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

　　十八岁正是长身体之际，经过一个多月的体能训练，乔浅长高了一些，恰好达到了林鹤之眉毛处的高度。

　　林鹤之紧紧搂住怀中的人，嗅着他发间淡淡的充满少年气息的汗水味，多日来空旷的内心终于有了温暖的充实感。

　　乔浅跟他抱了半天，却见对方半天没有后续动作，他仰起头问：“你就不想对我干点什么？”

　　林鹤之双颊微红，道，“干什么。”

　　乔浅嘴一噘，“不亲我吗。”

　　林鹤之忍俊不禁，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乔浅凑上前将自己和林鹤之贴得更紧，加深了这个吻。

　　吻毕，乔浅耍赖道，“今晚我不回去了，最近快累死我了都，你快给我揉揉腿。”

　　林鹤之一颗心软了又软，进房间给他收拾洗漱用品去了。

　　乔浅打量了圈林鹤之家的客厅，见一如往常便在沙发上坐下，还不等林鹤之出来，他就被侵袭而来的睡意给击溃，进入了梦乡。

　　最近的他实在太累了。

　　待林鹤之从房间里出来，乔浅早已呼吸均匀地睡熟了，林鹤之坐在他身旁看了他许久，珍惜地在他的额前落下一吻，伸手将梦中人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壁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2，林鹤之却不打算早睡，他戴上眼镜开始看桌上那沓厚厚的资料，出国要做的准备太多了，他必须要利用好每一秒的时间。

　　翌日清晨，乔浅被自己手机的闹钟给闹醒，刚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身旁的林鹤之，睡颜恬静俊美，五官深邃如画，只有眼下的那块青黑有些刺眼。

　　乔浅用手轻轻碰了碰林鹤之的眼睑，心疼道，“为了个竞赛弄这么累干嘛，光凭你的成绩不也是想去哪去哪么。”

　　牛奶早晨来讨食，抓着床单扒拉个不停，乔浅怕它吵醒林鹤之，下床提着猫出去给它喂罐头。

　　过了二十分钟，林鹤之终于睁开了眼睛，乔浅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穿着林鹤之的T恤，头上搭着林鹤之惯用的毛巾，见林鹤之醒了便说：“借我件你的校服，我今天跟你一起回趟学校。”

　　林鹤之睡气未散地嗯了一声，呆看着乔浅衣服下摆处露出的腹肌，半晌后才下床给他翻找衣服。

　　俩人出门在路边的小店里买了份早餐，林鹤之骑着自行车载着乔浅穿梭在上学的人流之中，道路两旁的香樟树树荫落在他们身上，耳畔略过了无数市井的声音。

　　上一次这样骑着车赶着去上学，倒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一般。

　　抵达学校，林鹤之将车停进自行车棚里，俩人摆了摆手在教学楼楼梯间处分道扬镳。林鹤之还没走进教室，正好碰上准备去班上视察早读情况的老李，老李对林鹤之招了招手，将他领去了一处僻静处。

　　“真打算出国了？”老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嗯，我爸已经安排好了。”林鹤之诚实道。

　　“你这成绩完全没必要出国嘛，国内哪个学校你考不上呀。”老李啧了一声惋惜道，“你为了参加全国竞赛高二准备了一整年，现在放弃了多可惜啊。”

　　林鹤之无奈地笑笑，没说话。

　　“放弃了B大，你真的甘心？”老李仍不死心。

　　林鹤之淡淡道，“不甘心，也没办法，家庭原因。”

　　老李三缄其口，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老一会儿才叹出口气来，道，“算了，你爸给你选的也是所好学校，你以后在学习上千万不可怠惰，别辜负了家人。”

　　林鹤之应下，同老李一起回到了班上。

　　下课时，也不知道是谁从哪打探到了消息，将林鹤之要出国的事传了出来，班上时不时有人小心地打量着话题主人，林鹤之懒得理会这些，不做言语地收拾好书包打算回去补习班继续上他的课。

　　乔浅去了趟班上，把一些书装进书包里打算训练闲暇时看看，随之又匆匆忙忙赶去了训练基地。

　　没有一条考学的道路是轻松的，特长生们也有特长生们的艰辛与压力。乔浅抵达基地时，训练班上的同学已经回来了大半，带他们的老师让他们去室内场馆拉筋热身，新一轮的训练即将开始。

　　时间就在这高强度的进程中一天天过去，由于体育特长生的联考会在来年三月举行，所剩时间不算多，杨教练加大了乔浅他们的训练强度，不但如此还将所有人的手机没收了上来，让他们专心训练。乔浅咬牙坚持着，到后期连家都懒得回了，直接在基地的宿舍里开了个铺倒头就睡。

