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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见的告别
邵畋没回酒店,而是让腾林把他直接送到了大其力最好的那家医院。他之前和卡尔通了一个电话,知道舒粒他们离开酒店后,把舒汉江和何进送到医院检查,结果,两人都入了院。
邵畋径直找到了双人病房。坐在沙发上疲倦不堪的舒粒,不期然看到他的出现,有一瞬的愕然。
舒汉江和何进还在吊水,陷入昏睡之中,舒粒和邵畋走到了外面的走廊。这个时候,病人大都休息了,许多的病房黑灯瞎火,走廊静悄悄的。
邵畋奇怪怎么医院里只剩舒粒一个人。
“他们三个呢?”
“佟骁联系了扎盛,带着卡尔和豪斯去处理那笔钱了!”
邵畋颌首。的确,携着那3000万,就好像随身端着刚刚出锅的爆炒肉,那香气足以把方圆十公里的饿狼全都吸引过来。如果不尽快安置好这笔巨款,估计一个不小心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父亲他们怎么样了?”邵畋又问。
舒粒泛着红丝的眼底一下蕴了怒气:“两人全身都是伤,甚至都被打到骨裂了。特别是我爸,他一直说心很难受,呼吸都痛,具体要等明天才能做更细致的检查。”
邵畋蹙着眉将眼光伸向夜空。
夜幕深蓝,没有月亮的踪影,但满天繁星密布,晶亮如钻。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那些人的狠招,他当然不陌生。今晚幸亏及时救出两人,否则,后头包管还有更大的罪让两人受。
邵畋双手撑着栏杆,专注的盯着远处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看了好久,忽然唤一声,“舒粒,”声音有些幽沉。
他刚想把话往下说,舒粒却冷冷接过话头,“你想让我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对吗?”
邵畋没想到舒粒一语中的,他无声的叹口气,认真的将眼光调到舒粒脸上。
“尽快带他们离开吧!忘记大其力,忘掉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就当做了一场恶梦吧!”
舒粒绷紧脸,冷啍一声:“有什么恶梦会做到人浑身是伤的?”
“人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的倒霉!”
“倒霉?这两个字你不觉得太过轻巧吗?”不满的表情铺满了舒粒的一张脸。
“那你想怎么样?去报警,还是去大使馆?”
“这地方难道还没个说理的地方吗?”
没找到父亲之前,舒粒只求他能平安脱险,现在人找回来了,眼看父亲一身是伤,想起他平白无辜的受了那么一场无妄之灾,叫她如何不怒火中烧。
邵畋像是有些疲倦:“像这种绑架案大其力可能天天都发生,这里的警察根本管不过来!至于你们的政府,你还期望它能像去年那样组织人马再过来金三角这边大动干戈?”
舒粒噎了噎,却立马咄咄逼人:“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话?以他们三少爷的身份来警告我吗?”
仿佛一箭封喉!
邵畋的脸瞬间僵硬如石,片刻之后,裂出一条条的缝隙。
好一会儿,邵畋涩声说:“我没想到绑架你父亲的人是他们!”
“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邵畋将眼睛重新调向刚才他看过的那颗星,那星远远的闪啊闪啊,映入他暗沉无光的眼底,越发显得光辉夺目。
他看了许久,舒粒等了好久,久到她都以为邵畋是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了,才忽然听到他说:“他们以前是我父亲的手下。”
那声音明明低沉幽渺,落入舒粒的耳中,竟像炸雷一样。
“你、你父亲的手下?”舒粒震惊的无以复加。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金三角那种让人闻风丧胆的毒王的儿子?
舒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连原先的怒气都暂时忘了。
邵畋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天上发亮的星星,仿佛不曾觉察舒粒那个条件反射的举动。
她该是被吓到了吧?
15年了!他从不曾向别人说起他是谁,就连他自己,也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可怎么可能忘记呢?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邵畋的脸色有些惨然。
心乱的舒粒却没有看见。
灯光下,两人成了两张哑然的剪纸。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中“叮”的一声轻响,旋即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各怀心思的两人,才回神的望向电梯的方向。
又是一个不速之客!
舒粒看清来人后,心里竟是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来人径直走到两人的眼前。
看到邵畋,佟骁的表情有一言难尽的复杂。他一直对这个谜一般的男人放心不下,如今就不由自主的更多了几分戒备。
舒粒抢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钱已经处理好了?”
