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旅程二
蝶楚一愣,大概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这样的小绵羊也有扮老虎的时候,他突然张口冷笑两声,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狠狠拧了一把,顿时小白光滑细致的肌肤就映出了一块淤青。
小白也是气炸了,怒气冲天,没给蝶楚缩手的机会,一把拉过蝶楚那袖子卷得老高的手臂,张口就是拼力一咬。
“啊!!!!!你快放手!臭小子!”
阿毓不自觉闭了一只眼,虽然看着很疼,不过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谁叫你有事没事卷袖子!
小白边咬还边露出挑衅的目光,森冷的眸子盯着蝶楚,一副‘叫你猖狂’的模样。
蝶楚气急,抬起另外一只手就要往小白的脑袋上拍去,却在落手的一瞬被沐春扼住了手腕。
“别玩了。”
沐春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有着与生俱来让人胆寒的威力。蝶楚虽然一直对阿毓颐指气使,冷言相对,可对他眼中的赤梅公子还是带有三分敬意的。
毕竟赤梅公子的威名四方传扬,想来不是吓小孩子的。
“嘁。”蝶楚甩开沐春的手,生着闷气径自走进了客栈。
“快进去吧。”沐春看了阿毓一眼,随后又把目光定格在小白的脸上,戏谑一笑,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温柔善意,“好厉害的小孩,阿毓,你可得小心点,别让他咬到你了。”
小白朝他撇嘴一笑,放在阿毓脖子上的手臂更用力了些,直把他灰扑扑的小脸贴在阿毓的脸侧,一副好笑的神情看着他。
沐春一僵,徒然升起了一种想把眼前的小孩碾碎的冲动,二话不说提起小白的衣领,就像提一只兔子似得,毫无阻力就从阿毓的怀里提了出来。
“嗷嗷嗷!”
小白乱嚎着,双手死扒着阿毓的脖颈不放,阿毓快要被他箍得断气了,只好把他放在地上。
沐春冲他赞许一笑,这便轻飘飘像拎着白菜似得把小白拎进了客栈里。小白气鼓鼓瞪了阿毓一眼,像是在责怪他不该放手。
阿毓看着他们几个人的背影,无言一笑。
“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中年男子远远看着他们朝这边走来,不待他们自个儿走进,便堆着笑脸殷勤迎了上来。
“住店的。”蝶楚随口一说,话头也不像对着那老板说的,看来还在生气。
那老板一脸横肉,发觉自己不受人待见也不气不恼,眼瞧着后头还有几个人,笑眯眯问道:“客官是要几间房?”
沐春看了阿毓一眼,脸不红心不跳,淡淡道:“一间。”
言罢,蝶楚和那老板齐齐看向了一脸淡然的沐春,蝶楚眼里是愤怒和憋屈,老板眼里就是人不可貌相的感叹了,本来想着今天可以赚一笔,看这几人举止打扮也不是什么寒碜的人,没想到三个大男人带一个小孩呢居然只要一间房。
“我带的盘缠还多,不用那么拮据的。”
阿毓冲沐春摆摆手,谁知沐春冷冷丢过来一记眼刀子,这是在警示他不要多说话。
蝶楚伸直胳膊腿儿打着哈欠,“好吧好吧,一间就一间。”反正有我在,还怕我主人吃亏么。
“只是……”
那老板眼珠子朝着在座的每个人身上骨碌碌的转了一圈,有些难以开口,“我们这里晚上有些不安宁,各位客官要是听见敲门声,一定不要理会。”言罢又笑了笑,“当然,也不是什么脏东西,不理会就没事了。”
“那是什么?”阿毓问道。
那老板本来不愿意多说,一来对自己店里的声望没什么好处,二来又怕无端吓着别人,可又仔细在心里掂量眼前几个人,气度不凡,由其那个穿红衣服点着钿妆的男子,更是望而生畏,天人交战一番。心有侥幸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我们这块地契,以前是建青楼的。客官们想必都懂,这青楼女子一身污秽,又干着那种勾当,容易染病。这一年死几个也是常事,她们死后,那些视财如命的老鸨又不肯给买几口薄棺安置她们,便随手在这附近的树林里挖几个坑给潦草埋了完事。”话及此处,他哀怨顿了顿,“不知是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青楼里就开始闹鬼,有人说啊,半夜里有人敲门,那敲门声又不像用手敲的,好像是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还有人传言,有嫖客头天好好的,第二天就变成了一堆血淋淋的骨头,那情形真是恐怖至极。后来青楼生意越来越不好,也就倒闭了。”
“老板你还真是胆识过人啊,闹出这档子事儿,你也敢在这地方盘地契开客栈?”蝶楚翘着二郎腿,把玩着麻花辫系着的紫色穗儿,幸灾乐祸道。
那老板脸色变了变,阴沉得很,不过还是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揶揄道:“客官真爱说笑,这小人也得靠生计糊口不是嘛,而且啊,只要不开门就没事儿,客官尽管放心。”老板信誓旦旦说道。
蝶楚嗤道:“你还真以为你那扇破门能挡住那东西啊,不过是……”
“蝶楚!”沐春冷声喝道,“别说了。”
蝶楚住了嘴,赌气似得别过了脸,委屈巴巴望着天。
“呵。”沐春提着的小白嘲讽似得笑望着蝶楚。
蝶楚见了更气了,脚步铿锵冲上了楼。
阿毓在楼下和老板交代一番,也就上了楼。一开门,就看见沐春安静坐在窗台翻看着一本色泽暗黄的线装书,和煦的微风似乎也眷恋这副美景,把他垂脸侧的碎发舞得蹁跹。蝶楚则躺在唯一的一张床上,眼睛瞪得大大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
阿毓走过去,问道:“蝶楚,你刚刚想说些什么?”
