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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风寒
自从那天考较,李秀才认为徐长松和云枫有实力下场,李春三人虽然有些嫉妒他们年纪轻轻就得了下场的允可,但也没有冷嘲热讽,毕竟也是成年人了,反而邀请他们一起参加文人的聚会。
明年二月就是县试,徐长松想要在这之前再多加深印象,于是婉拒了李春的邀请。
左云枫的父亲是举人,带着他去拜访过不少有功名在身、品德深重的读书人。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深知交友来往的重要性,点头应下邀约,问明聚会的时间地点。
林巍觉着可能很有趣,于是厚着脸皮问:“可否让我跟着一同见识。”
李春欣然答应。
徐长松回家后告诉了徐家这个喜讯。
徐氏顿时喜上眉梢,道:“没想到咱家也能出一个读书人,真是老天爷保佑!大山,快去给你爹上柱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徐长松急忙阻止她:“奶,我这还没考呢,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要是考不上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徐氏道:“胡说!李秀才不是也同意你下场了?他肯定是有把握才这么说的。”
一旁的徐长柏笑道:“奶,这事可说不准,很多学子都是十二三岁就下场,但少有一次就过的,我都没听过有这样的神童。”
徐长松点头道:“我虽然有些底子,但到底不如那些在此处浸淫多年的考子,毕竟录取的人数都是有数的。我的几位同窗也有考了两三次都还卡在门槛上。”
徐氏道:“李秀才也教过大柏,他说大柏过不了还真就没过呢。”
徐长柏脸色尴尬,道:“奶,我是真不是读书那块料,现在不也挺好嘛。”
徐氏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孙子才算好。”
白氏脸色苍白。
王翠花也对这点不满,道:“是啊,你成亲六年膝下却只有一个姑娘,你看村里那些跟你一块长大的,最少都有两个孩子。”尽管白氏对她这个婆母尽心,但也不能让自己儿子没后代给他摔盆啊。
徐长柏心知自己子嗣单薄,在一众成亲了的小子里面,他的孩子是最少的。虽然他喜欢蕙儿,但姑娘不能承继家业,以后也只能便宜别人。想说点别的到底也没说出来。
白氏见丈夫也不帮她,脸色煞白,只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女人没有儿子腰杆子硬不起来。
如果当年那个男孩儿能活下来,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徐长松叹息一声,道:“明年二月就是县试,大哥,你可知道要准备什么?”
徐长柏接过徐长松递来的梯子,说:“嘿,还是那些东西,履历、互结和具结,你要找五个相熟的学子,再请县里的廪生给你具保,这个我熟,到时我带你去找人。”
秋老虎持续了七八天才渐渐消去,紧接着一场暴雨悄然来临。
彼时徐长松带着高正在从青山学堂返回徐家宅,不甚淋湿了半边身子。
回到前院后他立时沐浴更衣,高正还端了一碗熬得浓浓的姜汤过来,道:“二爷,快趁热喝下去。”选用鲜姜和葱白切丝,加水一碗煮开,过滤去渣后再加些红糖调和,淋雨后胃寒或者风寒感冒喝这个生姜红糖水效果是最好的。
徐长松讨厌那股辛辣的冲劲,眼角抽抽,还是接了过来,捏着鼻子喝下去,顿时一股冲劲直上头,又甜又辣的味道漫延在口腔里。
这感觉,略酸爽。
当天夜晚,徐长松突发高热——那碗生姜红糖水到底是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高正是徐长松的书童,但徐长松注重隐私,并不喜欢让人守夜,所以他在徐长松睡下之后便回了下人房歇息。
第二日早晨,高正没看到徐长松的身影,以为自家二爷睡迟,在外间唤却没听见回应,急忙推开内室的门闯进去,才惊觉他脸颊通红,烧的人事不省。
徐长松醒过来时,已是两天之后。
眼皮沉重,浑身绵软无力,徐长松的脑子抽抽直疼,只觉喉咙干涩,扯着声音:“高正?高正!”
一个人在“砰”的倒塌声响中飞奔过来趴到他身上哭嚎:“二爷,你可算醒了!”
徐长松只想让那个人起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无声道:“水……”
“哦是是是,我这就端来。”这个人就是发现徐长松发高热的高正。
高正轻轻抬起徐长松,小心地喂他喝下一杯热水。
徐长松慢慢缓过气,问:“我怎么了?”
