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神与魔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战鼓声响起，沈家会场上的旗子也随风飘摇，场子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沈家家主和三位公子坐在高台之上，正对着比试场地，场地中央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
　　谢虞和迟颖坐在一起，锦玥紧挨着谢虞，三人并排坐在参与选拔的区域，来之前她们都签了状纸，状纸上的名字就是今日能够参与选拔的人员名单。
　　锦玥朝台上看去，三人位置同昨日一样，区别是今日给他们配了桌椅，大约是要记录每位选手的表现。
　　沈清淮岔开胳膊和腿，大马金刀地坐在座椅上，沈清岚嘴里叼着根草，一手肘怼在扶手上撑着脸，沈清策则一如既往地戴着半张面具，握着折扇坐得端端正正，安静地好似不存在。
　　在锦玥看来，这三个人简直不像一个娘生的。
　　鼓声结束，沈清淮朗声道：“今日沈家弟子选拔，诸位豪杰肯赏光，沈家不胜荣幸，清淮已为诸位准备了酒水糕点，烦请大家尽量保持秩序，以便今日参加选拔的朋友们正常发挥。”
　　“那是自然，自然。”台下的帮派首领们纷纷附和。
　　沈清淮朝大家拱了拱手：“多谢诸位了。”
　　“还有今日前来选拔的朋友们，诸位肯来是对沈家的肯定，沈家不胜感激，但清淮有言在先，沈家有沈家的规矩，要想成为沈家的一员，就要守沈家的规矩，从参与选拔开始，就要有这样的决心。你们能做到吗？”
　　“能！”来参赛的人果然不比帮派有利益相关，听到提问，不少都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有少数想积极表现的大声回应道。
　　沈清淮果然是一家之主，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点了点头，环视了下四周，扬起手示意了一下。
　　“沈家弟子第一轮选拔，开始！”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一个大汉敲了下锣，清脆的声音扩散开去。
　　“第一轮选拔，规则如下，选拔由家主和两位公子评判，没有固定标准，比赛开始后，会随机叫选手上台，念三遍未上台者视为弃权，第一轮选拔的最终结果将于今晚在各位的别院公布，特别提示，请参赛选手尽量在十招之内击倒纸人或使纸人变色，这能够提高入选的几率。”
　　锦玥朝台上看去，今日台子周围设置了半人高的围栏，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纸人的上半部分，是一个男性的纸人，穿着妖魔魔化时的黑色衣袍，眼底眉梢都透着媚气。
　　这种纸人对这些人来说并不新鲜，捉妖师在培养徒弟的时候常常做一个纸人，通过自己门派的方式给它注入妖魔之力，让自己的徒弟对付它们。
　　不过前面这个纸人似乎，有些活气？
　　锦玥挑了下眉毛。
　　“有请第一位选手，成默！”
　　“唰——”一个单薄的男性身躯一下子从人堆里站了起来，只见他脸色煞白，面容僵硬，脸色比纸人也强不了多少。
　　那喊人的看见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僵硬地笑了笑，朝台子走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锦玥觉得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奇怪。
　　这么多大人物看着，又是第一个上场，紧张也可以理解，毕竟从敲锣开始，这整片区域的气压就开始低了起来，锦玥旁边，谢虞已经叹了不下三次气了。
　　“哎呦，”这位成公子成功被台上的围栏绊了一下，尴尬地咧了咧嘴，锦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司仪嘴角抽搐了一下，绷住了。
　　“叮——”“比试，开始！”
　　“始”字刚落，那纸人便抬起了头，由原本单薄的纸片化成了饱满的人形，步伐似鬼魅般朝那成默掠去。
　　那位成公子一惊，慌忙躲开，在围栏内跑了起来。
　　但那纸人妖魔却似真的妖魔一般行动敏捷，一动便是道道残影，成公子跑了一会儿便被追上，那纸人妖魔右手伸着长长的指甲，眼见就要刺到人身上。
　　“哎呀，讨厌，公子你躲什么？”
　　“……”锦玥一阵无言，莫非在除妖师眼里妖魔都是这个形象？
　　“咦？那位公子怎么不躲？”谢虞忍不住悄悄问。
　　有什么躲的必要，那声音比她都娇俏，毫无杀伤力，那瞬间她都能看见那成公子身子也不抖了，眼泪也不流了，要不是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来，都快挺直腰板去搂那个纸人妖魔了。
　　人之常情，只是让锦玥咂舌地是这人竟然好男风，还是好这种不男不女的，这可着实有些重口了。这纸人妖魔虽说长相妖艳，却也是十足的男相，配上这么个纯女子的嗓音和姿态，好像将两个人强行融合在了一起，显得十分违和。
　　锦玥张了张口，正欲回答什么，突然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声音。
　　“花玲……”
　　虽说现在是占用的人类的身体，锦玥始终是魔族，五感比寻常人灵敏很多，她将目光投向那成公子身上，看见那成公子口中正在喃喃什么，连注视着那纸人妖魔的眼神都变了。
　　“公子～”那纸人妖魔垂首笑了笑，手上还像握着什么似的掩住唇后退了一步。
