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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铺
第二天她起床后,本要去给苏梦枕做早餐的,但却遇上了杨无邪。杨无邪说不必了,公子不在楼中。
她诧异道:“怎么会?那么早他出去干什么?”
杨无邪眉间郁郁,他说:“无错去抓古董了,本就约定好在今日同公子在苦水铺见面。可派去打探的人从昨夜等到了凌晨都没回消息,于是公子带着无愧茶花还有沃夫子一早就出去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关若飞眉头紧皱,她问:“花大哥有危险是么?”
杨无邪似乎很不想承认这件事,他闭了闭眼睛,说:“不会的,无错很聪明也很能干。”
但聪明能干不代表就不会出事。两人都心知肚明,天底下多的是早死的聪明人。
关若飞心里有了决断,她安慰杨无邪说:“杨总管别担心,我们要相信花大哥,而且楼主已经带人前去相助了,不是么?”
杨无邪点点头。
关若飞温婉一笑,说:“既然我不用做饭,那我就去一趟早市,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鱼虾,等他们回来了给他们补补。”
杨无邪说:“我派人陪你去吧。”
关若飞回绝了,她说:“楼中有事,不必为我费神。我一个人也出去很多次了,带着你给我的令牌,没人敢动我的的。这是你说的,不是么?”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无邪也不再勉强。于是她提着一个菜篮子,打着一柄天青色的雨伞,走出了风雨楼,走入了连绵的雨幕中。
她手上拿着篮子,袖子里装着刀子。
这把刀是唯一一样跟着她从唐朝过来的物件,它很神奇,平时都藏在另一个空间里,她想要它出来的时候,它自然会出来。那个空间很小,只能容下这把刀。
她有预感,今天这把刀要重见天日了。
这种预感在她走到街市中心的时候,愈发强烈。她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其实这正合她的意思,她还怕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六分半堂的人觉得她分量不够,她在街上转一天都没人来找她呢。
没人来找她,她怎么逼问出花无错的下落?
于是她莲步轻移,从大街走入小巷,从小巷走入更加狭窄的胡同。
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她身后的人也觉得差不多了。
她停住了脚步,默不作声地握住了手中的刀。
她身后的人也是,越发逼近她——
就在她要出刀的那一刻,她闻到了一股微弱的血腥味。她觉得不对,猛地转身,发现花无错正一脸苍白地站在她身后!
她眼睛一扫,就看见他腰间的白衣在缓缓地渗出血迹。
“你受伤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关若飞问。
花无错看起来很紧张,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说:“六分半堂的人在追杀我,行动失败了。他们已经知道了我跟楼主约见的地点,现在他们已将派人去剿杀楼主了,你快带着这个盒子去找杨无邪求助!”
关若飞不疑有他,便问:“那你怎么办?”
花无错面色凄然,他说:“我本以为我死定了,幸亏我看到了你!我会引开六分半堂的追兵,你快点回去找杨无邪!你一个弱女子,他们应该暂时怀疑不到你身上!”
说完他就强撑着身躯,施展轻功跳上了墙头,一溜烟不见了身影。
关若飞想要追上去,却回过神来,苏梦枕有难,她不能辜负花无错的安排。若是她为了救花无错一个人,耽搁了回去报信的时间,那要是苏梦枕出事了怎么办?于是她把盒子放入了袖子中,迈步要走。
可就在她把盒子放入袖子的那一刻,那个盒子突然间自己打开了,露出密密麻麻的黑洞洞的小孔,她感觉心底一凉,但已经来不及了——
数十根针猛地扎入了她的手臂!
她只感觉手臂一软,紧接着一股无比熟悉的麻痹感从那一处开始向全身蔓延!
是他!!
是他偷的药!!
他是奸细!!
