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

　　这一晚，秦荨依旧和小松阿姨之间聊了很多很多。进入职场的人和校园里的学生相比，经验和建议都终究是格局要更大一些。

　　秦荨手上的方案，跟韩心言经手过的大大小小的公司企划案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可以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游戏。但是韩心言还是尽量在用自己的方式，给秦荨指导出做一个活动方案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有个长者帮助和护航，秦荨受益良多。当晚，她就把鱼唱晚给她的方案雏形，按自己的想法进行了完善。

　　韩心言只是教了她应该怎样保证一个大型的活动不出问题和需要思考的方向，算是引了一个大概的线。

　　她并没有具体地去教秦荨到底应该怎么做，她说：“宁宁，我能教你的，只是如何更好地去思考，具体的做法，只能靠你自己去领悟。终有一天，你需要走上社会，阿姨不可能，也不会一辈子都给你代劳。所以，这个方案到底要怎么改，还是看你自己。”

　　秦荨很聪明，她只是缺乏人生阅历和经验，但是思考能力和举一反三的能力并不弱。

　　因此，她把小松阿姨的告诫都记在心里，把方案交给鱼唱晚的时候，鱼唱晚果然表达了赞许。

　　这个方案很快就在学习部里面进行了开会和讨论，大家决定，在大一年级的新生里面，举行一个全校的知识竞赛。

　　秦荨是整个活动的总策划人，要面对的环节真是太多太多，于是一连大半个月下来，她都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上课，9栋618的舍友们，也都半个多月没有在上课以外的正常时间里看见秦荨了。

　　她每次都是最早一个出去，最晚一个回来，虽然辛苦，但却过得十分充实。

　　知识竞赛被定在第二年的元旦，于是筹备阶段进行得差不多时，秦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12月21日，秦荨刚结束一场学习部内部的领导层会议，最后一个环节敲定落实后，鱼唱晚看着纷纷都松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笑意的大家，便也笑着摆摆手道：“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你们都很棒。活动正式举行还有一周多，这一周你们就好好休息，算我给你们暂时地放个小假。你们啊，该过圣诞的去过圣诞，该玩的去玩，元旦时再来学习部报道，好吗？”

　　“耶——！”

　　到底还是孩子，几个开会的领导小组的成员们都纷纷发出兴高采烈的呼喊声，更有甚者，几个调皮的同学们还大喊了一句：“鱼部长真好！”

　　秦荨也跟大家一样笑得灿烂，她看见鱼唱晚望着大家开心的模样，也不介意那几个调皮男生的打趣，只是浅笑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整个学习部里其实只有她一个人是大三的，其他人都是大一和大二的学弟学妹。等下个学期升到大四，就没什么时间再管这些事了，所以大四退会，算是学生会约定俗成的规矩。

　　对鱼唱晚来说，她带的这些学习部的学弟学妹们，也像是她的一些小徒弟。

　　秦荨回到宿舍时，还没进门，就被屋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声震了一耳朵，不用细听就分辨得出，程橙那过人的音量分贝。

　　“……他可真是活该，被校方抓走带去警告一点儿也不亏，有没有脑子……”听起来十分慷慨激昂。

　　秦荨因为一直忙着学习部的事情，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学校新闻也是迟钝和落后了很多。

　　程橙在说什么，她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好奇。

　　她推开门，把抱着的文件放在桌上，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听起来很劲爆的样子？”

　　“哎哟，阿荨你可回来了！”程橙见是秦荨，顿时八卦也不讲了，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冲她笑眯眯道：“大忙人，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秦荨白了她一眼，学着电视剧里古人行礼那样拱拱手，“客气了，我们今天早上刚说了拜拜。”

　　程橙捂着心口做心痛状，“不久吗！”

　　“久！太久了！”秦荨夸张地点头，不过玩笑归玩笑，她没忘记程橙之前说的没头没尾的话，戳戳她的脸颊，又问一遍：“你们刚才在说谁啊？”

　　兰青苒喝了口水，道：“就咱班那个孙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相信今天是世界末日，听说他在网上已经活跃“2012/贴/吧”好几个月了，里面神神叨叨的什么预测都有，他信了，于是在宿舍里堆了许多末日物资，被同寝室的舍友给举报了。”

