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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孙菲菲的父亲第一次打人是在她放学之后,家里一片狼藉,孙父手里揪着孙母的头发,浑身酒气冲天,孙菲菲拿着书包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眼见着孙母都不动了,尖叫一声抓起书包就砸了过去。
孙父喝了不少酒,身上的钱花了个精光,摇摇晃晃地回来要钱,孙母才缴清了水电费,手里就剩下一点钱,吃饭也要钱,便捏着不想交出来,孙父见没钱可拿,酒意上头恼羞成怒拿起椅子就砸了过去。
见孙菲菲还要打他,伸手就要抓住孙菲菲,孙菲菲闪身一躲让他抓了个空,眼前混混沌沌脚下一绊沉甸甸地倒在地上,竟就这么睡着了。
孙菲菲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半天不敢上前去,孙母痛吟一声捂着流血的额头费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的女儿站在一边,孙父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孙母登时清醒过来,孙菲菲忙去扶她,声音带着哭腔,
“妈,妈我是不是杀人了?”
孙母心里一惊,脸上也没了血色,触到自己女儿冰冷的手,强自镇定道,“没事,我看看。”
等确认孙父只是睡着了之后,两母女这才像是活过来一样,孙菲菲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手脚发软把孙母扶到沙发上,又拿出药箱给她上药。
孙父喝了酒手下没个轻重,看着那血肉模糊外翻着的皮肉孙菲菲手都在颤抖,血腥气冲鼻,她只觉得胃中有些翻涌,咽了咽口水压了下去。
她手下没个轻重,孙母脸色不好看心乱如麻拉下孙菲菲的手,“好了,等一下再处理,先把你爸扶起来,地上凉。”
知道他没死,孙菲菲渐渐缓过劲来,不情不愿,“你还管他干嘛,应该报警才对。”
说完瞥了眼孙母额头上的伤口,皱着眉道:“去医院吧。”
孙母神情疲惫,
“哪有钱去医院。”
“我前几天不是给钱你了吗?”孙菲菲愕然,孙母拧了毛巾对着镜子清理伤口,
“用水用电,还要吃饭,哪一处不花钱。”
孙菲菲一脸怨愤:“那我爸怎么不出去赚钱,只知道花钱!”
“他是你爸,说什么呢,”孙母转脸来教训她,“还报警,家里的事有什么好报警的。”
孙菲菲不敢置信地问她,“可是这是家暴啊,要不是我回来你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都这样了你还维护他!”
“行了行了,我会处理的。”孙母摆手不愿继续交谈,又去扶孙父,孙菲菲眼睁睁地看着她气喘吁吁地把人扶到卧室,头上的伤口又隐隐有流血的迹象,孙菲菲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
孙母跟宋薇在处事上大多是相同的,只不过孙母骨子里还带着些倔强,除了下意识地维护婚姻之外,自己的自尊心也绝对不允许她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孙菲菲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在这个狭窄昏暗的房间里,再一次地感受到了窒息感,她一刻也待不下去,转身跑了出去。
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她联系了孙宣玮,如同上一次一样,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靠近这个令人感到温暖的男孩子,只不过这次面对的却是他冰冷的敷衍。
或许因为孙菲菲的破釜沉舟,孙宣玮暂时选择了忍耐,但他们两人都清楚这并不能长久,即便是在学校里,孙菲菲也能感受到孙宣玮的心不在焉,只要王盼出现,孙宣玮的目光就不会放在她身上。
可不管是明里暗里的试探,王盼似乎都对孙宣玮不感兴趣,孙菲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愈发嫉恨王盼,她想要的东西王盼弃如敝履,这让孙菲菲感受到了一种尊严被践踏的耻辱。
而且自那天之后,孙菲菲明显感受到王盼开始报复她,以前王盼自己经受过的一次又一次地还给了孙菲菲。
“啊!”
黏黏糊糊的蟑螂尸体让孙菲菲惊叫出声,猝不及防地往后一弹,险些撞倒后桌的书,后桌的女生忙伸手扶住,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孙菲菲根本不敢碰自己的书,磕磕巴巴地说里头有蟑螂尸体,
“又不是我放的,你烦我干嘛!”
孙菲菲不敢跟她反驳,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孙菲菲求助似的环绕了一圈,也没人肯上来帮她一下,
“不就是只蟑螂吗?吓成那样子,真是没用。”秦语不屑出声,王盼看了她一眼,
“你放的?”
秦语撇嘴,“我才没那么恶心。”
她扬着下巴往教室后头指了指,“不过我看见是谁放的了。”
王盼看过去,正对上一个男生殷切的双眼,正是之前揭穿孙菲菲发帖的陈宏,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陈宏立刻打足了精神,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使命一般。
“他好像喜欢你诶。”秦语戳了戳她的胳膊。
王盼不可置否,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只不过当时陈宏针对的是她,而那本夹杂着蟑螂尸体的书就擦着陈宏的耳朵砸在了垃圾桶里。
孙菲菲不是王盼,她看到陈宏,咬着唇问道,“陈宏同学,请问你能帮我一下吗?”
