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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玖)
“恭迎杨将军回营~”
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骑着战马走进大营,莫随尘远远就注意到了。男人全身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没有一个士兵敢簇拥着他,都纷纷站立在左右。
莫随尘心想:这位想必就是杨崇离。
等男人走近后,莫随尘才看清他的样貌。这个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却生着一头白发,连眉毛都是白色的。
杨崇离走过莫随尘的身前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消失在了大营的尽头。
莫随尘被瞿如带入杨崇离大帐时已经接近日暮。帐篷里灯光很昏暗,他隐约看到有人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
瞿如:“玄老,人已经到了~”
杨崇离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我应该说过,不要叫本将这个名字。”
瞿如低头:“是~将军。”
杨崇离转过身,打量身后的莫随尘:“你就是新来的?”
莫随尘行礼:“正是。”
“听说你做了阴烛的女人?”
莫随尘一僵,但还是平静的回答:“是的,将军。”
杨崇离突然瞬间移动到莫随尘的面前,这让他想起当初遇见红发男人赵希吟时的场景。杨崇离伸手一把钳住了莫随尘的下巴,莫随尘被迫与男人锐利的双眼对视。男人眯起眼,意味深长的问:“本将军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莫不是身心都成了他的人?”
如此近的距离,莫随尘正担心会被识出身份来,就听瞿如接话道:“将军,怀梦做的很好,她成功牵制了九爷。”
“哦?”杨崇离眉毛一挑,松开了手,“怪不得那个男人没有出现在本将军的面前,我还正奇怪。”
旋即他看向莫随尘:“你真的是九黎家的女人?”
莫随尘低头:“将军何出此言?”
“你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并不像九黎一族的女人。不过。。。”他突然露出一个神秘的浅笑,“被阴烛看上倒是不奇怪。”
莫随尘没有接话,瞿如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杨崇离不紧不慢的说:“开阵~”
所有被带入营中的女人纷纷围坐一圈,口中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瞿如曾对莫随尘讲过,这些被安排送入帝军的女人全部都是九黎家的雨师,她们拥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而北溟玄老杨崇离同时掌管着水与风两大属性,可以与九黎雨师的法阵相辅相成。
杨崇离走入阵眼,一个深蓝色神秘图案出现在男人的脚下。莫随尘抬头看窗外,此刻乌云积聚半空,越压越低。莫随尘意识到是气压在急剧下降。随着咒语声不断变快,天空被更多的黑云遮蔽。帐外传来骚动,有士兵受到气压变化的影响已经开始头晕目眩,瘫倒在地。
莫随尘心道不妙,再这样下去所有士兵就都要交待在这了。莫随尘心中升起怒火——堂堂华夏大帝,偌大的军营,难道就没有人了吗?看着敌人在自己老巢里为非作歹?这里驻扎的士兵少说就有十万,若大水入侵,将会死掉多少性命?
莫随尘听着帐外士兵的呻吟,他们还被蒙在鼓里,怕是到死都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莫随尘喃喃自语:“阴烛,坐视不管,你真的甘心吗?”
帐外忽的飘进一个声音:“当然不会甘心~”
就见阴烛一步三摇的晃了进来,停在了莫随尘的身边。随后很小声的对莫随尘说道:“不过,看到你被别的男人碰,更令我不甘心~”
莫随尘难得脸颊一红,皱眉道:“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有个正行!”
果不其然,阴烛就是阴烛,哪怕隔了多少年,哪怕再陌生再改变,骨子里讨人厌的东西永远不会变!
众人被阴烛的出现吓了一跳,纷纷发出低呼。背门而立的杨崇离将头缓缓转过来,他没有看阴烛,而是在看身旁的莫随尘:“果然,你不是九黎的女人。”
瞿如难以置信:“怀梦,这是怎么回事?九爷不是?难道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一只手已经穿过了她的心脏。瞿如张大双眼低头看着这只贯穿自己胸口的手臂,眼泪还没来及流出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莫随尘大惊:“瞿如!”
瞿如的身后站着杨崇离。他面露凶光,将手从瞿如身体中抽离回来。
对于莫随尘而言,他并不讨厌这个叫瞿如的女人。干练,果敢,坚强,虽然注定是背道而驰的命运,但也只是各为其主罢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绝对信任,让莫随尘对她抱有一丝感谢。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女人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却亲手葬送了她。
莫随尘质问:“为什么要杀她?她不是你们九黎家的人吗?”
杨崇离冷声道:“九黎?这种敌我不分的愚蠢女人,不配!”
杨崇离对身后女人们低吼:“我叫你们停下来了吗?”
女人们战战兢兢的赶忙继续诵咒,不敢抬头再看一眼。
这时,阴烛才不慌不忙的开口:“杨将军,这么肆无忌惮的行凶作祟,当心遭雷劈呀!”
杨崇离冷笑:“阴九爷,你以为你没事就能阻止的了我吗?”
帐外狂风肆起,飞沙走石。大滴大滴的雨点从天而降,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杨崇离哈哈大笑,笑声非常刺耳:“如今施术已成,就是黄帝也阻止不了了!”
