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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以后难得能自己好好休息一回,谢宝宁回到东厢房后就换上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裳吃饭。
白梨的手艺在萧宅的厨房里才算发挥了作用,刚刚买回来的小鳜鱼和从后屋池塘里现拔的湖藕按照谢宝宁的要求做好,还又用鱼肉打成泥搓成了鱼肉丸子在滚油里炸过两遍,配着新鲜的秋葵装好盘。这样一来加上湖藕排骨汤,谢宝宁的晚餐也算是丰盛。
吃过一块桂花糯米藕之后,谢宝宁忽然想起自己隔壁邻居,头也不抬地问白梨:“你看到太子殿下今晚吃什么没有?”
白梨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小姐,怪事。奴婢给小姐做晚膳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厨房里有其他人啊。”
谢宝宁的筷子停在一条小鳜鱼上方,转头看向白梨:“你的意思是,没人给殿下做饭吃?”
白梨摇摇头,谢宝宁忽然想起这几天一路上好像除了迫不得已需要在驿馆点菜吃的时候,其他日子里太子殿下好像都是仗着他们住一间房来蹭白梨的手艺。
谢宝宁心道不妙,赶紧收了筷子,仔细看了看自己已经吃过的糯米藕有没有破坏了白梨的摆盘。
黄芪刚刚从厨房盛汤出来,看到谢宝宁光看着桌上的菜不吃就问了一句:“小姐不吃饭在做什么?”
“来得正好。”谢宝宁招了招手,“黄芪你就端着这个汤,白梨你来端这盘鱼和鱼丸子,送到隔壁主院饭桌上去。”
黄芪愣在门口,问道:“小姐,是送给殿下去?”
谢宝宁点了点头,“差点酿成大错,你们就说白梨早做好了搁在我房间,可千万别让那位祖宗知道咱们今晚吃饭把他给忘了。”
黄芪应下,端着汤碗转身又往主院去了,白梨一手端上一道菜,看了眼放在桌上的糯米藕和谢宝宁说:“小姐,这盘藕等会儿奴婢再回来拿。”
谢宝宁摆摆手,自己把藕端起来了,“没事,我跟你们一起端过去吧。”
“小姐。”白梨不大乐意,“您考虑殿下,奴婢理解,可是您吩咐奴婢把饭菜送到殿下院子里,自己还亲自端菜过去,实在是不大妥当。”
谢宝宁不解,“哪里不妥?我又没让殿下亲自来端盘子。”
白梨有些无奈,“小姐,您想想,老爷院子里的膳食和平日里布菜都是谁安排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们把菜送到殿下那里,就像阿娘安排爹爹用晚膳。”谢宝宁脑子总算转过来了,她确实是没想到这一层,“我明白了,那你和黄芪既然要多走一趟,就再去厨房给殿下盛碗饭吧。”
“小姐,您又在安排了。”
谢宝宁眨眨眼睛,“我就是,关心一下。下次不了。”说完,把手里端着的盘子又放回桌上,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走。却没想到又被白梨喊住了,谢宝宁站在门口叹了口气,“白梨,你端着这么重两盘菜累不累啊?”
白梨听了,干脆把手里两道鱼都放下,认认真真地对谢宝宁说:“小姐,奴婢想了想,这饭菜等黄芪回来再跑两趟也可以。奴婢得先给小姐换身衣服。”
谢宝宁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纱裙,乖乖转身回内室让白梨去把她刚换下来的那套衣服又给换上了。好在白梨也明白谢宝宁急着吃饭,只简单地给用一根白玉簪子给谢宝宁挽了个髻,陪着谢宝宁往主院走。
到主院的时候看到南梁潇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跟一遍站着的初五说事情。谢宝宁便站在门口稍微等了等。没过一会儿,南梁潇便让初五去帮黄芪盛饭来,招手让谢宝宁过去坐,看样子是打算在院子里用晚膳。
等到谢宝宁坐下,南梁潇看了一眼眼前桌上放着的三菜一汤,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初五刚刚还来问,是不是要从外头酒楼订菜送来,没想到宁娘这样仔细。”
谢宝宁用余光瞟了一眼明显被吓到了的白梨,忍不住凑过去和南梁潇说:“算民女求您了,殿下以后能不能不叫民女宁娘了?”