“她居然又去勾引陈宏!”秦语震惊道,“她是不是疯了,前段时间收拾她收拾得还不够惨吗?”
陈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有病啊找我干嘛!”
孙菲菲实在觉得恶心,除了陈宏她想不出别人能帮她了,没想到被这么下脸面,一时之间进退不得,众目睽睽之下脸红了又白煞是好看。
直到放学那本书孙菲菲都没翻开过,想找孙宣玮倾诉,对方却以没钱了推脱,孙菲菲涨得脸色通红,她这段时间花钱有些大手大脚,还拿了些钱回家,孙宣玮每次都依了她,林林总总算下来孙菲菲已经从他那里拿了几千块。
孙宣玮心不在焉地回着消息,王瑞路过瞥了他一眼,
“不走吗?”
“你先走吧。”
王瑞眉间皱起一道浅浅的痕,欲言又止的模样,孙宣玮笑道:“怎么了?”
“你跟孙菲菲——”
孙宣玮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王瑞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孙宣玮又看了王瑞一眼,“你跟盼盼在一起的时候多注意一点。”
王瑞追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跟孙菲菲有关系?”
孙宣玮不答,王瑞冷静片刻开口道:“你明知道王盼跟孙菲菲不合,难道你们要联合起来针对王盼吗?”
“我没有!”孙宣玮脱口而出,“孙菲菲她就是个疯子!”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
孙宣玮脸上显出些烦躁的神色,“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见王瑞还不走,孙宣玮抹了把脸神情颓颓,
“孙菲菲那个疯子跟我说什么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还说王盼杀了她抢了她的东西,”孙宣玮看起来有些脱力,“她拿王盼威胁我,我看她就是个疯子。”
王瑞对孙菲菲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个世界里,反而忽略了一些别的东西,王瑞眼前闪过一些东西,孙宣玮对上他的眼神,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王瑞别过头,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孙宣玮才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交叠着双腿看着王瑞离开的方向,
“你会怎么做呢?”
王瑞没有选择直截了当地去找孙菲菲,反而选择回家跟王盼谈谈。
“你的意思是,孙菲菲威胁孙宣玮,他才答应做她男朋友?”王盼挑眉,王瑞摇头,
“这个不是重点,”他强调道,“重点是孙菲菲的存在就是个威胁。”
王瑞的眉目间露出一丝狠厉来,是王盼从未见过的神情,她敛了笑意,“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让她离你远一点,”王瑞语气冷硬,“反正她做的好事几乎传遍了整个学校,我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王盼对于孙菲菲其实没有多大的执念,只是她总是不自量力在她面前试探,那副洋洋得意却又畏惧的模样让人见了着实不舒服,心里也只将她当成是个消遣一样的玩意儿,没想到王瑞居然反而如此耿耿于怀。
也是了,对王盼而言这里都是虚拟的世界,而对王瑞来说,孙菲菲却是毁掉他家的仇人,那个家庭千疮百孔,而孙菲菲则成了压死驴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我跳楼之后,还发生了别的事吗?”她突发奇想地问道。
王瑞喉头滚动,“你死了之后,事情闹得很大,家里赔了很多钱,房子卖了,妈被爸打成了植物人。”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接纳陌生却温和的父亲,所以现在才能叫出这个称呼。
“那爸爸呢?”
“他死了。”王瑞这样说道,王盼也只以为是王父在外头惹事,或者死在了监狱里。
“所以我死了之后,家里并不太平是吗?”王盼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王瑞点头,王盼握住他冰冷的手,安抚笑道,
“没事,现在我们都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那如果,”王瑞嗓子有些低哑,“如果我将孙菲菲赶走,你会生气吗?”
王盼浅浅一笑,
“做你想做的就是了。”
王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扯动嘴角对着王盼露出一个笑。
“盼盼,”王父从楼上探出半个身子,打断了姐弟俩的对话,“你来一下。”
王瑞松开她,等到王盼进了屋,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次,绝对,绝对不能放过她。”他低着头,神色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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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盼关上门,这才看着书桌后坐着的样貌儒雅的中年男人,
“找我有事吗?”态度算不上多好,王盼走到书桌面前,与王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对峙局面。
王父也不怪罪,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微笑着问她,“这是你对父亲的态度吗?”
“比起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更希望你解释一下王瑞为什么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气氛陡然一变,王盼脊背挺直下巴微微扬起,
“不装了吗,老头子?”
王父翻了个白眼,这跟他儒雅从容的外表显得极为不符,王盼皮笑肉不笑,“当爸爸当得挺过瘾啊?”
暴露了的主神毫不矜持地点头,“还行。”
“现在这里也没万人,你就少卖关子。”王盼拖了把椅子过来,翘着二郎腿看着他,表明了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主神一见她这副要算账的模样,忙洗刷自己的嫌疑,“王瑞这事儿可不是我干的,我没想到界面里还能混进来个漏网之鱼。”
“再说了,”主神拿着笔点了点桌面,“界面本该在任务者离开之后就停止,更别提王瑞这么大一个bug。”
王盼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沉吟片刻,
“所以有东西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搞破坏?”
主神点头,几乎是一瞬间,王盼便想到了一个人,
“是孙宣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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