阴烛突然也大笑起来:“哈哈哈,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九黎一族真的很愚蠢!”
“什么?!”
“应龙将军当初淹了你们的村子,就让你这么心有不甘吗?对了,我记得好像有一个九黎家的巫女就是死在那场大水里的。。。”
“你闭嘴!我今天就是要你们十万士兵来陪葬的!”
瓢泼大雨如瀑布一般下的昏天黑地。
莫随尘看阴烛:“再这样下去,山洪马上就会淹没这里!”
阴烛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有雨师走到杨崇离身后,低声道:“玄老,我们该撤了~”
阴烛插话:“谁允许你们离开了?”
说着,阴烛一步上前伸手拦住杨崇离的去路。杨崇离闪身躲过挥拳相迎,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掌打在了一起。
杨崇离:“就凭你也想拦本将军,老子连黄帝都没放在眼里!”
阴烛冷笑:“说你蠢真是一点都不冤,你真以为黄帝什么都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这么多年他不是也不敢动我?”
“是不敢还是不想,你自己好好琢磨去吧!”
阴烛一掌拍在杨崇离的胸口,杨崇离连退数步,有雨师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
莫随尘几乎已经可以听到隆隆的水声从山坳里传来。但奇怪的是,从刚刚开始,账外就没有了任何人的声音,倒地呻吟的士兵们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杨崇离眯眼,目光凶狠:“本将就不陪各位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杨崇离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眼前。有女人颤抖着说:“这,这是,惊鸿~”
又有雨师追问:“什么惊鸿?玄老他人呢?”
阴烛插话:“惊鸿是蚩尤五大护法的神术之一,可以感世间瞬息万变,幻化成风成雨成空气。万物在哪里他们就可以到哪里去~”
莫随尘突然想到杨崇离和赵希吟使用的那种瞬间移动的法术,大概就是指这个。
阴烛:“移动的距离越远,所耗费的法力便越多。”
女人们睁大眼睛听着阴烛故弄玄虚,莫随尘忍无可忍:“他的意思是说,你们的玄老逃命去了!”
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一个操着一口川调的姑娘:“那我们咋办哦!”
阴烛耸肩:“他刚刚不是说了吗?让你们自求多福!”
莫随尘问阴烛:“你真打算就这样放杨崇离走,不用追他?”
阴烛摇头:“不必了,是黄帝让我放过他——而且,他已经挨了我一掌,沾上了我的烛油,他一辈子都别想弄掉。只要我想找他,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帐外传来动静,莫随尘掀开帘子一看,滚滚洪水正伴着大雨奔腾而下。他连回头告诉其他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洪水拍在了下面。
山洪来势凶猛,莫随尘感觉自己被冲出了很远很远,天昏地暗。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护住了肩上的茕桑。莫随尘屏息,想要游出水面,他努力睁开眼睛寻找阴烛的身影,但是浑浊的大水中什么也看不清。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莫随尘觉得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洪水终于平缓了下来,莫随尘借势从水中探出头。映在眼中的除了一望无际的水面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大营被彻底吞没在了大水里。
“阴烛!阴烛!”
他忍不住思考:烛九阴怕火,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他怕不怕水呢?这么大的洪水,自己早就不知道被冲出几里去了。要想在水中找一个人,简直海底捞针。
想到这,男人大喊道:“阴烛!你在哪儿?阴烛!”
莫随尘抱着茕桑就这样在水中漂了许久,冰冷的洪水不断拍在他的身上,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大水漫漫,没有可以让他支撑的地方。莫随尘就像一叶飘零的小舟,孤独而无助,任凭洪水带他流向任何地方。头脑发沉,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身体也开始渐渐下沉。
突然,莫随尘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到了什么,随后有东西把自己包裹住。等缓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一艘巨大的船上。
船?这里怎么会有船?
莫随尘猛的清醒过来,再一仔细端详,身下哪里有什么船,而是一条通体漆黑,生有龙鳞的大蟒!
蟒蛇像一条小船一样,慢慢悠悠的游在水里,莫随尘正骑在蟒蛇的背上。
莫随尘蹙眉:“阴烛,我一直在喊你,你有没有听到?”
阴烛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听到啦,地底的阎王爷都快听到啦!”
莫随尘拍他:“听到了就快点回应我!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阴烛摆着巨大的蛇头:“爷这么好的水性,你看不到吗?”
莫随尘冷哼:“也对,动物水性都很好!”
随后,两人谁也不说话了。
半天,莫随尘低头问:“为什么来救我?”
阴烛无语:“先说好了,我是被你那哭丧般的喊叫吸引来的!”
“可大营里的其他人呢?他们都死了。。。”
阴烛满不在乎:“如果你是说黄帝军们,他们早就离开了!”
“离开?什么时候?”
