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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婚
自鬼王阴平之被“灭”,天帝昊天金阙为保天界正道风范,并未大张旗鼓直接镇压鬼蜮。
现鬼界子民多是表面臣服于天界,看似以修仙道为荣,其实不然。
那些不被吸入轮回道的大鬼,生前必定受尽世间苦痛折磨,方才摆脱轮回道控制,成为一方老鬼。
对于这些老鬼来说,鬼道易,天道难,修成鬼仙也只是仙界的下仙,但常驻鬼道,却能肆意潇洒,无拘无束。
因而,那些未进轮回道投生的大鬼,真选修仙之路的,寥寥无几。
几百年来,修成天道鬼仙的,也仅有地藏宫的梵天老鬼而已。
苍鸟边跟着阴平之走,边将鬼蜮近事简单讲与阴平之。
阴平之不屑的开口:“梵天老鬼?兄长那个挚友?哼,没想到竟然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苍鸟继续说道:“现在梵天已经被天帝封为地藏菩萨,代他协理鬼界权事,只是有阎氏兄妹在,好像管不太住。”
阴平之狂妄一笑,道:“我亲手调教出的一双鬼儿女,岂会乖乖让他接管鬼蜮?”
苍鸟点头:“确实如此,鬼相阎摩和罗刹斯阎密,倾力压制梵天地宫,之前一直势均力敌。”
事关阎氏兄妹,阴平之心底很是不稳,“之前?”
“对,之前。近期......情况有些反常。”苍鸟跟着阴平之的步子停下,接着说道。
“这也是我硬要带你先来鬼蜮的原因之一,一方面是预捉鬼中鬼。另一方面,是因鬼蜮权势似要大变。鬼相阎摩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估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可对外言说。梵天闻息,蠢蠢欲动,趁机各方打压阎氏鬼家军。梵天已是鬼仙,功力了得,鬼相阎摩不在,罗刹斯阎密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好在焚宫难咽,梵天亦无能为力。但上攻不下,下退可惜,于是他便想了个龌龊法子,一道鬼蜮婚书上请天界,企图求娶罗刹斯阎密,以获鬼蜮全权,待到梵天与阎密完婚,那时,即便鬼相阎摩再现身,也是无可奈何,一切皆会成为定局。”
阴平之差点气笑,“想娶我密儿,这老鬼简直痴人做梦!”
苍鸟叹了口气,“可是,怪就怪在,罗刹斯竟然允了。”
“怎么可能?!!”阴平之震惊地看向苍鸟,“密儿不可能喜欢焚天,她也不可能听任天界准许的那破婚书!”
苍鸟点了点头:“罗刹斯阎密,在鬼界名声阴狠邪魅,断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范,除非......”
一神一鬼异口同声:“迫不得已”
“对,事出反常必有妖,阎密定是被困于何事而不得拒。”
“不行!我们要快些!”说罢,大名鼎鼎的鬼王便跳上了苍鸟之背,“事不宜迟,走走走,我指哪你走哪,我们速速去助摩儿密儿。”
他辛苦养大的鬼女,怎胡乱就这么嫁了。
再说那梵天老鬼,家里明明养了个灵女,养了那么几百年,整个鬼蜮的魑魅魍魉皆知,怎么可能是真心待他的密儿?
图谋权势罢了。
*
“噗呲。”
马上就要走出这黑雾弥漫之林,苍鸟却一不小心踏碎了一张人脸,他脸色暗沉:“?”
嫌弃的用脚在地上搓了搓,企图搓掉那黏腻的感觉。
接着放慢步子,小心将阴平之安置在旁边稍干净的黑土之上,说道:“快到焚宫了吧。”
意思是,确定要以爬在他背上的模样见阎摩阎密?
透过黑雾,焚宫近在眼前,阴平之没了方才赶路的焦灼,他甚至蹲下身子,观起苍鸟足下惨象,叹道。
“鸟兄,这是尸林阵,每年七月十四,鬼界厉鬼、怨鬼都会聚集此地种尸。这尸林为焚宫保护樟,每隔一年就会有新种尸,虽是我布下,但我并不能预知新尸会种在哪里,你踩到的,便是一具新种尸。”
怪不得,苍鸟按着阴平之的指挥也会中阵。
“这片尸林虽看上去怖人,但其实这一个个被种下的尸身。细说起来,都颇为凄惨,几乎每一具,都藏着一个令人听之心酸的故事。如若不是被逼无奈,恨到极处,这些鬼魂也不至于要自掘坟墓,辛辛苦苦地将自己的尸首挖出,抬到此处小心倒挂种栽,以名其怨、悔、恨与痛,说来都是可悲之物啊。”
苍鸟随着阴平之手指之处,环视看去,果然,方才的黑雾慢慢散去,四周密密麻麻的清晰起来,全是种过半面脸的尸体,尸体或殘或整,服饰年代不一,尸根界域不同,倒栽在地下的脑袋只露出半张脸,妆容迥异,身披符纸,唯一相同的一点是,尸体俱被奇奇怪怪的咒文包裹。
而靠近苍鸟身边的那具小小尸身,则是他刚刚坏了人头颅脸面的。
阴平之走近这具尸体,细看他身上的咒文后,说道:“比如,鸟兄方才毁掉的这具小小尸身,从这尸身上的鬼咒,就能看出,祭的是自己冤死之事。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点的种尸,屁大点的孩子能有什么冤?”