　　“啊？还有这种事？”秦荨睁大了眼睛，觉得匪夷所思。

　　神经病么这不是……

　　孟婉也一脸无奈的笑，摊摊双手道：“可不是吗？被举报以后，校方就把他带走了，说他宣扬封/建/迷/信，恐怕要请家长，还要处分记过，辅导员都在班级群里着重强调了好几遍，让大家端/正/思/想，然后今晚让所有同学都去“大学生活动中心”听思/想会议。阿荨，恐怕这个群消息你也没看见吧？”

　　秦荨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翻看，果然看见了班级群里的这则辅导员通知。原先，因为要忙于学习部里的活动策划，她怕消息太多被打扰，就把班级群暂时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

　　这场匪夷所思的末日论，就以校方开展的一堂思/想/教/育会为契机而结束了，大部分的学生，还是有正常的思考能力的，不会人云亦云。

　　大概只有忙碌和休闲的时光是最快的，秦荨感觉自己还没怎么放松下来，元旦节就近在眼前了。

　　2012年跨2013年的凌晨，秦荨和三个室友都没有回宿舍，她们一起来到了市中心的文化广场，随着广场中心的一个大型电子屏上倒计时的数字，广场上的人们都大声喊着：

　　“10，9，8，7，6，5，4……”

　　随着数字的不停递减，秦荨和三个室友都晃着手上的荧光棒，尽管冬夜的冷风呼呼吹着，四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女孩子却不觉得冷，她们看着当“3，2，1”的数字归零后，半空中爆发出来的绚丽烟花，五光十色的，身边所有人都笑着闹着，此起彼伏地默契起来，互相说着新年的祝福。

　　“阿荨，新年快乐！”

　　三个室友先后互相拥抱着与秦荨说出新年祝福，而秦荨也同样地开心与她们回敬。

　　跨年的仪式散去以后，面对冶游市市中心临近广场处附近的一条“泾河”岸边，四个人靠在栏杆上，兰青苒忽然问了一句话：“你们的梦想是什么？毕业后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尚在读书的四个少女们来说，其实是有点远的。不过，爽快的程橙第一个笑了，她道：“我还蛮喜欢看小说的，报中文系也是想有一天能实现当作家的梦想，也许毕业后，我会试着去全职写自己想写的小说吧！你们呢？”

　　孟婉思考了一阵，笑道：“我嘛，其实本也没有太大的志向，报中文系只是因为我妈说，女孩子学习这个专业会比较好，以后就业也会比较广。我自己的话曾经小时候想过当老师，也许哪一天去做了一个语文老师也说不定呢？”

　　秦荨则点头道：“其实我也有一个梦想，我想在这四年里把自己变优秀，我不知道毕业后我会去做什么工作，但我心里面有一个榜样和目标要去追逐，也许将来也能像我的偶像那样，成为一个社会上的精英吧！”

　　“哇，阿荨，你是追星了吗？所以你拼命努力，是想跟你追的那个人一样？他是谁啊？是不是个大帅哥？”好事的程橙顿时忍不住地就想八卦起来了。

　　秦荨又怎会让她真的得逞，忙笑着转移话题，嗔道：“橙子你怎么这么八卦，哪儿来的帅哥，别胡说八道了。”她赶紧指指兰青苒，将大家的注意力往兰青苒身上引：“青苒还没说她的梦想呢，你关注我干嘛？”

　　果然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兰青苒，然而，兰青苒的脸上却是不见笑意。半晌，她才叹一口气道：“你们的梦想都真美好，我也很憧憬。可是……我现在的梦想，只是希望可以读完这四年的书，毕业的时候，不被家里招回去，不早早地被逼着结婚，就为了换个彩礼钱给我弟弟读书……”

　　兰青苒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她们都记得刚开学时，其实兰青苒说过，她来自西北滇省的一个偏远小镇，家里重男轻女，可以出来读书，还是她的高中老师力排众议，好说歹说才劝服她爸妈把她送过来的。

　　不然，她已经跟她从前的女同学们一样，早早地结婚生子，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一生都葬在那个小村庄里了。

　　一时间，沉重的氛围笼罩了这些单纯的女孩子们，突然，秦荨的手机响了，打破了沉默。

　　秦荨拿起来看了看，有些意外，是鱼唱晚给她发来的微信祝福：“阿荨，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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