“二爷,你可把小的吓死了。那天半夜发了高热不止,要是再晚一些时辰,人不死脑子也要被烧傻了。”高正哭道,“老夫人和夫人照顾了二爷两天,才去歇下。”
“两天?”徐长松大惊。
高正道:“是啊,二爷您昏睡两天。大夫开了几贴药,您昏迷不醒,药都喂不下去,只好拿碗灌,好歹喝了半碗,高热一直反复,家里都以为您要……要不行了……”擦擦说着说着又掉下的泪,能不哭吗,他伺候的主子出事了,他这个下人能好过?“好在老天保佑,您总算是好了。”
徐长松眼神还有点涣散,高正说话听在耳边是一片嗡嗡响,只抓住几个关键词:两天…高热…才歇下。伸手揉按太阳穴,让自己更清醒点,道:“别哭了,大夫怎么说的?你去请来给我看看。”
高正道:“是,小的高兴坏了,忘了大夫的吩咐。小的这就去请大夫。”转身就走。
总算清净了,徐长松喘了口粗气,闭目养神。
“我的松子啊,你可吓死为娘了。”才不过一会儿,哭嚎声再起,只不过是他娘王翠花的。徐长松对此既无奈又慌张,他让爹娘担心了。
王翠花进来后直冲床榻边上,伸手拿下敷在徐长松额头上的湿巾帕探热,道:“终于降温了,”见徐长松睁眼看她,张嘴似乎要说话,忙道:“你先好好歇息,有什么话等好全了再说,啊?”
王翠花把半干的巾帕在旁边放置的水盆里浸湿拧干,重新敷好。又给他把棉被掖紧,以免透风着凉感冒。
徐氏在丫头小陶的搀扶着坐下,轻声问道:“松子怎样了?”
王翠花道:“万幸已经醒来了,我让高正去请大夫,等会听听大夫怎么说。”
徐氏点头。
小陶伶俐道:“二爷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哪能轻易倒下?天上的文曲星君必会保佑二爷早日康复。老夫人快别伤心了,二爷是最心疼老夫人您的,等二爷看见您哭得眼睛都肿了,怎能安心休养。”
“我就怕是福气太重,他没那份福气。”徐氏道,“这狠心的儿,是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王翠花道:“娘快别说这话,小心老天爷当真,把松子收回去。”
徐氏勉强笑了笑:“是我说错话了。”连忙“呸”几声,“松子福大命大,定能好好的。”
等老大夫被高正请来,王翠花忙让开位置。老大夫先看徐长松的脸,再问他几个问题,最后才细细地给他把右手脉,半刻钟后换手切脉。
老大夫沉吟道:“贵家少爷余热未尽,待老夫再开几贴药,先吃上几天再看。”看了眼桌上的茶壶,道,“这几天也别喝茶,喝煮开的热水便可。”吩咐几句便出去开药方。
徐氏道:“高正,去送送大夫。”高正应是。
这次意外着凉,把徐家众人吓坏了,他们还记得四年前那个孩子就是因风寒之症夭亡,如果徐长松没熬住去了,这对徐家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徐氏见他高热持续不退,给徐长松用了很多偏方,什么柳树皮煮水喝,板蓝根和大青叶退热效果很好,也不管药性会不会相冲,一骨碌全给徐长松灌下去,可能是错有错招,他竟然真的醒了。
徐长松自觉身体虽有点瘦弱,容易体力不支,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病竟如此来势汹汹。等他病好了大半回想起这几天,顿时一阵后怕。风寒在古代也算是难以治愈的绝症,死亡率极高。毕竟医术不发达,伤寒、流感、肺炎等都被含糊的统称为风寒,甚至连产妇产后发热都被称风寒,这才有了产妇不能洗头等等规矩。
因他高热昏厥几个时辰竟无人发觉,徐氏等人都一同决定不能再由着他性子乱来,以后高正必须留在外房守夜。如果不是还需要高正来照顾徐长松,徐氏肯定要罚他,就是不卖出去也得给他长个记性。徐长松清楚是这场大病太惊险,未免家人担心,便答应了。
这小半个月,徐长松一直被约束要求躺在床上不能随意动弹,他向王翠花撒娇了好久才被允许打开半扇窗户。看着窗外草木依然葱葱茏茏,地处南方的好处尽显,即使是在充满凉意的秋天,单看乔木或矮灌都不会发觉季节有所变化,只有满地的黄叶才显露出几丝端倪。
徐长松靠坐在床上,腿上摊开了一本王安石诗集,恰好翻到桂枝香,对比诗人的金陵怀古,他却一点没起悲春伤秋的想法,想着前日庄头传来今年年景好秋收又能多收几石米的消息,他比谁都高兴。
徐长松摇摇头,暗叹自己果然是个大俗人。
“什么事这么高兴?看你笑得都快咧到耳根了。”
徐长松回过神来,抬头望去,林巍和左云枫相偕同来,把他惊醒的不是林巍是何人?于是笑道:“怎么又来了?学堂很闲?”徐氏让徐山亲自去学堂给他请了一个月病假,林巍等人得知消息,也时常来探望。
高正给二人上了茶点,徐长松还在病中,这些东西都没有他的份。
林巍大咧咧的坐在窗下的红木靠背椅,道:“嘿,这不是怕你无聊嘛。”见徐长松一脸不信的模样,一脸郁闷,“用得着这幅表情看我嘛,想我放下读书的大好时光,专程过来陪你,你还不领情。”
徐长松笑道:“自然是信的。”
左云枫在林巍右侧坐下,道:“是我请阿巍与我同来。”林巍被他揭穿,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左云枫见徐长松和林巍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轻笑,直截了当,“我要回江都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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