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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这一质疑立马在人群里激起层层涟漪。吴氏作为受害者一上来就博取了众人的同情,大伙儿先入为主地认定她说得便是事实,并未怀疑其真假,只关注能否从这桩案件推断出杨铁心就是那采花淫贼。而现下被人一提醒,方觉这原告的话细细推敲,也不是那么立得住脚。
不过还有人继续支持吴氏,帮忙解释道,
“也许是那窗外的月光呢。“
“放屁,那天初六还下着雨。你家能见月亮?!”
“那说不定是别的什么光呢!人家遭遇这种事,哪还有心情帮你记着哪来的光啊?!”
一帮人又分成了两波,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知县不得不再次大喊维持秩序。
待周围恢复安静,只听见吴氏哭天抢地地哀嚎道,“老天爷啊,我究竟是造的什么孽,你要这般欺侮我!我好心来指认犯人,竟被人怀疑是诬陷。我没事往自己身上泼粪,就为把自己的小叔子拖下水?!你们去问问邻里,我们兄嫂相处的是否融洽,可有什么仇怨?!好啊好啊,既然你们怀疑我,那赶紧把他放了,把我给抓了吧。”她边哭边双手前伸做被缚状,那些衙役当然不会动手。
众人沉默了,要不是有深仇大恨,谁会使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况且,现在证据还是对杨铁心不利,比如那牙印是如何到了他胳膊上。
这时,之前那小姑娘又说奇怪话了。她歪着脑袋问身边的青衫男子,“我以前在鬼怪杂谈里看到过一种妖怪,说它们长得和人一模一样,惟有那口牙是上下颠倒的。你这么见识广博肯定也知道对不对?”
青衫客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你说的应是那含血姬。听闻它们嘴里总含着一口血,遇人就喷,着实恶心。”
小姑娘笑得眼睛弯弯,“说你上天入地无所不知还真是不假。”
吴氏一瞧,说话的正是昨天遇上的那对男女,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妖怪是什么东西,但这两人笑嘻嘻地一唱一和准没好心。
人群中已有聪明人悟出蹊跷来,连忙要求再把杨铁心的袖子扯开来看。
众人一瞧他右上臂的牙齿印子前面宽,后面窄,若是从正面咬来,还真是上门牙小,下门牙大,和正常人完全相反。
但这世上哪有什么含血姬,只能说明这一口是从身后咬过来的。
大伙儿陆陆续续地明白了过来,若杨铁心真是在侵犯吴氏,这一口怎么着也都是正面咬过去的,不会是这样的印记。于是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我只听过老汉推车,竟不知还有寡妇推车。”
男人一听皆跟着哄笑起来,女的则掩嘴偷笑。只有那吴氏脸色煞白,一点都笑不出来。
黄药师见阿蘅的脸也涨得通红,想她知道得还挺多,看来得瞧瞧她平日里都看哪些书,可别被带坏了。
知县看众人已然一边倒地唾弃吴氏,想起昨日这风情寡妇投怀送抱时,自己拍着胸脯保证让杨铁心入狱。现在矛头竟都指向原告,那还得了,赶紧拍桌喝道,
“公堂之上何以喧哗!究竟是本官审案还是你们!
他先封了那些闲人的口,接着厉声问杨铁心,”你既说初六晚上没有回家。那你去了何处,可有人证?”
“我……”杨铁心犹豫片刻回答道,“我一晚都在外面喝酒。”
“哦?镇上哪家酒馆通宵不打烊的?”
