生人的探究欲强烈一点,又会觉得奇怪,要是一对恋人,为什么少年会完全不去理会那个少女呢,现代社会很匆忙,怀着无法解开的疑问还是要往前走。
“你有想要达成的愿望吗?”,文月阖上书本问她,此时天色已暗,人们都氤氲在红与黄交汇的光色之中。
“希望大家都可以得到幸福,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幸福。”,她知道这个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只能低着头来说,而不是仰着头充满希望眼睛亮晶晶地说。
“真是好,我没有愿望呢。”,他看着铃央,眼神毫无机质,那短暂出现被填满的光又消逝了。
文月说完,又自顾自往前走,铃央已经陪了他一个下午了,又怕他再遇见危险的人,于是追上去,还被脚下的小石子绊了一下,带着眼罩太不方便了,与两只眼睛能看见的世界不同,“文月,你要去哪里?”
“回家了。”,他并没有停下来与铃央对话,只是在一直向前行进,像是完全设定好的程式。
随着文月一直走,看着文月到家,铃央才放心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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