一股狂怒从她心底涌到了喉头,恍惚间,她似乎见到一个人影从墙头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定定地注视着她……
她想要飞刀杀了他,但黑暗不容她抵抗地向她的头脑腐蚀过来……
她不甘心地瞪大了双眼,不知自己此时看上去多么吓人。那双向来美丽的眼睛,如今爆发出了冰寒的刀光!可刀光再盛,也被无助地掉落的眼皮掩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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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距离这个胡同四条街的地方,是一片废墟。
经过这废墟前的一条小路,一旁尽是枯竹苇塘,另一旁则是民宅破居,这小路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将军胡同”,有四人便是从墙角旁闪窜出来的。
由于躲雨之故,行色匆匆,白愁飞也不觉诧异。
四人进入废墟里,两人留在入口处探看,两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两人中,有一个甚是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精光矍矍的眸子往王小石和白愁飞横扫了一眼。
另一人忽然咳嗽了起来。
咳得很剧烈。
他用手帕捂住嘴唇,呛咳得腰也弯了,整个人都像龟一般缩了起来,连听到他咳声的人都为他感到断肠裂肺的艰苦。
那高大威猛的人想过去替他揩抹淋湿了的衣发。
咳嗽的青年摇首。
他手上的白巾已沾上触目的一染红,而他双眸像余烬里的两朵寒焰。
他握着手上的白巾,心底猛地一沉。
有什么事发生了。
【下面大量引用原文,全部放在作者有话说,让大家见识一下我们苏楼主在原著中的风采。温老文笔很好,大家看了之后就不要吐槽我的渣作,心里明白就好,不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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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愁飞望着雨丝,牵动了愁怀,喃喃自语地道:“好大的雨。”
王小石在旁不经意地搭腔道:“雨下得好大。”
那病恹恹的公子居然也凑上了一脚,凝望着在檐前挂落眼前的雨线,道:“真是场大雨。”三人都同是在说雨,不禁相视莞尔。外面尽是雨声。一位老婆婆,衣衫褴褛,白发满头,蹲在墙角,瑟瑟缩缩地大概在拾掇些别人废弃的破罐烂坛。
一面崩败塌落的墙垣上,经过一只蚂蚁,那高大堂皇的汉子看它足足爬了半天,被外面刮进来的风吹着了也停,被外头卷进来的雨溅到也停,忍不住伸出食指,想把它一指捺死。
那病容满脸的公子忽道:“茶花,你等不耐烦,也不必杀死它。它既没犯着你,又没挡着你,它也不过同在世间求生求活,何苦要杀它?”
那高大威猛的人立即垂下了手,道:“是,公子。”
那公子其实年纪不大,脸上却出现一种似大人观察小孩子时候的有趣表情,问:“你怕花无错找不到‘古董’?”
那高大威猛的人不安地道:“我怕他会出事。”
脸有病容的公子望向被雨丝涂得一片黯灰的景物,双目又沁出了寒火,“花无错一向都很能干,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瘦骨伶仃的老婆婆,可能是因为天转寒更逢秋雨之故吧!全身咯咯地打着颤,披在身上的破毯也不住簸抖着。那公子道:“沃夫子。”
那两名在近阶前看雨的汉子中,其中一名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即应道:“是。”
病公子道:“那婆婆也忒可怜。”
沃夫子即行过去,掏出两锭银子,要交给那凄惨的婆婆。老婆婆大概毕生也不曾梦想过有这样的施舍,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候,忽听剩下的一名在檐前看雨的汉子低低唤了一声:“公子。”
喜色在病公子脸上一闪而没,“来了?”
这汉子转过脸来,只见他半边脸黝黑,半边脸白嫩,向病公子身后的残垣一指,“花无错来了,他背上还背了一个人。”
王小石和白愁飞都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这汉子不是“看见”有人来了,而是听出背后有人走近。在这滂沱大雨里,来者又步伐奇轻,连白愁飞和王小石都不曾听出有人逼近。
茶花也循这汉子指处望去,也高兴地道:“花无错背的是‘古董’,‘古董’给他擒住了。”
病公子微微地笑着。
王小石和白愁飞相觑一眼:原来“古董”不是古董,而是人。
花无错背着一个人,在雨里像一支破雨裂网的箭,俯首就冲进废墟来。
他一来就向病公子跪禀:“属下花无错,向楼主叩安。”
病公子淡淡地道:“我已经一再吩咐过,这种虚礼,谁也不要再行,你要是心里尊重,便不必在口头上奉承,楼子里全以平辈相称,更何况还在敌人重地!你难道忘了吗?”
花无错道:“是!公子。”
白愁飞和王小石惨骇更甚。
原来眼前这个满脸病容、呛咳不已、瘦骨嶙峋、神色却森寒冷傲的人,竟然就是名动天下的“金风细雨楼”楼主:
苏梦枕!