他好奇地将苍鸟踩进黑土里的带脸头颅,完整挖出,脸面虽已经被踩的歪歪扭扭,但妆容犹在,模糊能寻着五官,阴平之对着头颅上的尸唇一划,命道:“弯道鬼曲,冤声诉来!唱!”
一声凄惨的孩童哭唱声,便响彻尸林。
呜...呜呜...呜...
“稚子冤啊~~稚子冤啊~人间邺国益阳县~六岁稚子惨丧娘~无奈生父薄情郎~~尸骨未寒娶后娘~~后娘初来面虽善~~披着人皮虐子寒~~稚子冤啊~稚子冤啊~后娘将继子换了钱~~益阳县府稚子进呐~~明镜高堂下啊,小小童声万劫不复~~小小稚子竟...呜....小小稚子竟..呜呜.....”
阴平之哪里不懂这是在唱什么,他不忍再听,怒道:“人界竟然有这种丑事,六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真是闻所未闻!”
苍鸟无动于衷,他自己干过的事情也不是太光彩,对于此等恶事很难共情,可碍于之前立下的圣心人设,便装着一副揪心的样子说道:“平之,如今是金阙千年。人间邺国存于金阙五百年,此事已过五百年,恐怕这邺国在人界,早已不复存在。”
此刻的阴平之,联想到的却是阎摩阎密生前所受,他满腔怒火,哪里肯轻易绕过这事,恨恨说道:“我管他邺国在与不在。”
“鸟兄不知,若含冤得雪,别说五百年,即便一两年,种尸也会消失不见,如今这小稚子尸身长种于此,说明冤情仍在延续。益阳县府那几个恶毒玩意儿,经过几百年轮回,仍在作孽!所以,此事你不要拦我,待我去了人界,必要找出县令一族踪迹,替这小鬼蛋子将其转世挫骨扬灰!”
苍鸟听了,突然一笑,“世人真是有眼无珠,争说鬼界阴王,狠厉毒辣,五界至邪。却不知其心怀正义,好啊!我们此去人界,就顺道替这孩童除了冤根吧。”
当初他就是想毁了阴平之这等纯粹,只是最后不仅没有毁成,还爱殘了。
心怀正义?
这话阴平之却极不爱听,他做什么向来由心,管那五界凡夫的评价作甚。于是他小声呵斥:“鸟兄,你未免太恶心我了。”
苍鸟笑意更深,对啊,他何曾在意过他人看法,接着便默默戴上云面,扭头对阴平之道:“我们走吧。”
*
有人进了尸林阵!
阎密挣扎着从销魂楼顶层的上房坐起。
身上一袭白衣的女仙君则冷了脸:她刚讨到好处。
阎密可没管那人反应,邪魅的脸上还残留着被她一番折腾的泪痕,这次她真的太过分了。阎密急匆匆忙忙,刚穿好一袭红裙,窗外就飘来一颗发着绿光的小头颅。
小头颅只管呜呜呜的哭:“罗刹斯,有人进了尸林阵,还踩烂了我的头!!”
“球球,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阎密小心支开小鬼球球,她可不想里面那位仙君伤他鬼魂。
球球哼唧了一声,便听话的飘走。
“怎么?害怕我伤害这小鬼?”
一句仙诀出声,销魂楼顶层的房间,圣洁的白沙全数不见,又恢复了往日那抹妖艳的红,靡乱之感似乎去了,也似乎更浓。
“仙君不是已经得到了,本斯这里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了。”阎密看着焚宫的方向,思量着快些坐骨轿赶过去。
“碧心,都与我这般做了,还是要跟那老鬼?”高傲的女仙君,脸上全是讥讽与嘲弄。
若不是焚天老鬼去天界求旨,她怕是现在还蒙在鼓里。
“我欠你的,方才已经还了,你管我婚姻大事作甚?”阎密有些脑羞成怒,方才虽是被迫,可她怎么疯怎么折磨,阎密都全数依着,现在这人竟还是不肯罢休。
“这怎么够?碧心,你别指望这样咱们就两不相欠,当初你为了拿天兵布局,害得我被天帝责罚,因为你,天界损失多少天兵天将,连本君,事后也被罚闭宫思过二百年。”虽然外界不知,但她可是秘密受罚二百年,寸步不敢离宫。
女仙君说着,便从背后锢住阎密的腰身,似怒似怨地扣了扣她的腰,脸也慢慢从后方显现出来,竟是那天界第一美人,统御山川万地的天授地仙——玄音!
只是此时高高在上的玄音仙君,没了往常的冷傲梳离,多了几份执拗与怒意,她朱唇轻启,却字字咬牙切齿:“碧心,我还不够好么?”
“别这么叫我。”阎密腰间吃痛,她惯来塑造的阴狠名声,这时似乎都成了假的,这仙君似乎总能瞧出她内心乖觉。
“怎么?当初你诱惑本君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名儿,我可是喜欢的紧。”玄音含笑咬了咬阎密的耳垂,惊的这罗刹斯一阵战栗。
“别闹!玄音,我真的有急事,不能在这边耽搁!”阎密眼中全是焦急与哀求,玄音知道她并未说谎,哼了一声,便松了玉手。
“碧心,旁的我不管,但你若真嫁了那梵天老鬼,那最好永远躲在那固若金汤的焚宫别出来,否则,本君定不饶你!”
玄音说罢,便没了踪影。
阎密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小鬼球球的话,立马挥手烧掉了那一床的狼藉,后翻窗飘下,坐上骨轿,驶向焚宫前的那片躁动的尸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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