“昨晚。”
莫随尘一愣:“原来,你们都计划好了~”
阴烛沉默片刻:“黄帝陛下和杨崇离少年时就相识了,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黄帝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杨崇离是九黎家的五大护法。后来,炎黄大战,炎帝战败,八子蚩尤起兵反戈,涿鹿之战被打响。杨崇离却没有返回九黎而是选择留在了黄帝军中,成为了涿鹿十二将军之一。世事难料,没想到的是蚩尤会将南方苗族收入麾下,他们结合苗疆蛊毒与九黎巫术,开始秘密研究巫蛊。黄帝预感此术一旦成功,世间必将会是一场浩劫,生灵涂炭。无奈之下,他命应龙引水降雨,淹没了九黎研究密药的村落。杨崇离有一位深爱的女子,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名叫天麓。这个女人正是九黎巫女一脉。大水袭村时,刚好天麓也在其中,不幸遇难。”
莫随尘恍然:“原来如此,他们在寻找的那个九黎巫女,其实是天麓?”
“对,杨崇离知道消息已经是三天后。他赶到村子,寻找了一天一夜,却没有找到天麓的尸首。于是,他便散出了寻找九黎巫女的那个谣言。只是,在寻找天麓的不仅杨崇离。黄帝得知自己害死了杨崇离的妻子后,非常懊恼,也曾派人寻找其人的下落。所以流言才会有两个,一个是杨崇离在寻找,一个则是黄帝陛下在寻找。。。”
莫随尘默默听着,气氛有些沉重。
“也是从那时开始,杨崇离便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他要让所有帝军来为他的妻子陪葬——他秘密调拨九黎雨师进入大营,日夜作法布阵,就是为了制造出这场滔天洪水。”
“黄帝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
“那他坐视不管?”
“大概是觉得亏欠他杨崇离吧。黄帝说‘崇离想闹,就让他闹吧~’,所以他连夜秘密撤离了所有人。”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帝陛下告诉我的。”
“黄帝?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昨晚,你离开我的帐篷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黄帝的密信。”
“所以,这件事就算我们不管,黄帝也已经安排好了?”
“是~”阴烛停顿片刻,“只是,黄帝也是在赌,赌他杨崇离会不会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真的引来水患,残害十万将士。”
莫随尘神情怅然:“事实证明,黄帝他,输了~”
阴烛也不说话了,面对一片汪洋,说再多也没用。此刻,看着这水波怅然若失的,绝不只是阴烛二人。
突然,远处传来哭喊声。莫随尘回头,发现几个女人正趴在一块破碎的木板上,瑟瑟发抖。
是九黎家的那几个雨师。
莫随尘想了想,对阴烛道:“我们过去帮帮她们吧~”
阴烛恼道:“又来了,你救九黎家的人有瘾是不是?”
“可也不能眼瞅着她们死掉,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只是顺水人情。”
“哼,现在你怜悯她们。她们打算残害十万无辜性命的时候可曾心生过哪怕一丝怜悯?”
莫随尘垂眸:“所以,我们才不是她们,对不对?”
阴烛不理他,闷头往前游。
莫随尘以为他没听到,于是俯下身:“阴烛?”
阴烛干脆直接把头埋到水里,不听莫随尘说什么。
莫随尘见状,哭笑不得。他缓缓爬到烛九阴的脖子上,趴到阴烛的耳边,轻声道:“阴烛,你看你这么大,就是载一百个人都没有问题。区区几个小丫头,别那么小气。。。”莫随尘回头看女人们,“而且,我有些话想问她们~”
阴烛缓缓将头从水里探了出来,转头用金黄的眼睛盯着莫随尘。
莫随尘苦笑:“要不,等下我问完话,你再把她们扔回去?”
阴烛没好气:“虽然爷不怎么慈悲,但也没残忍到变态!”
说着阴烛将身子一转,朝女人们游去。莫随尘看着他,嘴角挂笑,轻声对阴烛道:“谢谢你~”
随后,他在烛九阴额头的位置上,俯身一吻。这一吻吻的很轻,阴烛游在水里,不知道莫随尘在做什么,但他感觉到了男人的动作,回头看他。
“你刚刚在干什么?”
莫随尘不苟言笑的看着他:“没干什么。”
等把女人们拉到阴烛背上时,好几个人因为看到阴烛庞然大物而被吓昏了过去。有见过些世面的雨师,还是不失礼貌的对莫随尘表达了感谢。
莫随尘摆手:“拉你们上来也不是完全为了救你们,我只是有几件事想问姑娘。”
川调妹子忙插话:“好,好,你问!你问!”
“你们不是雨师吗?可我刚刚看你们,好像不识水性的样子。”
另一个姑娘说:“我们确实会呼风唤雨,但我们也确实不识水性。”
“这是为何?天天和水打交道,居然还怕水?”
川调姑娘:“你不懂,这是我们九黎雨师的禁忌。凡是成为雨师之人,必定不识水性。道行越高越是惧怕水源。”
莫随尘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那杨崇离也是如此吗?”
“对,他应该是最怕水的一个。”
阴烛嘲讽:“哼,所以跑的比兔子还快。”
莫随尘皱眉:“虽然暂时躲过一劫,但任由洪水肆虐,早晚会殃及几里外的百姓农田。如果想要阻断洪水,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阴烛急了,将身子一扭:“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就滚回水里去!”