──没想到却在一个雨中废墟里,遇上了这武林中的传奇到了神奇的人物。
只听苏梦枕又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花无错道:“‘古董’已经押来了。”
“很好,”苏梦枕道,“弄醒他。”
花无错双手疾戳,在那被擒者的背上点了几下,又迎脸掴他四五记耳光,茶花在檐下水洼舀一把水,霍地泼在他的脸上。
那人悠悠转醒。
苏梦枕冷冷地瞧着他醒转。
那人一睁眼,看见面前站的是苏梦枕,震了一震,失声道:“苏……公子!”
苏梦枕侧首看进了他的眸子里,“‘古董’,你果然有胆色,可惜没有义气。”
“古董”猛地摇头,苦笑着说:“公子明鉴,公子一向对下属行止了如指掌,公子身边的六大亲信里,要算我的胆量最不行!”
“你不行吗?”苏梦枕神色里隐带一种郁躁的寒傲,就像冰里的寒火一样,“你行的。就算是现在,你眼色里也没有真正的惧意。我倒一向看走了眼。”
“古董”只一味地道:“公子明鉴,公子明鉴。”
王小石向白愁飞低声道:“那是他们‘金风细雨楼’内的纠葛,我们还是避一避的好。”
白愁飞冷然道:“外面正在下雨。”
王小石踌躇了一下,白愁飞道:“京城里也不尽是他们的天下。”他停了一停又道:“我们脚下占的位子也决不算多。”
这一句话倒提醒了王小石。王小石压低声音道:“这苦水铺倒一向是‘六分半堂’的重地,苏公子在此处拿人,可以算是身入虎穴。”
白愁飞点头道:“连‘金风细雨楼’的楼主都亲自出动,决不会是小事。”
只听苏梦枕沉声道:“现在,沃夫子、师无愧、茶花、花无错和你,只差了一个杨无邪,五个人会齐来了,你来告诉我,我一向待你不薄,因何你脸也不翻就将六个分舵五百多人,全骨头不剩地卖给了‘六分半堂’?”
“古董”垂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苏梦枕道:“你说呀!”
茶花在一旁冷笑道:“你没想到会给我们逮着吧!你以为躲在苦水铺里,就可以缩着头享尽富贵荣华?你既能把楼里千多人变成孤儿寡妇,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把你揪出来!”
苏梦枕道:“要不是花无错,我们也不知道‘六分半堂’在苦水铺的实力,近半月来已转移阵地,驻在破板门那地带。这次我们几个一起共过患难、创帮立道的人,一同出来,为的只是问你一句:你为何要这样做?!”末一句如同霹雳雷霆。
“古董”的身子震了一震,嘴里嗡了一嗡。那阴阳脸的汉子仍守着阶前,沃夫子则在老太婆身前,等于盯在王小石和白愁飞的背后,以防这两个不知来路的人猝起发难。
茶花叱道:“说!”
他气呼呼地又道:“你说!你怎么对得起公子,对得起咱们!”
“古董”蓦地抬起头来,反问:“你真的要我说?”
茶花怒笑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古董”毅然道:“好,我说。”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你们就坏在要我说这一节上。”
这变化之巨,连白愁飞和王小石在旁,也完全被震住。
“古董”倏地弹了起来。
看他本来的样子,身上至少还有四五处穴道被封闭,但他这一弹而起,却是蓄势已久。
他手中亮出一柄青刃。
青刃闪电般没入茶花腹中。
这青刃是由下搠上的。
茶花脸上的表情,正是心肺被割裂的痛楚。
同一瞬间,苏梦枕正想动手,花无错已经动手。
他又一低首。
他背上至少有二十五个暗器,同时射向苏梦枕,每一暗器的尖端,都闪着汪蓝,显然是涂上奇毒的,而且全是劲弩机关所发射的,快、准、毒,正是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苏梦枕的心神,被“古董”的倏然出手,分了一分。而他的意志,正集中在救援茶花上──他的亲信花无错就在这一霎向他下了毒手。
苏梦枕大叫一声,他身上淡杏色的长袍,已在这电光石火间卸了下来,一卷一回一兜一包,,卷回兜包四个动作同一瞬间完成,漫天暗器全都隐没不见。
只有一枚,像一粒绿豆般大小,钉在苏梦枕的腿上。
沃夫子乍见情势不妙,身形一动,正待往苏梦枕那儿掠去!
