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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棋局
嘭!
陆烟轻手握长拐突然出现在白鹿背上,她一手环住鹿颈,一手试着以掌火抵挡沉沉压来的黑烟。然而她的法力如何能与罗刹鸟相比。
为时太晚,罗刹鸟已收不回招式半分,眼见黑烟就要将他们吞没,戌尽欢铤而走险,幻回人形,紧紧将陆烟轻护在胸前,向身下黑烟未密合处坠去。
他的背脊在坠破烟幕之际被噬出数道血痕,黑烟自伤口侵入,附上五脏六腑。
陆烟轻强迫自己睁开双眼,看着戌尽欢护她坠出黑烟,瞬间染血的白衣在狂风中颤栗,那双冰凉的眼眸却始终波澜不惊地与她相视。
她忘了心跳,忘了呼吸,忘了急速下坠的恐惧,眼中只有戌尽欢,和他身下越逼越近的山林。
是时候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遍全身,陆烟轻忽然冲戌尽欢一笑,在就要触地的那一刻点出长拐遁地。
两眼一黑,长拐被震得脱手,急坠的身子忽又飘至空中,最后缓缓落下。
戌尽欢与陆烟轻遁现在踏马桥小院的榻上,白衣紧紧裹着怀中晕去的女子。“烟轻,陆烟轻!”顾不上自己的伤,戌尽欢运出劲力替她疗伤。
两人维持着遁地前拥紧的姿势,白衣握于榻上,艾绿俯在胸前。
一缕银光渗入她的肌肤在体内游走,冰冰凉凉、搔搔痒痒如初次与他相见时一样,恢复知觉的陆烟轻憋得伤处生痛才没有笑出声来。哼哼,不是不抱,时辰未到。
戌尽欢想环拢双臂却又怕动了她的伤口。奇怪,他顿觉自己怀中之人的心跳越发剧烈。
“你怎么那么傻…比最愚蠢的凡人都要傻上十倍。”他抿嘴一笑,捻起一撮柔发,正要挠向她的耳廓。
“白鹿你给我下来!快放开她!”恰在此时黑烟冲至榻前,黑袍将窗外光照尽掩。
凰女虽被罗刹鸟所斩,但戌尽欢也知道歌仪在地界曾多得他的照顾,他算不得凰女湮灭的罪魁祸首,只是一只扫兴的鸟罢了。
“不放。”
“放开!”
“亏你在人间逗留那么久,连人话都听不懂。我说了,不放。”
榻上交缠的两人周身似布有结界一般,罗刹鸟伸出的手不知如何探近,只得愤怒地在空中挥动。“好,不放是吧。”他两臂一铲,将陆烟轻连同戌尽欢一同抱起。
“黑鸟,你放开我!神魔授受不清!!”
“不放。”
罗刹鸟向房门走去,怀中横抱两人无法通过窄门。他侧过身来,三人过宽依旧被挡在屋内。一不做二不休,他双手托住戌尽欢的身体向上举起。
“放开你的爪子!”
戌尽欢正骂着,忽然有撞击之声响起,黑白两人同时屏息,只见陆烟轻的头与门梁撞个正着。
你们两个吵归吵,拿我出气做什么?陆烟轻忍住痛吞下哑亏,心中气得不行。糟了糟了,我的肚子…
咕~~~~
如一声咒语,极为高明的法术。戌尽欢伴着声响只觉胸前一震,罗刹鸟则是双臂一麻,那个晕过去的少女悠悠醒转了过来。
雨后的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含蓄的天光下,汤面的热气张牙舞爪地蒸上脸来,沾得面颊都贴上了油星子。
滑面一筷,鲜汤一勺,仰头一笑,这姑娘吃得是那么香,连面铺老板都忍不住盛了一碗尝尝自己的手艺。
“老板,来面一碗。”白衣公子悠声道。紧接着又见魁梧高大的黑衣男子抬起一臂,音高了八度:“哼,我要两碗。不,三碗。”
他俩面对彼此,在陆烟轻旁一左一右坐下,戌尽欢双手淡定地摆于膝上,罗刹鸟的两只胳膊则占了桌子一半。
淡眸直直射向白衣。就算如她所说,颈上的伤痕是个误会又如何,反正这锅这头鹿是背定了。罗刹鸟伸指蘸上面汤,死盯着戌尽欢的脸,在桌面上凶狠地画着折磨他的招数。
戌尽欢技高一筹,两眼始终注视着陆烟轻,冷眸中隐隐现出她的映像。咯噔噔噔…桌子在罗刹鸟的指下莫名震动。
“你们两个是旧识?” 陆烟轻吃完一碗面,打破了沉默。
哼!
哼!!
两声冷笑似含着内劲同时射出,在桌面上方交锋。
“他还从未胜过我。”戌尽欢说着将吹去热气的汤碗推至陆烟轻面前。
“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哦?那你这是承认输了?”