女人们吓的赶忙抓紧阴烛身上的鳞片,大喊道:“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再想想,再想想!”
“快想!”
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女孩说:“哦!我想起来了——昆仑上有一仙山神女名曰女魃,是黄帝的女儿。早年得道升仙,长居昆仑,不问世事。传说女魃降世时,周身环绕火焰光晕,体内蕴藏巨大热量,所到之处热浪滔天,大雨水患顷刻间便会消失无踪!若能请女魃出山,定能阻断洪水!”
川调姑娘插话:“说了半天居然还是黄帝的女娃,既然他有辣么厉害的闺女儿,怎么不把她早点儿叫出来?”
小个子女孩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
几个人吵吵嚷嚷一路,阴烛已带着众人寻到了一处山地。莫随尘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便道:“天马上要黑了,晚上不能待在水里,我们先上岸在这里休息一夜。”
几个人纷纷跳到山地上,开始四下探查情况。等女人们走远了,幻化回人形的阴烛才走到莫随尘身旁问:“刚刚,那个女人说的女魃一事,可不可行?”
“你觉得呢?”
“我的确听说过黄帝有这样一个女儿,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莫随尘思忖:“我觉得有一试的必要。”
远处传来川音:“你们快来,这有辣么大一个洞!”
几个女人带头钻了进去,莫随尘和阴烛也走了进去。有人生起篝火。女人们又是施法又是惊吓又是遇难,都累坏了。拔了些草,堆了席子,就开始倒头大睡,似乎所有的不开心都已经过去了,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立场。川调女孩从水里捞了些可以用的器皿,烧了水,端给莫随尘他们喝。莫随尘拿过水递给阴烛,阴烛摇头没有接。
莫随尘道:“不烫,你也折腾一天了,喝点水吧。”
阴烛听罢才伸手接过莫随尘手中的器皿。一旁的小女孩突然咯咯笑起来。莫随尘奇怪:“你笑什么?”
小女孩一脸神秘的走到莫随尘跟前,悄声问他:“怀梦姑娘,我一直想问你。当初瞿如给你的那瓶惑心,你是不是给九爷下喽!”
莫随尘一时没有反应,阴烛却差点把水喷出来。
“为什么这么问?”
小姑娘惊讶的看着莫随尘:“那还用问,看看九爷就知道了!只要是怀梦的话九爷都要听,而且一定会照做!”
莫随尘一脸怀疑:“有吗?”
“什么嘛,你居然没发现?”她突然凑到莫随尘耳朵跟前,“而且,烛九阴可是远近闻名的凶兽,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刚刚,他居然让你骑在他的脖子上,难道这还不说明什么吗?”
说完,小姑娘很识趣的跑远了。因为,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旁阴烛身上散发出的煞气。莫随尘听后,低头沉思。
阴烛在他耳边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莫随尘斜眼看阴烛,此刻他正侧着头,没有看他。
莫随尘笑:“你觉得呢?我下没下蛊难道你不知道吗?”
阴烛一本正经:“我觉得最近自己很反常。说!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
莫随尘这个气,冷笑一声:“摆布你,还需要下蛊吗?”
莫随尘不再搭理他,走到篝火旁,添了几根柴。他突然想起茕桑,颠簸一天,不知道那把老琴有没有事。于是他坐到一处比较明亮的地方,取下肩上的古琴,细细查看。因为离女人们比较近,这才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莫随尘闻声望去,发现大多数的女人并没有睡觉,而是在掩声哭泣。此刻,在这个小小的山洞里,每一个人都怀着不同的情感,或难过或悔恨或绝望或无助。而阴烛则是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至于莫随尘,深处幻境,为救阴烛性命而来,满腹心事,不可言说,前途晦暗,何处渐宽。。。
他缓缓将裹在茕桑身上的青布拂去,手指一动,一声醉人心肺的琴乐飘了出来。
莫随尘一弦一弦弹奏成章,那些飞出的音符如林中小鸟,交缠着飞入所有人的耳朵。
山洞里如从天降临了一阵仙乐。啜泣的女人们纷纷停止哭泣从地上爬将起来,望向莫随尘。当然吃惊的不止女人们,还有角落里的阴烛。莫随尘端坐在火堆旁,朦胧的火光勾勒着他的容颜,简直要美的令人窒息。所有人都听呆了,被那勾人的仙乐所虏获,彻底陶醉。就在那一刻,她们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悲伤,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是不断的感激上苍,庆幸自己还活着。
渐渐的,女人们的脸上现出了安详的神色,伴着音乐沉入梦乡。只有阴烛还在深望着火堆旁的男人,金色的瞳孔一动也不动。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在了那里。莫随尘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随性的抚着古琴,好似进入一片无人之境。缓缓的,琴乐变得越来越轻,直至莫随尘弹奏完最后一个音节,那令人如痴如醉的乐曲仿佛还在洞中徘徊游走,余音袅袅~
莫随尘放下茕桑,将它重新包好。转头看女人们,如今已经憨憨入睡,看表情就知道,一定是美梦。男人这才站起身,朝洞外走去。他站在洞口,从这里可以看到山地下的涛涛洪水,抬头是漫天的星辰。站了一会儿,夜风灌入带来一阵凉意,他向后退了两步打算避开风口,却突然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莫随尘回头,发现阴烛正站在自己的背后。莫随尘略感惊讶:“怎么没睡?”
