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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
由春到夏,花开花落,几度寒暑,时光如掠起湖面涟漪的飞鸟,羽翼轻扇,不留痕迹地匆匆而过。
今日是青樱的生辰,内务府殷勤讨好,送来各色珍玩。一大早,皇帝命李玉送了枚锦盒,里头搁了一枝并蒂玫瑰金簪。金簪放在掌心,沉甸甸的,流转华美的光泽。
青樱笑盈盈戴上,她的发丝黑如乌木,蓬松饱满,很适合佩戴这样精美的饰物。她含了澄澈的笑,对着李玉道:“替本宫多谢皇上。”
海兰在旁道:“皇上心思独特,往常都是并蒂莲,并蒂海棠的样式,姐姐这里确是玫瑰,的确很衬姐姐。”
海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流苏荷包,她眸色如水,“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绣了你最喜欢的绿梅。”说着,她又拿起一个一模一样的,上头疏疏几朵早樱,笑道:“你一个,我一个,可好?”
青樱握住海兰的手,道:“自然好了,我以后一定日日配在身上。”
海兰微微低头,日光洒在她如玉面容,纤长的睫毛下是一抹淡柔的影,她红了面颊,亲手将荷包配在青樱的衣襟上。
晚膳时分,青樱换了一身芍药红绣缠枝花卉的氅衣,足下一双玉底鞋子。
她坐在窗前,鬓边那支玫瑰金簪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皇上驾到——”
李玉清亮的嗓音响彻整个宫殿。
青樱刚要行礼,却被一双大手搀住,她抬起晶莹的眼眸,只见皇帝笑着说:“今晚是你的生辰,不必拘礼了。”
青樱只好站起来,她揽住皇帝的胳膊,“御膳房送来一桌菜,都是臣妾爱吃的,肯定是皇上吩咐那些奴才做得。”
皇帝笑而不语,他拉着青樱的手,径直向宫外走去。翊坤宫外停了一副双人轿辇,皇帝道:“朕带你去个地方。”
青樱红唇微张,她好奇地打量着皇帝,皇帝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轿辇一路穿过长街,来往的宫人见贵妃与皇帝同辇而行,忙跪下叩拜。轿辇上的二人两手交握,夜风温煦,吹来甜软的花香。
青樱步下轿辇,望着眼前高大的城墙,不禁出神。
这里便是紫禁城的尽头了吧......是这里的女人终其一生无法越过的地方......
皇帝拉着她一步步走上城墙,她举目远望,此刻夜色深浓,明月如硕大的银盘高悬天际,云蔼微透苍蓝。而远处百姓人家的灯火便如散落的星子,那样热闹,有人情味。
“啪——”
当第一束焰火绽放于碧空,青樱的目光便被深深吸引,不能回神。
几乎要铺满整个天空的焰火如怒放的花,此起彼伏的盛开,那么璀璨,那么耀目,似是在晴空上恣意涂抹了油彩。金红明亮的火光将两人的脸都照得红通通的。
焰火一朵一朵的绽放,青樱如醉酒般迷离,她沉浸在焰火的瑰丽喧嚣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离开。
晚风将她额角的碎发吹起,抹了胭脂的容颜在火光下,雪肤乌发,明眸朱唇,美如夜空之焰,一瞬间惊艳人的眼眸。
青樱忽然对城墙外的百姓人家,无限向往。
又一朵烟花绽开,她用呵雪般的语气道:“真美啊——”
“烟花虽美,可转瞬便归于寂寥,世人多因此伤感,你倒不觉得?”
