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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北风星朗下之形
吕洋被留下陪着重举照顾小婴儿,李安芦一脸歉意地陪着曾顾晌去了厨房。
“小顾叔叔,咱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找地儿吃饭好不好,现在大哥哥家已经很忙了,咱就不要添乱了嘛。”
“吃饭哪是添乱呀小丫头。安心。”
曾顾晌没有理会李安芦的建议,在厨房到处摸索着。
“小顾叔叔,你想吃什么呀?好像这里也没什么可以吃的。难道小顾叔叔你会做饭?”李安芦以为曾顾晌正在到处找食材,所以也东张西望起来。
拐过灶台,曾顾晌在一个炉子前停下,端起小罐子,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
“小顾叔叔,你找到吃的了么?”
“恩,那个,现在跑人家家里吃饭,好像确实有点打扰别人,咱先回屋吧,一会回去再吃,如何?”
“恩,好!一会小顾叔叔想吃啥,阿芦都陪您。”
李安芦点头如捣蒜,两人笑嘻嘻地离开厨房。
曾顾晌和李安芦去厨房的期间,吕洋看着小朋友睡觉时的笑脸,心里又感动又气愤。感动的是生命如此顽强,即使或有残缺,仍能生生不息。
气愤的是老天爷为什么有时候又这么残忍,给予一条生命广阔的天地,又要夺取他创造奇迹的“工具”,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该怎样来塑造自己强大的内心。
重举抱起床上的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刚还有些躁动不安的孩子又沉沉的睡去。
吕洋看着重举不甚娴熟却充满温情的举动,想来这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父亲,心里不免安心了许多。
不一会儿,曾顾晌带着李安芦进了屋,片刻休息,和重举一家人简单说了会话,便带着小卷毛告辞离开。
“顾叔,我们现在去哪?去吃饭么?”吕洋快步跟上曾顾晌的脚步,看着已晚的天色,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走,去越歇楼,顾叔请你们吃大餐!”曾顾晌揉了揉吕洋的小卷毛,往前走去。
李安芦看着吕洋翘起飘摇的头发,捂嘴偷笑。
“别笑了,小笨妞。”吕洋眼睛一瞪,圆溜溜又俊俏又可爱。
李安芦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甘示弱地挑了挑眉,然后转身跑到了曾顾晌的旁边,笑嘻嘻的走着。
真是个傻妞。吕洋眉眼一变,瞪起的眼睛软和了下来,眼神既慵懒又流连。
越歇楼,糊涂间内,曾顾晌带着李安芦吕洋点菜的时候,越歇楼后院的房间里有人正震惊不已。
“你说有人指明去糊涂间!”
“是啊,桑主管,此人还拿出了可以进入糊涂间的钥匙。”
“此……此人,何等模样?”桑前有些颤抖,面孔瞬间涨红,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终于从牙间挤出了这句话。
还未等下人回复,桑前就背过身去,双眼紧闭,紧咬的牙关泄露了他的紧张。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相见,是磕头道歉,还是爽朗相拥。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从没放弃过寻找,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竟有一丝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对于闯荡江湖几十年的桑前来说,多么不可思议,即便是年少不知世事的时候,遇事也不会不知所措,无所畏惧才是江湖人的写照。
“桑管事,这人一身气度,脸上有道疤,算不上很英俊,说话倒是很客气就是了。”
果然是他。
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有糊涂间的钥匙。越歇楼的人,甚至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糊涂间是楼主顾商为自己设立的房间,取意糊涂小神仙、糊涂在人间。
“速带我去。”
“是。”
屋内的烛光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显得温暖,仿佛有一种能让人哭的魔力。
笑意温暖的男子悠滋滋地嘬着小酒,俊俏的小少年和秀美的小少女在嬉笑打闹。
桑前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恍惚间,不禁以为是梦。
很多年前,楼主也曾这样看着大家一帮兄弟喝酒划拳,笑笑闹闹。
而如今,自己带着一帮人守着越歇楼,小尔、胡子、白句、严平随着望月阁的解散相继离开,有的退隐山林,有的成为了市斤小民,有的将自己当成了仇人。
是自己对不起大家,是大家对不起楼主。
“楼主。”
桑前来到曾顾晌的面前,“砰”的一声直直跪倒在地,眼泪已夺眶而出。
正在抢鱼吃的吕洋和李安芦被这动静吓呆了。
李安芦看着青筋直冒的桑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之前还找他们麻烦的大叔会跪在自家小顾叔叔面前,一脸自责,又一脸欣喜。
李安芦看着桑前对着小顾叔叔不停的道歉,说了很多很多话,而小顾叔叔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回他一句,只是之前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吕洋,你和阿芦继续吃饭。”曾顾晌终于站了起来,说完这么一句话,便示意桑前随他出门。
两人来到后院,对着长廊,一前一后的站着。
“今晚的星星这么多,想必明天也是好天气。”
“楼主……”
“你们大家……还好吗?”
“楼主……大哥……对不起……”桑前听到曾顾晌的问候声,终于克制不住情绪,身形一歪,曾顾晌拖住了他的膝盖,说了句:“没人值得你跪。”
“是。”
桑前平稳住情绪,对着曾顾晌细细讲述了他不在的这十年发生了什么事。讲到了曾经的兄弟们已经失散多年,解释了自己当年犯的错和不得已,就这样,讲到北风吹过来,曾顾晌微微咳嗽了几声。
“楼主,你……咳嗽了?”
桑前很惊讶,楼主武功那么好,身体那么强健,从未得过任何一个病,而现在,仅仅吹了一下冷风,居然咳嗽了。
也就在此时,桑前想起了曾顾晌脸上的疤,有些踟蹰地问到:“楼主,你的容貌……你脸上……”
“无事。”曾顾晌摆了摆手,“今天我的出现,只是想劳烦你为我查一件事。”
“楼主如此客气是不是代表还不肯原谅我。”桑前很难过,曾经意气风发的楼主何曾对过下属说过“劳烦”二字。
“楼主不原谅也是应该的。过去的事,桑前无法弥补,可是今后的事,桑前定万死不辞。”
约莫过了一刻钟,曾顾晌将事情交代完,便准备离去,哪怕桑前万般挽留。
桑前送曾顾晌出门,李安芦和吕洋在不远处等着他。
看着桑前两鬓的白发,曾顾晌想了一想,说:“你的情有可原让你问心无愧,可你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不原谅,因为我的设身处地让我只是对你有些失望,而你的问心无愧才让我体会到原来人世间还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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