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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野村万斋
京都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从明天开始摄制组就要回到东京，在日活影厂进行最后的拍摄。
最后一晚，为了犒赏大家，摄制组在酒店包下了一个厅。几十个人也算浩荡，所以这厅还是足够华丽，厅中央不但有表演台，也摆着各种乐器，甚至还有一架三角钢琴。
大家都很兴奋，仿佛电影拍摄已经结束，也是呢，这么幸苦的行程，每个人都期待早日完成。
明天一早要回东京，除了要做司机的人们要多留一分清醒，其他人都不由自主放纵了一回，喝起酒来都豪爽万分，无论男女。
果然，过不了多久，每个人脸上都有了不小的醉意。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吵着要热闹，要开心。
然后，我就看到真田被推了上去，那时，他正跟那帮也是JAC（Japan Action Club）出来的同门们一起喝酒。
他也不推辞，笑嘻嘻地坐到了钢琴前，痞痞地瞅了瞅在场的所有人，下一刻，十指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似的流畅地飞舞起来，美妙的琴声如泉水一般涌动着。他一边弹一边自己吹口哨伴奏，不羁中透着淡淡颓废的模样极其令人心动。
那是几年前他演出的舞台剧《moonlite club》中羽田健太郎老师所作的爵士乐曲，没想到，事隔多年，他依然熟悉地好像只是昨天的事。
是啊，他是个不会轻易被岁月束缚的人，在艺术这条路上，他永远有颗炽热而年轻的心。
轰然叫好！
“再来一个！”安可声此起彼伏。
他笑了，目光扫视了一番，最后停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怔，颇有些玩味地回视他。怎么？自己玩儿还不够？
他朝我眨眨眼。
唇角微微一勾，我不置可否地一脸泰然。谁规定我一定要奉陪？
“小万！”突如其来的一声吼还真吓了我一跳。
这算什么称呼？！我哭笑不得地看向他。
“小万，快上来！想让我亲自来抓你吗？”他毫不在意地当众威胁我，眼里的笑意如火燃烧。
“万斋先生，上去吧！”小泉、今井她们开始围攻我，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兴致勃勃地看过来。
叹了口气，我起身踱步上台。
他抓过一把吉他送到我面前，一脸坏笑。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肯放过我！
“要干什么？”我颇感无奈地抱住吉他。
“唱首歌。”他看了我一眼，笑笑，回到钢琴前坐定。
心中一动，我猜我知道他要唱哪一首了。
钢琴声一响起，我的猜想被证实，果然是那首熟悉至极的《AS TIME GOES BY 》。
“You must remember this
A kiss is still a kiss
A sigh is just a sigh
The fundamental things apply
As time goes by……”
他的嗓音一如他的琴声，透着淡淡的不羁和性感，随意之中却又充满感情。
我悠悠弯了弯唇角，手指轻勾，喝着钢琴声，拨动了琴弦，脸慢慢贴靠近话筒，接唱了下去。
“And when two lovers woo
They still say ‘i love you’
On that you can rely
No matter what the future brings
As time goes by……”
紧跟着，是我们合唱的部分。
“Moonlight and love songs
Never out of date
Hearts full of passion
Jealousy and hate
Woman needs man
And man must have his mate
That no one can deny……”
感觉似乎被人深深注视着，我不由自主侧目，结果就迎上了他笑意渐浓的眼。
“It's still the same old story
A fight for love and glory
A case of do or die
The world will always welcome lovers
As time goes by……”
钢琴和吉他同时流泻出最后一记优美的音色，一曲终了。
掌声雷动。
我却有片刻的晃神，也许是因为这歌，也许是因为他，也许是因为我老了，竟然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来。
那是小时候认识的搞音乐的一群朋友组织的聚会，他们三五不时会这样，碰在一起喝酒聊天玩音乐，很轻松，很惬意。
而我，自从决定这一生都要执着于狂言这条路后，就已经很少触碰早年的喜好，也极少参加他们的活动。那天为什么会去？好像是武田润那个家伙抱怨实在太多次了吧？威胁着要跟我绝交，一边却又利诱我，说要介绍厉害的人给我认识。
也是真的不好意思推脱了，所以，就挤了时间出来。但去的时候却还是晚了许多，心里还在叹息，想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一个人的歌声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纯男性的声音，很低沉，充满磁性，可丝毫都不生硬，温柔的感觉随着他清晰的吐字一点一点流泻出来，就像夏日里冰凉清冽的泉水滑过舌尖缓缓涌向喉咙……即使我类似职业病地对声音百般挑剔，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道非常迷人的声线。
唱的是一首英文歌，看过电影《卡萨布兰卡》的人对这歌都不会感到陌生。
而且他的英文发音非常纯正，绝没有一般日本人说英语类似咬到舌头的尴尬调调。
这个人我知道，我想在日本不知道他的人也不多。
真田广之，一个以硬朗形象进入人们视线的演艺明星。
没想到他的歌唱得那么好……不论其他，动人心者，就是好。
是的，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特别干净的东西，纯粹，透明，令人心动。
武田要介绍给我认识的人就是他。
有些意外，以为大明星多少有些架子，可他不是，彬彬有礼的，看人的样子很专注，偶尔还会有类似羞涩的神情滑过脸庞，一笑虎牙就会露出来，成熟之中迸裂着可爱，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迷人魅力。
跟他聊天也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他不是正儿八经的，但绝不轻佻浮躁，言谈间有一种资历式的自信，不是摆资格，纯探讨式的，但不会故作高深，让人感受得到真诚。
不得不承认被武田说中了，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尤其是他对演艺的执着一如我对狂言。
我们聊得忘乎所以，几乎忽略了身边的一切，即使被武田他们笑话打趣，我们依然顾我，难以停止。
那一夜，我突然意识到，原来真的可以找到跟自己心意相通的人，而那感觉，就是永恒！
就是永恒。
“你不用怀疑，
不管世事如何变幻，
这点永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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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AS TIME GOES BY 》中文歌词：
《时光流逝》
请你牢记这点：
热吻一如当初，
呢喃依旧从前。
纵然时光似水而逝，
基本的东西永不改变。
每当情侣依偎缠绵，
总把“我爱你”挂在嘴边。
你不用怀疑，
不管世事如何变幻，
这点永不改变。
月光永不褪色，
情歌永远流行。
心中充满激情，
嫉妒和憎恨如影随形。
女人需要男人相伴，
而男人也需要爱侣同行，
这点没人可以否定。
古老的故事又一次的上映，
生死线上的搏杀，
追逐的是荣誉和爱情。
就让时光如流水般逝去，
这个世界永远拥抱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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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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