哗啦!罗刹鸟眼光一凶,木桌自中间断成两截。陆烟轻两手空做着握碗的姿势,汤水已尽数洒在了衣裙上。
戌尽欢淡淡地笑了。“洒了也好。这衣裙同那件炼衣一样,极是衬不上你的模样。”
等等,等等等等…这头鹿竟见过她穿炼衣的模样?!
陆烟轻心中大呼不妙,忙一手按上胸口,一手拉住戌尽欢就要快步离开。“这…这伤处又痛了,快些再替我治治。”
我也能替你治!!罗刹鸟猛地站起刚想喊出口,忽见汤面铺的门板后悄悄探出贪食的脑袋来,晃得如拨浪鼓一般。它指指陆烟轻,又戳戳嘴角,作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烟轻。”
还没走远,身后传来鸟妖破天荒亲切的一唤,陆烟轻惊得差点两腿相绊,错愕地转过身来。
只见罗刹鸟手执一片她忘记投入火中的竹简,笑着在陆烟轻头上一敲,道:“你把这个给忘了,权当留作纪念吧。”
这…这个。陆烟轻愣神的霎那,罗刹鸟俯低在她耳畔,淡眸戏谑地看着她身后的白衣。“昨晚在院中石桌上我过于粗鲁弄疼了你,下次换你将我定在褥中罚我。”
戌尽欢极细微的一个蹙眉,陆烟轻目瞪口呆地见罗刹鸟大笑三声,随即原地消失不见。
十分尴尬且沉默地走了许久,数条街外的歌舞声隐约传来,戌尽欢终于在一座湖边小亭站定。“你是否有事要问我,且与向兰舟有关。”
陆烟轻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她深信自己没有听错向兰舟在掐住她脖颈时吼出的那个名字。
“我同你一样,也在查噬妖丹。”戌尽欢伸指一引,陆烟轻藏在怀中的丹丸便飞至半空中。脑中忽然闪现向兰舟的话语,是否自己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在将这女子一步步推入风波深渊之中。
然而,是又如何?棋局已开,落子无悔。
“你有噬妖丹在手,我有任务在身,你我联手指证虚音派,如何?”
既然是虚音派炼的噬魂丹,便定有可解之法,陆烟轻在向兰舟面前口口声声的那句“为了自己”实是想将他救回,不令姐姐伤心罢了,并无指证之意。毕竟她尚有自知之明,不敢以卵击石,可如今…
“你曾经险些命丧于虚音派弟子手下,难道已经忘了吗?” 戌尽欢虽语气平冷,却在她心里搅起巨浪。
她记得每一个蓝衣修仙人的容貌,说的每一句话,向她射来的每一把剑,更忘不了他们贼喊捉贼,至今逍遥法外。性情中炽热的一面在摆脱克制,渐渐燃烧…
而且有他陪伴在自己身边…私念总是难以摒弃。
可是若要指证,便定会把向兰舟推至风口浪尖,又或许会将他置入险境,不知他的身体能否支撑得住。“向兰舟会有危险吗?”这是陆烟轻最大的担忧。
“他,不会比现在更危险。”戌尽欢淡淡说道。她不知霞光封喉,木已成舟…
“好。那我再同向公子商议一下,最快何日启程?”
“三日后。”戌尽欢悠悠别过脸去。“接下来谈正事,聊一聊昨夜你与罗刹鸟的事如何?”
时间溜得比陆烟轻还快,转眼到了第二日。
这可如何是好?陆烟轻对着满屋子的画本直发愁。带这一本,还是那一本…咦?《天人合欢》这本好像还未翻看过,随手打开,当场呆立。
“明日便要出发。你可会害怕吗?”戌尽欢忽然立于门边问道。
“怕,当然怕!”陆烟轻手抖脚抖将画本一角掩于身后。“可…可不是还有你在嘛,哈…哈哈。”
斜影一愣。在天庭清独了数万年,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其实只需我带向兰舟前往即可,你不必同行。”此去终是艰险,他竟有些不忍。
陆烟轻忽然正色。“不行。既然你我联手,如何能让你一人前去。”身子顺势一动,将画本遮了个严实。
白衣微微一扬指,那本《天地合欢》便飞至他的掌中,戌尽欢翻开纸页忽然笑了。陆烟轻全身血液齐齐喷薄上脸庞,心跳在耳边轰隆巨响:“快还给我!”
冰凉的眸子被春风吹皱。“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陆烟轻情急不已,手掌燃火便向挡在门口的戌尽欢拍去。戌尽欢一个侧身握住她的手臂,岂料陆烟轻另一手顺势向他腰下袭去,逼得他退出门外,跃上屋顶离去。
“看你照着这画本都学了些什么招数。”
“我…我没有!”陆烟轻跟着奔出院门,随手牵了匹低矮的坐骑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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