　　这段日子里，乔浅也不是没有想过林鹤之，可他没有手机联络对方，每天只能靠着精神幻想来满足下偶尔寂寞的心罢了。

　　林鹤之这段时间在干嘛呢，也不知道他的竞赛怎么样了，应该比完了吧。不止一次，乔浅睡前躺在床上这样想着，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困意袭来瞬间坠入梦境。

　　天气由夏转秋，又由秋转冬。乔妈妈来基地送过好几次衣服，乔浅单衣套了件棉袄依旧每天奔跑在塑胶跑道上。期间他偷偷溜进杨教练办公室里拿过好几次手机，给林鹤之打完电话就又暗暗还回去。

　　要是放在以往，他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玩玩他的游戏，看看他的论坛。训练了这么一个学期后，不知怎么的乔浅感觉自己成熟了不少，玩心没那么重了，处理事情也分得出个轻重缓急来，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光是傻乐和咋呼，说起话来精炼了不少。

　　乔浅的电话林鹤之每次都会接，只是总是会冒出不同地点的背景音来。乔浅跟他聊了下近来的状况，当他问起林鹤之时，林鹤之总是简短的两个字：还好。

　　幸好乔浅也习惯了他这种不爱谈及自己的性子，只捡了些有趣的事跟林鹤之说。林鹤之倚在面试室外的走廊墙壁上，静静地听着电话里的乔浅说话，眼里含着笑意。

　　“对了，”乔浅突然道，“你的竞赛怎么样了，开始了吗？”

　　林鹤之看向面试室紧关着的门，道，“快开始了。”

　　“那，祝你好运。”

　　林鹤之吻了吻手机，“也祝你好运。”

　　通话结束，面试室的门正巧打开，上一位面试的学生从里面出来，佩戴工作证的工作人员出来唤了声林鹤之，林鹤之将手机调成静音收回口袋，随之走了进去。

　　面试官一共有两位，一位是金发碧眼的中年女性，另一位棕发的男性稍显年轻。

　　待林鹤之落座，女考官露出礼貌性的微笑，用英语问他，“请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并告诉我们你选择我们学校的理由。”

　　*** ***

　　年底前，林鹤之收到了学校寄来的Offer，林海英从自己的藏酒中挑了瓶96年的赤霞珠，说什么都要拉着儿子同饮，全然不顾林鹤之还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

　　林鹤之举着高脚杯，让灯光照在这红宝石般的液体上，脸上没有半分欣喜，只是愣愣地发着呆。

　　林海英察觉到林鹤之的出神，用高脚杯与他的碰了碰，问：“怎么一副烦恼脸。”

　　林鹤之抿了口红酒，感受着口中液体的馥郁厚醇，片刻后才道，“我还没有跟阿浅说这件事。”

　　林海英噗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绕来绕去原来还是你们小朋友的那些事。”

　　林鹤之不悦地皱起眉。

　　“人这一辈子很漫长，当你见过大千世界后，就会发现你之前的那些情感是多么的幼稚。”林海英似是被酒气熏红了脸，有感而发道，“鹤之，我懂你对阿浅的那份心意，只是喜欢终归是喜欢，你与他是两个不同的个体，终归各有各的路要走，你可千万别在要紧关头做傻事。”

　　“我跟你不一样。”林鹤之几杯酒下肚却始终清醒得很，他冷静道，“你不懂他对我的意义。”

　　“又说这种稚气话。”林海英笑，“算了，喜欢就喜欢吧，我不妨碍你们。总共也才四年的时间，如果阿浅愿意等你也好，或者，他愿意跟你一起去加拿大，我可以帮忙。”

　　林鹤之心中微动，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林海英。

　　*** ***

　　林鹤之被国外名校录取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作为一名从高一蝉联年纪第一宝座至今的传说级人物，林鹤之所受到的关注向来都是瞩目的，尽管这位学神已经很少出现在校园里，可关于他的事都被传得天花乱坠。

　　乔浅同样作为一名淡出同学视线许久的人物，竟丝毫没有收到风声，以至于他回学校准备考试资料时才听到隐约的传闻。

　　乔浅顾不得手头正在打印的文件，急匆匆地冲去林鹤之的班上找人，结果仍与以前那样，属于林鹤之的座位空空如也。

　　乔浅找到林鹤之的同桌，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林鹤之人呢，怎么没来学校？”

　　被问的那男生一怔，道，“他这个学期都没怎么来学校。”

　　“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他都拿到多伦多的offer了，不来学校也无所谓吧。这事他没跟你说吗？”

　　乔浅恍如晴空霹雳，他无力地揪住自己心口处的衣襟。

　　这竟然是真的，他还是要出国。乔浅的心头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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