“嗯,”佟骁点头,再侧眼看一眼病房门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吊水,都睡着了。”
佟骁脸色缓了缓,将手中一个装着两个白色食盒的胶袋递过去:“买了点吃的,想你可能饿了。”
舒粒今天一天除了早餐,基本又是没吃什么东西。
舒粒盯着那个胶袋两秒,接了过来。
邵畋空气一般的杵了一会儿,脸上的异样已收拾的干干净净,此时深感自己的多余,于是自动自觉的开口,“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酒店了。”
说完邵畋就想离开。佟骁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叫住他,“你等等!”等邵畋站住,他看向舒粒,“你和他一起回酒店吧!”
舒粒马上就拒绝,“不用!我今晚在这守着!”
“我一个人就行了!你还是明天早上再过来吧!”
舒粒不放心的想摇头。
“这里有医生,有什么他们会处理,你在这作用也不大,还是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过来接我的班吧!”
舒粒迟疑起来了。这样的安排其实非常合理。
“去吧!”佟骁顿一顿,缓缓说:“我弄丢过他们一次,但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说完,他冷然的瞥一下邵畋。
邵畋心里苦笑一下。
舒粒想了想,拿出胶袋里最上面的那个食盒往佟骁手里一塞,“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回酒店的路上,舒粒心乱不止,邵畋只是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十几分钟后,他们回到了酒店。
一进电梯,邵畋摁好电梯楼层后,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父亲既然已经找到,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明天,我就不再陪你们了!”
舒粒骤然扬起了脸,邵畋脸色如镜。
这突如其来的告别啊!
刚刚那块硬骨头她还没消化完毕,转眼又多了一个。
片刻之后,舒粒才胡乱的“哦”了一声。
“叮!”电梯门就在舒粒的一腔乱绪中缓缓而开。
五楼到了。邵畋还要更上一层楼。
舒粒有些失神的跨出电梯。
出了电梯,舒粒才如梦初醒似的想起什么,猛转过身:“邵畋!”
电梯门已经关阖了一半,邵畋及时在电梯里摁住了开门键。
“还有事?”邵畋眼有询问。并没因临别在即舒粒那堪称冷漠的反应而见怪。
我们还能再见吗?这句话翻到了舒粒的舌头下。
她一张口:“你把账号给我,给你付翻译费。”
邵畋愣一下,随即放开摁住电梯的手。舒粒看他嘴角一倾,还是今晚两人独处时他第一次笑。
“不是说过了吗?我带了足够的旅费,没有打算挣外快!”
门再“叮”一声,邵畋的脸消失在电梯门后。
舒粒盯着紧闭的门,怅然若失。就好比一支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乐曲突然撞进了耳中,她刚被勾了心神,正想侧耳欣赏,那乐曲却已经戛然而止。
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舒粒蓦地想起,她忘了对他说再见。
第二天,舒汉江和何进做了个更为细致的身体检查。舒汉江有明显心绞痛的症状。
囿于当地的医疗条件,更因为舒汉江和何进都是心有余悸,归心似箭,两人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就一直嚷嚷着要出院,要回国,要回家。
至于要不要追究绑架的人,佟骁和舒汉江的意见一致,尤其是好不容易才脱离虎口的舒汉江,说什么也不愿在大其力再生事端了。
说到底,要在这牛鬼蛇神横行霸道的金三角讨回公道,无异就是与虎谋皮。这罪受了也只能是白受,一切,自认倒霉了。
舒粒只好不了了之。
第四天一早,舒粒一行人离开了大其力,舒粒四人取道泰国清莱回国,而卡尔豪斯则从曼谷飞回美国。
自那夜在电梯和舒粒分手后,邵畋就再也没有在他们几个人的面前出现过。那两天他们几人在酒店进进出出,居然没有一个人和他碰过一面。
偌大一个邵畋,就仿佛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般。
卡尔和豪斯对邵畋的不告而别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佟骁却是暗地里松了口气。
离开酒店退房时,舒粒几乎忍不住想弄清楚,邵畋到底还在不在酒店,但最终,她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那一晚欠下的“再见”,终究是没有机会偿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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