南梁潇摇摇头,“不喊宁娘喊什么?阿泽也是这么叫的。”
“殿下叫阿宁也比叫宁娘好啊。”谢宝宁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恳求的动作,又黏糊糊地说了一声,“求您了。”
“那也行。”南梁潇眼中浮起了些许笑意,“和你做个交易,以后你喊本宫一次殿下,本宫就叫你一声宁娘。要是你喊的是璟仪哥哥,我就叫你阿宁。”
南梁潇这一会儿“我”一会儿“本宫”的,谢宝宁大概也明白了南梁潇的意思。太子殿下这明摆着要拉拢她爹爹和哥哥,谢宝宁知道父兄的态度,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一下,回道:“阿宁明白啦。”至于白梨,谢宝宁朝她招招手,贴在白梨耳边说了一句:“让黄芪给你解释去。”
这天晚上谢荣昌头一次收到了南梁潇和谢宝宁送回来的急信。南梁潇信里谈的是公事,谢宝宁洋洋洒洒写了五张纸的家书。
谢荣昌先拆开了女儿的信仔细读了一遍,小女儿的文字俏皮可爱,谢荣昌好像陪着谢宝宁一路在往云泽走,又是看到这一处的杂耍又是看到那一处的胭脂,他将这些都一一记下,等着以后再带谢宝宁好好去看一回。看到太子殿下要谢宝宁改称呼的部分谢荣昌是又惊又怕,惊在南梁潇对谢宝宁如此照顾,怕也怕在此。
谢荣昌是生怕太子真的对谢宝宁来了兴趣。
读完女儿的信,谢荣昌把信又交给了谢振熙,要他送到柳府去给柳如是看,自己则和谢振泽一道展开了南梁潇送回的消息。
南梁潇在信中简要说了一下案情,其中又有经手东宫暗卫后附上的关于延西候和张岳保父子近年来的交往内容。
正如谢宝宁所想,祝国公府和延西侯府确实是没有什么交往,谢荣昌乍一看到这封密信,光看了个开头,以为张岳保是什么另外的人物,就直接把信丢给了谢振泽。还是吏部任职一年的谢振泽看了才看出来,南梁潇是在查延西侯这几年的动作。
“哦——”谢荣昌恍然大悟,“张越侨此人,阴险狡诈。”
谢振泽原本在写给妹妹的回信,听到父亲这么说,忍不住抬头去看仿佛陷入了沉思的谢荣昌,问道:“爹,这是大舅对延西侯的评价?”
谢荣昌笑着点点头,又说:“你外公当年看人就准,你大舅那是遗传的。再说了,他是丞相,柳家除了你外公被封为太师,其余人身上并无爵位,和张越侨来往并无顾忌,看得总比你爹我透彻些。”
“那殿下这回是想要顺藤摸瓜,把西边废了?”
“不一定。”谢荣昌将南梁潇的信摊开放在桌上,一字一句地向谢振泽分析道:“你看,按照殿下说的,现在他和阿宁都觉得这回云泽的事要分成两个案子来看。一是云泽县令彭定义儿女死于云泽湖,二是河神娶亲之谜。彭氏姐弟之死,殿下心中所想和为父原本的猜想相差无几,你且等着殿下回京复命后再去查案卷便是。至于“河神娶亲”一事,阿宁怀疑延西侯一系为背后主使,但是此事太深,目前还要从田家查起。”
“崇璟,你在吏部也待了一段时间了,我问你,一国之中谁最大?”
“圣上为先,太子其后。”
“不错。”谢振泽又问:“那一郡一县之中谁最大?”
谢振泽思索片刻,答道:“依情况而论。先看郡王,后看封侯。如清河郡当从清河王,诏云郡则以定北侯为重。至于县中,应当是先看封侯,后看贤者。”
“如你所说,洛水郡以谁为先,暨西县以谁为先,云泽县又以谁为先?”
“洛水郡郡中真守县为平延伯守地,洛水应从平延伯,暨西县则从延西侯。至于云泽县……”谢振泽摇摇头,“儿子想不到答案,”
“这便是症结所在。”谢振泽敲了敲桌面,“暨西张氏乃是出自云泽张氏,太祖时,先朝旁支云泽张氏抱守洛水誓死不降,当时身任镇南大将军的张氏长子却背着族人带着两万精兵投靠了太祖。后来太祖建朝,因张氏族中生隙封,干脆就当云泽张氏分了家,封张氏嫡长房到暨西世袭延西侯,为南朝守着西境。云泽张氏其余几房也就此散开,独留最末支的七房守着祖地,这个张岳保,按照殿下查到的,就是七房后人。”
“也就是说,按照常理,云泽是该归平延伯管着,但是云泽张氏因为又搭上了延西侯,便想和真守林氏争这个高下。”谢振泽懂了,平延伯在品级上比不得延西侯,林氏也不如张氏和朝中亲近,于是在洛水便成了云泽张氏管着云泽、梦泽二县,真守的平延伯管着其余几县。
“要动张越侨,势必要动暨西、云泽两地,真守林氏会不会有牵扯,西边其他几家会不会有动作,这都是殿下要考虑的问题。”谢荣昌又伸手向谢振泽比了个四,“更别说张家还牵扯到这位。虽说这位性情向来懦弱,但是宫中之人,谁知道表现出来的是真是假?”
“从前陪殿下读书时,大舅曾经叮嘱不要和其他几位有来往,尤其是这位。现在想来,大舅应该从来都不放心延西侯。”
谢荣昌却忽然笑了下,说:“这倒不是因为这位如何,是延西侯曾经想老牛吃嫩草,求娶你阿娘,你大舅心里记恨上了。”
谢振泽有些惊讶,“延西侯一直待在暨西,无召不得入京,他如何认识阿娘的?”
“那我没问过。”谢荣昌压低了声音,又说:“以后姜韫如何问,也千万别告诉他你爹以前还想把安娘嫁给殿下。也别告诉殿下。”
谢振泽有些惊讶,“爹,璟仪当真对宁娘有心思了?”
谢荣昌瞟了儿子一眼,说:“你跟在太子身边十余年,连殿下这点心思都猜不出来?”说话时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崇瑾啊,等殿下定下来,你就也该成家了,就你这个木头脑袋,哪家姑娘能安心嫁给你?”
谢振泽哭笑不得,谢荣昌又仔细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你要不趁着殿下不在京城多跟着江晗出去晃晃?你阿娘手里攥了不少姑娘的画像,你去多认认脸,也让江晗在他媳妇面前帮你多说说好话。”
谢振泽却摇摇头,只说:“此事只听阿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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