阴烛也不看他,只是喃喃道:“睡不着。”
莫随尘自言自语:“这样都睡不着啊。。。”他转头看阴烛,“不行,要睡要睡,不然这么辛苦,会累坏的。”
说着莫随尘按着阴烛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而自己则是坐在了他的身旁,继续看天上的星星。
阴烛用很轻的声音问:“你让我睡,那你呢?为什么不睡?”
莫随尘笑:“这里荒郊野外的,总要有人来守夜。更何况,我晚上经常不睡觉,所以习惯了。”
“为何?”
莫随尘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面前,他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说道:“我天生异体,周身围绕阴寒之气,常常吸引鬼魅。他们总是深夜出没,我又怎么敢睡呢!”
阴烛听着,没有说话。
莫随尘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不过,偶尔也会有大姑娘来趴窗户,虽说到头来都会被我赶跑。。。”
“大姑娘?!”
莫随尘神情严肃:“是啊,有人说了,是因为我不解风情。”
说完他瞥眼看阴烛,恰巧阴烛也正在看着他。
阴烛冷哼:“不解风情?我看未必。”
阴烛斜眼看角落里的女人们:“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背着这把琴,可刚刚却是我第一次听你弹它。。。”他停顿片刻,又道,“而你弹奏它居然是为了哄这群——才第一次相识的九黎家的女人们睡觉!”
莫随尘诧异的看向阴烛,皱眉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阴烛也不回话,只是将脸撇向一边,没有转回来。
莫随尘嘴角含笑:“所以,这就是你睡不着的原因?”
阴烛还是不出声的坐在一旁,莫随尘笑的更得意:“阴九爷今晚睡不着,是因为看到我为其他女人们抚琴。。。”
阴烛猛的转头瞪莫随尘,怒道:“不是!”
四目相对,阴烛对上莫随尘那双含笑的眼睛,刚刚抚琴的画面又不自觉从阴烛脑海中浮现。他竟好像泄了气一样,垂下了头:“不完全是。。。”
莫随尘心中一动,故意凑到阴烛跟前,低声道:“你知道这在人间叫做什么吗?”
阴烛一脸疑惑,摇着头。
“吃~醋~”
“什么?”
莫随尘哈哈笑,他知道这是一个凡间的词语,阴烛并不能特别理解。但正是因为这样,看着阴烛似懂非懂的脸才会更加想笑。
阴烛脸色愈加难看,莫随尘见好就收:“好好好,我不笑了~”
旋即收敛笑意:“你真的觉得我抚琴是为了她们?”
“不然是因为什么?”
“好吧,我承认有这样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其实是抚给你听的。”
阴烛一怔,他没有想到莫随尘会这样说,有些不相信。
莫随尘无奈:“因为,自从我说要救这几个姑娘开始,你就一直闷闷不乐心浮气躁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心一点,所以才抚的琴。。。”
阴烛半晌无言,过了一会,他才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好听~”
莫随尘表情一僵,他不由自主的望向身旁的男人,嘴角一弯笑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夸赞都是这两个字啊!”
“每次?”
阴烛不知道莫随尘在说什么,转头看他,却发现男人正深情的望着自己。阴烛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干嘛这么看着我?”
莫随尘一把拉住阴烛的衣领,向下用力,让他的头倚在了自己的腿上。
阴烛被莫随尘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莫随尘低声道:“你该睡觉了~”
因为,男人直觉,再这样下去自己不知会做些什么。
阴烛埋怨:“你是老妈子吗?就算要睡觉,干嘛要睡在你的腿上?”
莫随尘笑的神秘:“你知道‘怀梦’是什么意思吗?”
阴烛纳闷:“你的名字?怎么了?”
“怀梦其实是一种仙草的名字。传说把怀梦草摘下放在怀中,入睡必将好梦,而且会梦见自己最想梦见的人。”
阴烛闭眼浅笑:“原来你还有这个功效——那敢情好,以后我都要抱你入睡。”
“想得美!”
虽然这样说,但莫随尘的眼底却尽是笑意。他望着身下的阴烛,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异香,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莫随尘问:“你们圣兽和我们人类是不是不一样啊?你的心跳听起来好快。。。”
半晌没有声音。
“阴烛?”
