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晨雾草唱歌的女人

　　19

　　菜弄好了，秦恩一碟碟的放在饭桌上。
　　“今天的菜全是绾儿做的。”秦恩坐下来一边添饭一边说。
　　“我早就知道绾儿是做菜的能手了。”秀心秀气鼻子冒着汗珠。
　　秦恩在每人面前放一碗饭，然后吃了起来，良久她才说：“有机会我一定要跟她学习，以后许天的饭就是我负责了。”

　　“你别说笑了，你家开什么的？”我不好意思说：“你要学你就回到你家酒店跟那些大师父学去。”
　　秀心指着桌的汤说：“这是什么汤？”
　　“叫飞叶流心。由几块玫瑰花瓣，然后是玉米粒和百合，再加上红心菜，当菜吃也行，当汤喝也行的。”我想起了希媛，毕业前的时候，她说过要学做这一道菜的，可是却因为她忙还有我也要忙着毕业论文而作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学呢。
　　想到她为了蓝云飞而去学，不由心里感到失落。

　　“飞叶流心，飞叶流心……。”秀心喃喃地说着菜的名字。
　　“这名字很奇怪。”秦恩说：“感觉不太吉利似的，流心哦，如果做给爱人吃就不太好了。”
　　“名字是很奇怪，但是味道倒是很好，我很喜欢啊。”秀心再盛了一碗说。
　　“我妈妈教我做的菜，这名字也是她别人告诉她的。”我解释着说。
　　“反正好吃就行了，管它怪不怪。”秦恩释然说。
　　“让人感到好似要失去自己的心一样。如飞叶般随风飘荡。我想，创造这一道菜的人，她一定是一个很心巧的人，她的心丢失了，再也回不来了，才会叫出这样令人心伤的菜。”秀心幽幽地用瓷勺搅着那浮在汤上的百合继续说：“你看那百合，总是浮在水上，不肯停下来。”
　　“秀心你太忧伤了。”秦恩不以为然。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秀心的话，是啊，做这一道菜的人，想必是一个很不快乐的人，为什么以前我就想不到的呢？飞叶流心，是怎样令人伤感的名字呢？那一刻，我突然无比的忧伤起来。因为我想到了自己的心了，自己的心早已经丢失了，以前是不知道，所以只是觉得失落，而现在知道了，却清楚地感受到那一股酸痛，在心上翻天覆地地折磨着我。

　　20

　　我送秀心到公车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连拂面而来的风，也带着一种热气。盛夏的空气，总是带着沉闷的气味，连呼吸也觉得站在太阳下，令人燥动不安。
　　秀心说：“你以后打算怎么样？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留下来？”
　　她是猜到了什么吗？
　　我不敢看她：“会在这里找一份工作。”
　　“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留下来的？”
　　“别问我，我不想说。”
　　“绾儿，我们认识四年了，当初我怎样要求你留下，你也不答应，现在却要留下来，我肯定你一定是为了某人而留下，对不对？”秀心看着我，肯定地说。
　　“我说过，我不想说，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想说了，我会告诉你原因的。”我无奈地说：“事实上我也很迷茫，留下来是很突然的事，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留下来的。”
　　“我就要离开了。”秀心看向远方说。
　　“你真的要离开吗？”我牵过她的手说。她的手很小，很柔软，也很苍白。秀心还是如以前不快乐。
　　“我也不知道，我说过要去流浪的。我要离开这里。”她低着头忧郁地说，语气透着苍凉的沉重。
　　“那小丙呢？你有没有为他想过？”
　　“有，我决定放弃他，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开始过，也谈不上放弃不放弃的。”她淡淡地说。
　　“这样对他一点也不公平。”我替小丙不平。
　　“他只是我家族所选的女婿，与我何关？”秀心冷冷地说。
　　“你这样做很过份，他一直是很真心的喜欢你，更何况，他的家也不比你差。”
　　“绾儿，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好不好？”秀心皱着眉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去想去的地方走走。我不会拿家里的钱的，我会自己攒钱，然后再去另外一个地方。”
　　“那要去多久呢？”我无奈说。
　　“不会很久啊，多就十年左右，少的话就五年好了。”
　　“秀心，我是同你说正经的事儿呢。”我气恼地说。
　　“好绾儿，我也很正经啊，我现在是怕极了家，如果我回来，小丙他还是单人一个人，那我就考虑他吧。”秀心终于给了一个答案我。
　　“什么时候走呢？”我问。
　　“过两个星期。为了这一件事，我还跟我父母吵了呢。”秀心苦笑着说。
　　“他们在担心你。”
　　“他们在担心我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秀心冷冷地说：“从小到大他们从不相信我有生存能力的。”
　　“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爱你。”
　　“可是他们用错了方式，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也有我的生活方式。”
　　我看着她：“我也不多说了，你也说得对，每一个人的人生总得要自己过的。别人无论怎样帮着也只是帮着，要过的永远也只有自己。我希望，你们都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我知道的。”秀心握紧我的手说：“你也是呢，我们几个中，你最坚强的，但是我也知道你的心也最脆弱。勉强不来的爱情，你也不要太执着。”
　　我逃避着她的目光，不知道她是不是看穿了什么。想说些什么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来，刚好有公车来，我忙招手，秀心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向我摇手道再见。