“没去馆子,我自己在城外桃花林喝的,喝醉了直接席地而睡,醒来便是晌午。然后一回家就被人抓起来了。“
“呵,好一个一人饮酒醉”知县阴冷冷地讥讽道。“你可真是好兴致,大半夜地跑到城外淋雨喝酒。“
“对!他在撒谎!”听知县如此一说,参与追捕的人回忆起昨日杨铁心身上有很大的酒气,但衣服整洁干燥,绝不是一夜露宿的样子。那他为何要撒谎,肯定心里有鬼去做坏事了!吴氏的话虽说有漏洞,但也许是她受了刺激记混了呢。总之这杨铁心还是大大的可疑。
公堂上的风向来回变化,包惜弱的心也跟着飘忽不定。刚刚喜悦杨铁心要洗脱冤屈,又立马坠入谷底担心焦虑。她知此刻只要自己上前作证,就能救了铁哥。可他俩尚未婚嫁就共处一夜,这事怎么说得出口。
杨铁心那晚便是和包惜弱一起,其实自打镇上出现采花贼后,他夜夜都会去包家看守。初时是暗中保护,一次被惜弱发现不忍他独自在外,就偷偷邀他进屋坐。后来惜弱还会贴心地备上些好酒小菜,两人边吃边聊,爱慕更胜。虽情之所往,却也未做越矩之事。可这事若是传到外面,又有多少人相信他们的清白,闲言碎语不知会多难听。
包惜弱好生为难,她既想救情郎,又不愿搭上自己的清誉,这天下哪有如此两全之事。
有了,她知道身边的姑娘慧心巧思,前两次都是因她指点而有所转机,此刻说不定也有办法化解。
而阿蘅也在为这事发愁,她差不多猜到这两人的难言之隐,可除了这女子,还能怎么提供不在场证明呢。只要吴氏坚持是杨铁心侵犯了她,那些漏洞都可以靠扯谎圆过去,到最后还是个死局。
一旁的黄药师见阿蘅愁云满面,实在看不惯,冷嘁一声道,“仁义礼法,圣贤节烈,都是欺骗愚夫愚妇的东西。当下竟有人要为表面虚礼,舍真情实意,真是愚蠢可笑至极!“
这番话把包惜弱训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但也有如醍醐灌顶,让她瞬间把一切想通透了。杨铁心为顾全她的名誉,宁受牢狱之苦,旁人唾骂。这般爱得深沉无私,她如何能辜负。这人说得对,有铁哥的这份真情,她又何惧旁人的蜚语,当下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大人,我能为他作证!“
“惜弱,”杨铁心见她出来,惊讶地说不上话来,”你何必....\"
包惜弱对他微微一笑,目光坚定果决,
“初六那晚,杨铁心是和我在一起。”
眼见一年轻美貌的女子出来说自己和杨铁心共度一晚,人群里立马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嗤笑声。但包惜弱已不在乎这些,她只想快点帮杨铁心摆脱嫌疑,
“而且,自打出现第一名受害者后,铁哥几乎夜夜都守在我家,所以我可以证明他绝对不可能是采花贼。”
女子冰清玉洁,言辞恳切,却还是有居心龌龊之人出口污秽,荡笑连连。杨铁心心疼爱人受如此委屈,怒吼着冲向那些淫言狎语之人,”住嘴!她是清白姑娘,我那晚根本没和她在一块儿,没有!“
“铁哥!”包惜弱生怕杨铁心冲动误事,情急之下只得抱住了他。这下人群更是沸腾躁动,讥笑言语不堪入耳。两人默默流着泪,压根没有反驳的机会。他们不知道为何明明证明了自己清白还要遭受这番诋毁。
“肃静!肃静!”知县的惊堂木都控制不住场面。他头疼地看着底下乱作一团,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喧闹鼎沸中只有一个人在冷眼瞧着,她的目的达成了,无论是诬陷杨铁心入狱,抑或是毁了包惜弱的名节,都是她赢了。她比谁都懂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含义。她要把自己的痛苦加倍奉还给这对相爱的年轻人。
哼,相爱?又有谁来爱她?她又能爱谁?
她心中只有恨,自打她成为寡妇起,自打她知道自己本可以嫁杨铁心,可就是他非说命是哥哥救的,定要把她让给哥哥,还说自己不急着成家。
哼,不急,那怎么一见着那小浪蹄子,就魂不守舍要娶人家呢?!
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你竟像个怪物一样看我。我遭受的白眼可还少么,可偏偏你的让我痛到没了理智。我不顾一切地挽留你,你还是把我推开就走。我拉住你的胳膊,用尽全力的咬你。这,是我可以在你身上留下的唯一印记了。现在你可记住我了吧,恨也是好的,总比遗忘要好。
“哈哈,哈哈哈“吴氏仰天长笑,可笑得比哭还难听。
突然她听不见了,也说不出话来。她惊恐地看见一张刚见过的面孔,好像在说,“...哑仆...”
那天以后,吴寡妇突然消失了,而杨铁心也带着包惜弱走了。据说后来有人在牛家村看到他们,但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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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不喜欢包惜弱。不提她教育孩子失败,单论她被完颜洪烈“解救”时,没多久就被人撩得面红耳赤的,实在太易被推倒了。但后来她和杨铁心一道殉情,也算是有情有义。所以这里就安排她一开始也是有点小自私了,到最后还是和爱人一道面对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