等了半天,也没见阴烛理睬。莫随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看男人早就已经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莫随尘调侃:“不是睡不着吗?结果比猪睡的都快。。。”
莫随尘眯眼,细细打量着男人的睡颜,那毫无防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稚气。均匀的呼吸,诱人的异香。莫随尘笑着将手轻轻抚上了阴烛的脸,抚过他长长的细眼,抚过他高挺的鼻梁,抚过他白皙的脸颊,抚过他尖尖的下巴,莫随尘纤长的手指一直抚过阴烛长长的脖子,抚摸到他裸/露在外的好看的锁骨。
突然,余光中一道晶亮的东西从天上闪过——是流星。
于是,在这个沉静而难忘的夜晚,莫随尘许下了一个愿望。
他勾起男人的一缕长发,把它缓缓附在自己的唇瓣上,低声道:“神啊,请把这个男人永远留在我身边。”
莫随尘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在阴烛的嘴角落下一吻。
随后,靠着洞壁,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知道,此刻身下的男人却缓缓睁开了双眼。阴烛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他注定今夜再也无法入眠。。。
两日后,阴烛带着众人来到昆仑脚下。
女人们显得非常兴奋,毕竟是仙山,对于凡人来说,可谓大开眼界。
阴烛瞥眼看着身后的女人们,低声问莫随尘:“你干嘛把她们也领来了?还不嫌累赘吗?”
莫随尘却笑道:“我们怎么知道她们说的这位神女女魃是不是真的在昆仑?如果不在还要指望她们想其他办法。毕竟我们不是九黎家的人,对于他们的法术并不了解~”
阴烛嫌弃:“就那几大位,除了吃就是睡,还会干啥?”
正说着,忽见山路上走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头顶挽着两个髻子,身穿淡蓝短衫。远远看见山下众人,开口喊:“仙家圣地,闲人勿入!”
阴烛嘲讽道:“我说什么来着?都是因为你们几个白白胖胖,让人家以为是游山玩水来的!”
女人们噘嘴,不再叽叽喳喳。
莫随尘走上前行礼:“这位小道长,我们此次前来,想要求见神女女魃。”
女童皱眉:“你们见她,所为何事?”
“救人~”
“神女正在闭关,闲杂人等一律不见,各位还是请回吧。”
川调妹子不满:“说了救人,你咋还厉害上了!凶什么凶!”
女童不悦:“哪里来的山野村姑,休得狂言!”
姑娘们一窝蜂的拦住了川调妹子继续说下去。阴烛走上前道:“能否给通禀一声,就说涿鹿十二将——阴烛求见。”
女童瞥了阴烛一眼,似乎是识出了来人身份,很不情愿的留下一句“你们等着吧~”便离开了。
几个人从清晨一直等到了黄昏,阴烛眯着眼打了好几个盹。小个子女孩为难的问:“到底怎样了,还要不要等下去?”
莫随尘道:“除了等,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
女人们坐在地上,低头无语。川调妹子凑上来:“不如,我们翻墙进去得了!”
其他姑娘不满:“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啊!说翻就翻!这里可是仙山昆仑,这里居住的都是仙人,区区一个小凡人,他会把你放在眼里?”
川调妹子神色认真:“不放在眼里不是太好了,我们可以随便溜达,看哪间房里住的是女魃!”
女人们显然已经懒得理她,一个个都不再说话。
太阳缓缓落下,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这时,山道上传来声音:“你们上来吧~”
是白天的那个女童,此时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灯笼。见众人起身跟随,便转头朝山上走去,边走还边说:“昆仑山路错综复杂,布局玄妙。当心脚下,跟紧我,不要走散。”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忽见二层楼阁凭空出现在眼前。女童二话不说推门而入,阴烛等人紧随其后。一直来到阁楼第二层,房内角落摆有四方桌椅,椅子上正端坐一人。灯光晦暗,看不太真切,莫随尘第一反应便是——这是一个男人。
之所以会这样认为,是因为那人的头顶上一根头发也没有。
女童拜见:“神女,人已带到。”
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子声音传来:“你们这支队伍还真是有趣啊。。。”
一个假扮女装的男人,一只凶兽,一群敌军九黎雨师。
莫随尘苦笑,转移话题道:“敢问,您便是仙山神女?”
女人缓缓站起身,咯咯笑了两声,那声音听上去无比怪异,像是什么奇怪的鸟叫,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身后的女人们都下意识的躲到阴烛和莫随尘的身后。
女人道:“不错,我就是女魃。”
说话间,女魃已经走到莫随尘面前。莫随尘总算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她。她的头上的确一根头发也没有,头顶光秃秃的,裸/露着有些发黄的头皮。不仅是头顶,眉毛也是光秃秃的,只能在应该长有眉毛的地方看到两道浅浅的白印。眼皮臃肿,泛着青乌,远处看像是有两个很重的黑眼圈一样。女人身穿一件青色长袍,松松垮垮,这显然是一件并不合身的外衣。莫随尘低头,发现女人赤足而立,脚上的指甲全部都是黑色的,似乎被碳火熏染过。
看到女魃的可怖模样,有女人暗暗倒吸一口冷气,极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发出惊呼。
莫随尘开门见山:“我们想请神女出山。”
女魃冷笑:“你倒是不客气!”
莫随尘施礼:“九黎——北溟玄老杨崇离施术引水,淹没帝军军营。大水肆虐,聚洪成灾。若不阻止,必酿大祸。。。”
女魃抬眼看一旁的阴烛:“父王让你们来的?”