　　21

　　我步行着回家，我当那租的房子是我的新家的，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惟一的家。我累了，便可以有一个容身的地方，让我伤心让我快乐。看看四周匆忙而过的陌生人，突然觉得，有家的感觉真好，至少心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我喜欢走路，走路的时候，我的心总是很平静，也可以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有时候或者什么也不想，空白着心只是看着路过匆忙的脚步，还有那飘满灰尘的天空。
　　这一个世界好像疯了，全世界的人都在忙碌着，全世界的人都在空虚着，全世界的人也在疲倦着。可是却找不到最终想要的东西。

　　“可以同我去吃顿晚饭吗？”一辆车子停在我的旁边，摇下车窗问。
　　然后我抬头看到一张如玉温润的脸，还有那双忧郁的眼睛，蓝云飞在微笑问我。
　　一刹那间有泪凝结在眼眶里，看着他的眼睛，便顺着脸额流了下来。
　　他鄂然地看着我，他一定在奇怪，为什么看到他，我会流泪。我突然讨厌起自己来，他一定觉得我莫明其妙了，一个爱流泪的女孩子，谁也不会喜欢的，更何况才第三次的见面。
　　“你……？”他小心地问着我。
　　“没有什么，只是有沙进眼眶了。”我用手背抹干眼角的泪，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我真的很快乐。
　　“哦，那么有时间陪我吃顿饭吗？”他再次问道。
　　我含笑地点点头，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补偿般。黑夜已经降临了，街上满是五彩缤纷的霓红灯，美丽得很诡异。
　　我笑着说：“这霓红灯真的很漂亮。”
　　他挪揄着说：“看到这一些霓红灯你也不用开心得流泪吧？”
　　我再次笑了起来：“不是呢，就是那个。”突然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总不能说我是因为刹那看到他而流泪吧？
　　“那就是那一个啊？”他开朗地笑了起来。
　　“我不想说了啊，你怎么会经过这里啊？”我脸孔在发热。
　　“刚经过这里而已，有一个朋友住在附近。”他问我：“那你呢？”
　　“哦，我刚搬来这里，跟一个朋友，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你见到那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已经决定留下来了。”
　　“真好，我一直希望你能留下来呢。”他的笑突然让我觉得很阳光。
　　“希媛还好吗？”快乐在提起这一个名字后便离我而去。
　　“上车找个地方再慢慢聊吧，我们这样说话好像不太好。”他说。
　　我这才发觉原来我们是站在街上说话的，他坐在车子里，而我却站在街道上，旁边走过的陌生人都向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下一刻我立即坐上他的车子，他即时开车，风从窗子边吹过，在耳边形成一首动听的乐曲，我从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单独地相处，距离可以如此的近。近到好像一伸手便可以捉住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害怕，却不知道要害怕些什么。或许所有的事都归为天意吧，我以为我不能与他相遇，可是，我们却总可以不期而遇，有些事总是有上天在推波助澜，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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