青樱摇一摇头,美丽的眸中火光闪动,她说:“烟花自顾自绚烂,纵然短暂,又与旁人何关?人们的伤怀,烟花可不知道。”
皇帝愕然,夜风终是有些凉,他苦笑着将她揽在怀中,并头观赏烟火,看那些璀璨绽放,沉寂,如此反复。
自得知皇帝为了青樱的生辰,燃放满城烟花之后,慧贵妃大为恼火嫉妒,她跑到长春宫,指使青樱奢靡浪费。皇后虽然不满,可二阿哥身染哮症,她无暇顾及其他,将伊犁将军进贡的墨狐皮子赏给了慧贵妃,聊以宽慰。
倒是慧贵妃自己气急攻心,旧病复发,惹得皇帝怜惜,一连几日都去咸福宫安抚,慧贵妃这才重换笑颜。
这日里,纯嫔邀青樱一同去景阳宫看望怡贵人,风微微得暖。青樱本不想去,可纯嫔说:“怡贵人有孕,娘娘也去沾沾喜气儿,说不定哪一日就梦熊有兆了。”
青樱无法,只得叫上海兰,三人一同去景阳宫看望。
景阳宫是新翻修过得,朱墙金瓦甚是鲜亮好看,庭中一株枝叶繁茂的石榴树,鲜红的花苞藏在半圆形的叶片后,还未结果。
“还是嘉贵人有心,瞧着景阳宫真是焕然一新,怡贵人住着更舒服了。”纯嫔打量着四下里的陈设,颇是羡慕。
许是觉得刷墙的红漆有些刺鼻,海兰用帕子掩住口鼻,她蹙眉道:“这漆的味道有些怪,带点酸甜味儿。”
没等青樱几人走进内殿,便听里头女子凄厉的惊呼,“啊——有蛇——”
纯嫔吓了一跳,躲在门后不敢上前。青樱刚想上前,海兰一把攥住她的袖子,恐惧地看着殿中满地游走的蛇,颤巍巍道:“姐姐,你别去,那蛇是竹叶青有毒的。”
青樱抚了抚海兰的手,“没事,我就去瞧一瞧。”
她走进殿内,刚有一只蛇想扑向她,就被她灵活躲过,又转手拿自己的披风将蛇甩向一边。她加快步伐几步走到怡贵人身前,只见怡贵人缩在床榻一角,哆哆嗦嗦拿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许是感到有人靠近,怡贵人将被子揭开,露出一张清秀恐惧的脸。
“贵妃娘娘,快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她仿佛是濒死之人看到最后一根稻草般,死死拉住青樱的手。
青樱点点头,她让怡贵人将自己护好,便扬声对外面道:“海兰,你快叫人拿些雄黄酒和石灰粉,在这屋里泼洒驱蛇。”
海兰担忧地望了青樱一眼,赶忙去了。
又有一条蛇扑上来,青樱飞快地抓起桌上的烛台,将蛇挑开,只是些蛇仿佛被吸引一般,径直扑向床榻的方向,青樱见蛇越聚越多,看着那火红的信子,不禁有些心焦。
正在这时,几个小太监拎着雄黄酒跑进来,四处泼洒雄黄赶蛇,这些酒是蛇的克星,群蛇顿时溃散,青樱这才松了口气。
她对怡贵人道:“怡贵人已经没事了,蛇已经被赶跑了。”
怡贵人害怕地从被中探出头,见蛇果然没了,猛地扑向青樱,哭了起来,“贵妃娘娘,臣妾好怕,臣妾肚子好疼。”
纯嫔与海兰也匆匆赶来,听见怡贵人说腹痛,纯嫔脸色不好,“怡贵人怕是惊着胎了,还是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景阳宫的宫人急忙去请了太医,青樱见这殿中毒蛇尽去,便道:“本宫一会儿还要去陪太后用晚膳,便不多待了,纯嫔你陪怡贵人说会儿话,她怕是吓得不轻。”
纯嫔心思温善,她抚着怡贵人的肩,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照顾好怡贵人。”
青樱点点头,便拉着海兰一同出了景阳宫。
海兰看着青樱的侧颜,有些不解道:“姐姐为何不留下,此番姐姐救了怡贵人,皇上知道了必定觉得姐姐心善,做事妥帖。”
青樱抿唇一笑,“我怕留在那儿,皇上心思一动,为了皇嗣安康,让我整日照看怡贵人也未可知。”
海兰犹疑道:“若要照顾也是皇后,只是皇后一心都在二阿哥身上,恐怕会以此推脱。”
“是啊。”青樱扬了扬眸,她语气有如雪的清冷:“怡贵人就是块烫手山芋,谁沾上都讨不了好,我自然要远远避开了。”
海兰轻轻点头,又叹了口气,“姐姐,适才我想起一事,景阳宫修葺宫殿的红漆中有蛇莓的味道。我自小在乡野间长大,对着个味道很熟悉,民间捕蛇人常用蛇莓汁引蛇,许是因为这个,景阳宫才会引来那么多蛇。”
“纵然蛇莓能引蛇,可皇宫里又怎么会一日之间出现那么多蛇,莫不是有人故意将蛇放在景阳宫?”
海兰杏眸微张,“姐姐,你是说......”
青樱弯眉一笑,“好了,别多想了,随我去御膳房拿新蒸的梅花香糕吧,姑母这几日喜欢吃这个。”
海兰露出娇软的笑意,乖顺地跟着青樱身后,往御膳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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