阴烛摇头:“不是。”
“杨崇离水淹帝军,父王的军队全军覆没了吗?”
阴烛:“没有,黄帝料事如神,早做打算。”
女魃一笑,这个笑容里莫随尘竟感到了一丝悲凉。只听女魃背对众人走到桌前道:“那你们还说,不是父王来找我。。。”
阴烛一愣:“你的意思是说,今日我们来找你是黄帝的意料之中?”
川调妹子心直口快,小声喃喃道:“那他咋不自己派人来,还让我们大费周章。”
女人们连忙堵她的嘴,女魃却并没有生气,而是轻声道:“就是他做不到,才只能看着你们来做。”
阴烛皱眉:“什么意思?”
神女沉默片刻,没有回答阴烛的问题。她在屋子里赤脚走了两圈,然后站定在众人的面前,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我是谁?”
所有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女魃又问:“是人,是神,还是妖?”
莫随尘微微蹙眉,看着面前相貌可怖的女人,表情复杂。
女魃突然指着莫随尘问:“我问你,我为黄帝之女,为黄帝生养,我是谁?”
莫随尘:“是人~”
“我再问你,我得道成仙,修行于昆仑,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我又是谁?”
莫随尘神情落寞:“是神~”
“我还要问你,如今天下战乱,我以此身出山救世于水火,造福苍生,苍生眼中,我会是谁!”
莫随尘默默底下了头:“是妖。。。”
女魃猛的一拍方桌,看向众人:“那你还请我下山吗?!”
“请。”
女魃双目微睁,呵呵笑了:“还真是一句无情的回答啊。”
莫随尘恢复往日的平静:“神女会生气,就代表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否则,自己也不可能站在这里。逃避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她又何必让一群麻烦登上昆仑。
女魃背对众人,伸出手臂在空中挥了挥:“别说的我那么伟大,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圣人,所谓的伟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女魃没落的垂下头,那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独。她沉声道:“多年前,我升仙入昆仑时,父王曾为我起卦,问卜吉凶。依据卦象所言,永坐昆仑方保一生安泰,他日若下山出世,必堕魔道万劫不复。。。”
莫随尘微一沉吟,抬头看女人:“神女,命数天注定,但背负它的是人。脚长在自己的身上,谁也代替不了。”
女魃眯眼望向莫随尘:“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或许我真的注定要走这一遭,背负我的命,我的业。但那并不是在今天,并不是和你们。”
莫随尘表情泰然:“神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他缓缓走到女魃身边,低声道:“在下一介凡人,天命这种东西我不懂。但我可以为神女留下一个筹码——”
女魃蹙眉,愣了愣:“什么筹码?”
听着莫随尘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见莫随尘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残甲片,放在了女魃面前。
阴烛一眼识出了,这是当初那个九黎家的老妪手中之物,是他儿子战死沙场时所留下的遗物。他看向莫随尘,却见莫随尘正好也在看着他。莫随尘走回到阴烛跟前对男人道:“你曾经说过,赵希吟之所以杀死了掌握着秘密的那位老婆婆,是因为这个秘密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阴烛眼前一亮:“难道说,这个残甲。。。”
莫随尘点头,转身看女魃:“神女,这片战甲中封印着八位兵主其中之一的神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惊的瞪大眼睛。她们神情复杂,各怀心事。
莫随尘笑着说:“这件事,只有今天在这里的人知道,我们可以保证这个秘密就留在这间屋子里。神女若手握此甲,大劫将至时,或许它会成为你安身的转机。”
女魃沉思不语了,她久久看着桌前的那块残甲片,忽然道:“容我想一想,明日给尔等答复。。。”
莫随尘颔首:“好~”
从阁中出来,阴烛追问:“你原来早就知道神力在那甲片里?话说,那老妪儿子的残甲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莫随尘道:“当初被你俘虏时,婆婆便将这片甲片托付给了我。当时,我只是以为老人家自知命不久矣,想让我替她安葬好自己的儿子。后来,她被赵希吟所杀,再加上你的分析,我便马上明白,那片残甲的意义~”
阴烛不高兴:“你怎么不当时告诉我?”
莫随尘苦笑着摇头:“因为,我并不想把它交给你。”
“为什么?”
蚩尤八神力,注定会被封印进八位神官体内。如果可以,莫随尘希望阴烛再也不要碰触它们。
莫随尘叹气,喃喃自语:“若没有它们,你也不会。。。”
不会为了救自己而自挖双眼。
仅管,莫随尘明白,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阴烛看着出神的莫随尘,满脸狐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随尘转头看阴烛:“这很重要吗?你不是说,神力在哪里,你不在乎吗?”
阴烛皱眉:“神力我是不在乎,你爱给谁给谁。”
“那你还问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有事情瞒着我!”
莫随尘无语的瞥了男人一眼,伸手弹了阴烛一下脑门:“啰嗦~”
阴烛又气又恼,闹别扭似的不走了。
莫随尘哭笑不得站在远处,安慰道:“好了,不就是瞒了你这一件事嘛。现在也知道了,就别生气了~”
阴烛站在身后,撇头小声嘀咕:“骗人。。。”
莫随尘苦笑,停住脚看他:“我又骗你什么了?”