那老婆婆却陡然把身上的破毯一扬,向沃夫子迎脸扫来!
──腥风扑脸!
沃夫子马上警觉:这是祁连山“豆子婆婆”的“无命天衣”,沾上都难免全身溃烂而死,更何况是被当头罩着?
“无命天衣”带着劲风。
沃夫子就随着急风飘起。
一飘,飘到梁上,再飘,飘向废墟之上,再一掠疾下:他的目标仍然是先救援苏公子,自身安危还在其次!
他的身形轻而快。
但有三枚暗器比他更轻而快!
沃夫子警觉得也快!
只不过他想要躲闪时,三枚无声无息至无形的细针,已钻入了他的脊背。
一面残墙砖飞土裂。
发针的人冒了出来,只见一个光头和尚,左手托钵,颈挂念珠,右手发针,全身却穿着极其讲究的锦袍华衣!
这人原来一直就埋伏在墙里。
这人匿伏在墙里已不知有多少时候,但为的只是要发这三支比发还细、比风还轻、比电还急、比雨还透明的针。
骤变迭生,一变再变。
沃夫子前掠的身子,突然搐了一搐,可是,他的势子,并不因而稍减。
他已掠到苏梦枕身前,一扬手,跟花无错对了一掌,花无错大叫一声,疾吐了一口血,急退。沃夫子回身又劈出一掌,“古董”双手接实,也喊了一声,退飞丈外,口角溢血。
这时,那老婆婆已然追到,沃夫子又反身一掌,老婆婆举拳一格,退了七八步,仍把不住桩子,沃夫子仍想再劈,但闷哼一声,身形一顿,眼角、鼻孔都已溢出棕黑色的血丝来。
“豆子婆婆”、“花无错”、“古董”,才缓得一口气,又向沃夫子逼来。
他们都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也是立绝世功名的时机。
谁都不愿意放过。
而且谁都不能放过。
因为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旦发而不中,苏梦枕一定会找他们算账!
苏梦枕猛掀开袍子下摆。
那绿豆般的小暗器蓦然就嵌在他左腿上。
他想也不想,手中就多了一柄刀。
多么美的刀。
像美丽女子的一声轻吟,动魄动心。
刀锋是透明的,刀身绯红,像透明的玻璃镶裹着绯红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水红。
刀略短,刀弯处如绝代佳人的纤腰,刀挥动时还带着一种像和天籁一般的清吟,还掠起微微的香气。
这是柄让人一见钟情的刀。
同时也令人一见难忘!
因为苏梦枕第一刀就砍向自己。
他剜去了那颗“绿豆”沾上的地方和周围的一大块肉。
他切下自己的一块肉,犹如在树上摘下一粒果子──伤处鲜血迸溅、血肉淋漓,一下子湿了裤袜,他却连眉都不皱。
他的咳嗽,也神奇地消失了。
他左手使刀,剜去自己腿上一块肉,右手已扣住了沃夫子的背门。
那柄奇异的刀,也突然红了起来。
他右手像弹琴似地挥、点、戳、拍、推、拿、揉、捏,每一下俱丝毫不失。
他左手刀却封杀了“豆子婆婆”、“花无错”、“古董”的抢攻!
而且一刀就剁下了“古董”的头!
“豆子婆婆”和花无错惊惧、急退。
花无错眼见“古董”的头颅飞了上来,还瞪着一对眼珠子,不禁撕心裂肺地狂喊:“红袖刀!”
──红袖刀!
我爱红袖刀!
我们家飞飞的刀是小吴钩,名字叫霜雪明,取自《侠客行》。不过飞飞因为在军中很多年,什么兵器都会一点,箭术和枪法都还可以的。大家要记住,我们飞飞跟师父学的就是天残心法和一些奇术,刀法轻功什么的纯粹是因为个人太过优秀。
下一章被锁了,明明很纯洁还是被锁了,网上似乎有盗文的,大家快去看盗文吧,不过看完了记得回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