　　锦玥盯着那纸人妖魔的手，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恐怕，自己和成公子，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嘶——”耳边突然响起抽气声，“怎么会这样……”
　　“什么样？”锦玥茫然地道。
　　“那纸人，变红了，这位公子就被他按着打了几下，就让那个纸人变红了。”谢虞有些不敢置信。
　　按着打？变红了？
　　锦玥揉了揉眼睛，迷茫地问谢虞：“我刚刚走神了，发生什么了？”
　　谢虞正想跟她分享，便压低了嗓音跟她解释：“那成公子，上来就给那纸人按着打，你说也真奇怪，那纸人就是个立着的纸片，还真叫他反抗不得，硬是被按在那儿打了好几下，结果，那纸人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变红了！”
　　没有变成人形，更没有变成不男不女的妖怪。
　　他们甚至没有看到锦玥眼中的这一层！
　　她看向台上的沈家人，沈清淮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比试台，沈清岚收了吊郎当的样子在奋笔疾书，沈清策仍然坐得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好像个屏风一般。
　　正在思索，“锵”地一声把她拉回了现实，“比试结束！”
　　那成公子揉着眼睛转过身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前面立着的红色纸人，吓得他大叫了一声。
　　司仪走上台来，将一脸忐忑的成公子请了下去。
　　锦玥仔细观察着成公子，他面色苍白，额头泛着细密的汗珠，像是刚从地府走了一遭，三魂丢了七魄。
　　“下一位，江连城！”
　　与上一位不同，这次上来的一看就是个学过点拳脚功夫的嚣张公子哥，只见他穿着一身红衣潇洒地飞上了台子，还对着四周拱了拱手。
　　“锵”，锦玥仔细地端详着这位纸人，果然，随着这声锣响，她视角里的纸人又变成了男性妖魔，朝这红衣公子哥疾冲过来。
　　公子哥不躲不闪，赤手空拳也打得虎虎生风。
　　几招喂下去，公子哥面色不改，纸人妖魔却有几分不耐，只见他“桀桀”一笑，一边躲闪一边发出了老年男性的声音：“不错，连城，你快赶上你大师兄了！”
　　台上两人斗得难分难舍，四周响起了小声的惊呼，锦玥紧盯着江连城，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然而，红衣公子哥仿佛没有听见那纸人妖魔的话，依旧是拳拳到肉，招招朝着纸人命门打去。
　　纸人妖魔急了，又换了一个娇媚的声音：“二师兄，我不想嫁给大师兄了，我想嫁给你，你别打了，你好好看看我，是我啊，我是萃屏。”
　　声音之婉转动人，叫锦玥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惜，这红衣红衣仍是面无表情，不仅不松懈，更是看纸人动作迟缓，招式更加猛烈，如暴雨般落到了纸人身上。
　　“见鬼！”纸人低咒了句，只好扎扎实实地回击过去，但这比赛是为了选拔不是杀敌，纸人当中积蓄的魔气是有限的，很快就后继无力，被红衣公子打落在了地上，绕是再努力也无法爬起身来。
　　“好！”红衣公子朝台下拱了拱手，台下一片叫好声。
　　“没想到他这么能打。”锦玥低声跟谢虞咬耳朵。
　　谢虞未觉察出不对，回应道：“可不是嘛，上一轮我还以为那纸人没什么力气呢，没想到它招式这么厉害。”
　　看来这次的场景除了纸人都是一样的。
　　锦玥看了看沈家人，沈清淮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沈清岚在奋笔疾书，沈清策摩挲了下扇子，气场依旧低得仿佛不存在。
　　“下一位，莫北天。”
　　上来了一位小乞丐，只见他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乱糟糟的，眼中有些惊惧。
　　纸人朝他跑了过来，他对着纸人打了两下，然后锦玥便听到了熟悉的变声。
　　“狗东西，拿了吃的还不赶紧滚，简直脏了爷的门口！”
　　“小天，小天，你没事吧，娘亲在，娘亲在这儿呢，快过来，啊——”
　　锦玥紧盯着那个小孩，他依然一脸惊惧，显然是没有听到纸人的话。
　　但这次纸人的阻力比上次小了很多，应该是没学过武的缘故，小乞丐很轻易地就被纸人按在了地上。
　　他一开始还想挣扎，奈何挣扎不动，只好被按在地上打，突然，他盯着纸人妖魔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去不再挣扎了。
　　“小天？”纸人妖魔试探着叫了一句。
　　没有反应。
　　纸人妖魔犹豫了下，开始用力打他，直到打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力气。
　　锦玥心里有了猜测，她胳膊碰了碰身边的谢虞：“这一次跟上一次，纸人是不是都没有变色？”
　　谢虞奇怪道：“你是不是看不到？”
　　锦玥故作尴尬地咳了声：“幼时患过眼疾，颜色……偶尔辨不太清楚。”
　　“啊，”谢虞神色担忧了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锦玥拍了拍她的手背：“无碍，无碍，我想知道……这两次纸人是不是没有变颜色？”
　　“是……”谢虞又压低了声线跟她咬耳朵，“奇怪了，这次明明也是被按着打的，怎么会没有变色？”
　　“约莫这就是沈家选拔的奇特之处吧。”
　　锦玥看着台子，心中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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