阴烛用很小的声音说:“你偷亲我的事情,难道不也是在瞒着我吗?”
莫随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你。。。你怎么。。。”他又转念一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是指哪次?”
阴烛一惊:“什么?好小子,原来还不止一次啊!”
莫随尘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他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站在山路上,良久无语。气氛尴尬的,莫随尘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阴烛也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对面,四周漆黑一片,莫随尘看不到阴烛的表情。庆幸的是,阴烛也看不到他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草丛里的虫鸣都消失了。阴烛突然开口:“是在山洞里。。。”
莫随尘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阴烛不满:“不是你问哪一次吗?”
莫随尘感到他此生最羞耻最无地自容的时刻来临了,他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原。。。原来你。。。醒着啊。。。”
“被人那样摸来摸去,怎么可能睡的着啊!”
“哦,是吗?那个,真抱歉~”
莫随尘开始在内心祈求,求阴烛不要再纠缠这件事了。事已至此,索性破罐子破摔,本来还在发烫的脸颊,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满脑子想着可以转移的话题,却听阴烛突然问:“为什么道歉?”
莫随尘尽量平静的道:“如果,做了令你讨厌的事情,我道歉。”
对面的阴烛微微一愣:“不许道歉!我不接受!”
莫随尘苦笑:“也是,虽然现在假扮成了女人,但被男人做这样的事情谁都会生气。不过,我保证,下次不会了~所以。。。”
所以求你结束这个话题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随尘说完话之后,阴烛再也没有接话。莫随尘抬头看向夜空,刚刚还被乌云遮蔽的圆月此刻已经露出了头。明亮的月光铺撒在昆仑上,把整座山都照亮了。
月光映在莫随尘的脸上,平静而祥和。他转头面向阴烛,自嘲的说:“如果说,不想被你讨厌,我自己都觉得很没有说服力。所以,如果惹你不高兴了,我。。。”
莫随尘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月光刚好照亮了阴烛的脸庞,他看到对面的男人正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秀眉微蹙,满面潮/红。莫随尘震惊的望着阴烛的脸颊,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莫随尘:“阴烛。。。你。。。你的脸看上去好红啊。。。”
阴烛将脸撇到一边:“要你管!”
莫随尘忍不住,笑道:“那,我可以认为,你没有讨厌我吗?”
阴烛也不看他,瞥一眼这,又瞥一眼那:“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啊!”
“因为你一直没有说话,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无话可说。”
“好,好,好,”莫随尘有些无奈,“既然九爷没有生气,我们就快点回大家身边吧。”
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莫随尘刚要下山,阴烛却忽然问:“你喜欢我吗?”
莫随尘一怔,随后轻声道:“喜欢~”
“为什么?”
“嗯?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喜欢一个人需要为什么吗?”
阴烛沉吟:“你们人类真奇怪。”
莫随尘微笑:“是~人,都是善变的,不要太相信他们。”
“所以,这个‘他们’里也包括你?”
莫随尘不假思索:“对~”
“难道,你说喜欢我,也是骗人的?”
“阴烛。。。”他没有回答阴烛的问题,而是走到男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永远不要爱上人类~”
“如果爱上了呢?”
“他会让你。。。遍体鳞伤的。”
莫随尘的眼底闪过一丝悲痛。与阴烛的一席对话,让他突然参悟了一些事情。有关自己的事,有关阴烛的事。若与这个男人的相遇注定是互相伤害,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斩断它。如果阴烛注定要为自己而牺牲,那莫随尘宁愿与他永不相识。
莫随尘望着阴烛金黄的眼睛,微微一笑,银色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深深刻在一对金色的瞳孔里。每当回避阴烛问题的时候,这个男人都会沉默着微笑,让人根本无法再问下去~
阴烛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男人很讨人厌!”
这是当初莫随尘对阴烛说过的话,如今角色却反了过来。莫随尘无奈着自嘲的摇了摇头。
回想,是那个大大咧咧的阴烛造就了今天的莫随尘。十几年冷若冰霜的心,眼前的这个男人却用了几天的时间融化了。如今,看着冷酷无情的阴烛因为自己而变得一点点丰富起来。莫随尘突然发觉,他与阴烛两个人就仿佛是一面镜子,一个站在镜中,一个站在镜外。彼此映照着彼此的身影,最终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究竟是两千年后的阴烛改变了自己,还是自己改变了两千年前的阴烛。显然,莫随尘得不到答案。
阴烛眯眼看他:“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莫随尘低头不语,缓缓向山下走去。阴烛站在身后喊:“喂,不要无视我!”
他快步跟上莫随尘,继续道:“别的我不管,反正不许再偷偷亲我!”
莫随尘欲哭无泪:“这个话题到底还能不能过去!”
阴烛却板着脸,义正言辞:“再亲,一定要在我知道的时候!不许瞒着我!”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到这,莫随尘突然猛的回头,“嗯?你刚刚说什么?!”
第二天,不出莫随尘所料,女魃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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