蝶楚扭头白了他一眼,又翻了个身背朝着他,不言不语。
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阿毓不免心想。
“他想说,以前留宿在这里的客人,不是因为听见敲门声不开门就没事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阿毓忙别过头,看见小白正歪着头打量着他。
阿毓一愣,有些警惕,“小白,你……”
沐春闻言,也放下了手上的书卷,目光朝着小白的方向射过来。
小白露出牙齿笑了笑,又道:“哥哥听说过骨女么,人们常说,骨女会挑那些身强体壮的男人,勾引他们,然后再把他们生吃掉,直到留下一堆血淋淋的骨头。”说到这里,小白负手而立,身体往前倾了倾,紧逼着阿毓的眼睛,眉目之间露出了一种凶狠阴沉的神色,像一只恶鬼突然暴露出自己的凶残面目,阿毓呼吸一窒。
没想到小白突然又笑了笑,与之前那副可怜悲惨的样子截然不同,声音也不似之前的稚嫩青涩,有些沉闷,“哥哥,骨女门还有一个绝技,那便是幻术。她们只不过是一堆艳骨,但是在常人眼里,那堆骨头就是一个美女的样子。反过来,假如她们吃掉了一个人,然后把留下的那堆血淋淋的骨头施加幻术,你猜,刚刚那老板说的没事是怎么回事?”
阿毓猛然瞪大眼睛,全身的血液就像一瞬间凝固了一般,声音打颤,“你是说,那些客人其实都已经死了?”
阿毓犹如跌进了冰窖,从头到脚没一处不是冷的。
这么说来,那老板看到的活着的客人,只不过是一堆骨头,只是因为骨女在上面施加幻术,又让他们动起来,这么一想,不寒而栗,细想真是让人胆战心惊。那老板自忖侥幸,其实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了那些骨女的帮凶。
假如,要是刚刚蝶楚不顾一切在他面前道出实情,不知作何感想,这可是数百条鲜活的人命!
想到这里,阿毓又瞥了一眼沐春,发觉他也正盯着自己 ,阿毓心中一阵忐忑。
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了嗒嗒敲门声,阿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现在不过刚入夜,按照老板的说法,不是要到三更天才会出现么?”
阿毓说着,沐春犹如一阵风刮过,眨眼站在了他的面前。阿毓端详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永远给人一种安全感。
小白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笑了笑,又道:“假如这里有百年难遇的宝贝,啖之可以抵得上百年修为,那可就说不定了。”小白说完不怀好意瞟了一眼阿毓。
阿毓一愣,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沐春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定在了小白的身上,“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沐春顿了顿,“可能根本不是人。”
说话间,房间里不知不觉弥漫着森冷的寒气,让人毛骨悚然的欢声笑语从天而降,不多时,便有几个盛装女子穿门而过,活像一缕魂儿,个个燕肥环瘦,打扮得花枝招展,艳俗魅惑。
“哟,好多俏郎君!今天可算是撞到狗屎运了!”
众女哗然一片,推推攘攘着就要争先恐后扑上去大快朵颐。
有女抢道:“谁都不许抢,我要那个红衣服的俊俏郎君!”
“我要他跟前那个穿白衣服的小白脸!”
“床上那个紫衣服的少年郎归我了!卷起的袖子露出的胳膊肘又细又嫩,肯定很好吃!”
有人弱弱说了一句,“旁边那小孩也不错呀!”
众女沉默,一齐鼻嗤,“……嘁,伤风败俗,没想到你还好这口!”
“怎么?谁还没点与众不同的癖好了!”
阿毓:“……”
沐春:“……”
蝶楚:“……”
小白:“啊呿!”
这又不是挑猪肉,需要这么挑肥拣瘦的么。
床榻上一声闷响,一直袖手旁观的蝶楚突然从床上旋个身跳下来,握紧拳头目露凶光,像是被人触了逆鳞,要是眼前这些妖孽再敢多言一句,说不准他就要杀心渐生。
“别多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免得夜长梦多,早早把他们办了完事儿!”
话毕,众女顿时眼球充血,暴露出了凶残尖锐的獠牙,足有半寸长,让人毛骨悚然。
沐春见状,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信手取下发尾的红色流苏,满头青丝如云铺展,他将红绳牢握在手心,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登时,一把剑身通红剔透的古剑凭空而出,划破了黑夜的沉寂。红绳应声缠上剑柄,红霖隔着红绳握住了剑柄,战剑一挥,风姿飒爽,真有一方妖王的威风。
青面獠牙的妖女们觑见如此剑锋芒利,剑身诡谲古怪的宝剑,徒生怯意,不免身子硬生生顿住,定睛仔细打量眼前持剑之人。
沐春没给他们细想的空儿,一个旋身上前,衣袂蹁跹舞成了旋风,下一刻,这旋风又像顶着泰山般的气势,直直刺向为首的女妖。
女妖大骇欲想左右逃窜,可是也没有逃出沐春的眼疾手快,生生吃了一剑,顿时魂飞魄散,肉身化作了一堆白骨,软耷耷瘫在了地上。
阿毓见此,按耐不住好奇心,兴高采烈如遇珍宝,“这是什么剑?好生厉害!”
“……红霖”
沐春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两个字。
“红霖……”阿毓默念,脑袋里闪现了什么影子,不过模糊得很。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