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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若反常
第十九章事若反常
医生放话可以走人之后,加隆和塞莱诺就带着穆回了S市,一到出口,穆就看见只要还在S市的圣大文博考古学院兄弟们都来接机了,一群人跟在戴着黑超的纱织女士身后,完全□□大姐头出街的阵仗,穆倒吸一口凉气,“你们不至于吧?”
纱织女士拉着他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扫了个遍,完了直叹气,“这下回来好好地休息一阵,可别到处乱跑了,班暂时不要去上了。”
“是是是……”穆赶紧答应着,回头一瞅见米罗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地杵在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穆吓一跳,“你干嘛这种表情,我是要死啊?”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惹事,你就不会被发配,如果不被发配就不会变成这样……”米罗举着手道歉。
“都跟你说了没你什么事。”穆佩服死他的蝴蝶效应神逻辑,“不过你如果非要表示歉意的话,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米罗拍胸口信誓旦旦。
“你要我做的事就是这个?”米罗从手里伪装成水果箱的包装盒里取出诸如薯片泡芙炒板栗卤味鸭脖泡椒凤爪等明显不属于伤员食谱的零食,在病房里寻找着适合窝藏的角落把它们藏起来。
“嗯,姑妈她们都不给我买。”穆一想起最近这些时间口味清淡的饮食,止不住地悲从中来,这日子再这样下去真没法过了。
“那我会不会被打?”米罗后怕地问。
“不会。”穆给他出馊主意,“只要不被抓住你偷渡现场,如果被抄出来,就说是沙加干的。”
“你们果然是好基友,使坏都记挂着对方。”米罗从善如流决定就往沙加身上推,反正这事开头他也有一份,不冤枉。
米罗刚拆开包薯片还没来得及吃,就听有人敲门,赶紧把薯片藏穆的枕头后面,“谁?”
卡路迪亚和艾亚哥斯推门进来,米罗镇定地问,“有事吗,两位医生?”
意思是你们一个儿科的一个胸外的,没有事瞎来晃悠什么,不要打扰我吃薯片!
卡路迪亚从他出生就认识他,一看米罗眼睛骨碌转就知道这小子又做了什么好事,他冲着米罗呲牙一笑,“没什么,今天没门诊过来看看穆,正好在楼下遇见艾亚,就一起过来了。”
艾亚鼻子皱皱地嗅着,“什么味道?……薯片!”
凭着灵敏的嗅觉艾亚准确地发现了藏在穆枕头后面的薯片。
“不用说了肯定是你。”卡路迪亚都不带思考地就直接指认了米罗。
“是我,怎样?”米罗虽然心虚但输人不输阵,挑衅地看着他的堂兄。
“不怎样,我谢谢你上供。”卡路迪亚和艾亚哥斯喜气洋洋地分着薯片,“小米你够贴心的,还给我们拆开了。”
米罗皮笑肉不笑地磨牙,“呵呵,你们开心就好。”
“爷爷出去讲课了,这几天的针灸我来给你做。”卡路迪亚对穆说道,“放心,我技术也很OK。”
“你不是儿科医生吗?”艾亚问道。
“我专业是儿科,但针灸是家学渊源,从小学起的好吗?”卡路迪亚得意地笑,“不是吹,这方面我绝对专业水平。”
“有你跟拉达一起修理他,大家都应该很放心了。”艾亚点头。
“你这个说法略奇怪啊。”穆瞅着艾亚一边吃薯片一边打呵欠,“你们科最近也挺忙的?”
“忙死了最近,在帮着米诺斯做研究。”艾亚抓了一大把薯片塞进嘴里,“心累。”
“米诺斯不是心理科吗,你们还跟心理科有合作项目?”穆有点好奇。
艾亚表情一僵眼神乱闪,“医学的事情说了你们外行也不懂。”
然后站起来就要出门,临走还卷走了穆的薯片,“垃圾食品你吃了不好,没收了,免得一会被拉达抓到又念。”
“艾亚可以的,还能和米诺斯搞心理学研究?”米罗觉得平时真是小看艾亚同学了。
“哈哈哈哈你听他胡说八道。”卡路迪亚一直憋着笑,等艾亚走远了才笑出来,“米诺斯忽悠他去的,一年份甜品券和游戏城代金券收买他去参加,他就没想想,米诺斯的课题干嘛需要他一个胸外科的去支持去了之后才知道,他的参与方式就是被研究。”
“哈哈哈哈哈!”米罗和穆笑得打跌。
笑完米罗忽然八卦地凑近卡路迪亚,“你怎么知道的?一定是拉达告诉你的吧,矮油他连这种家丑都跟你爆料,走得很近嘛。”
卡路迪亚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脑袋,“你就是老脱不了团才有心思八这些卦。”
很是戳心了,米罗决定报复,“唉,我听说你前男友回国了你知道吗?”
“你都说了是前·男·友。”卡路迪亚摇摇手指,“你信不信我能用一根针扎得你一整天都没法再八卦?”
米罗忽然后悔当初没有跟着爷爷学几手针灸绝技,不然现在至少可以和卡路对扎。
“都在啊?”沙加从门外探头进来,正看见卡路迪亚和米罗针锋相对的眼神杀,“要打出去打,不要吓到我儿子。”
“我去,你把它都带来了?”米罗打量沙加,“哪儿呢?”
“它说很久没看到它穆叔叔了,想来看他。”沙加把他儿子那只叫海带的蜥蜴偷渡进来看穆,观察了一下护士不在附近,把笼子从背包里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就很自来熟地拿起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和穆八卦,“最近寝室纱窗坏了,居然有老鼠进来把我囤的方便面都偷吃了。”
“多放几个粘鼠板,上面放点零食当诱饵。”
“零食是我要吃的,怎么能给它们吃?”沙加表示不服,“不用粘鼠板,我把仙人球放到了纱窗洞洞面前老鼠进出的必经之路上,结果昨天半夜听到有吱吱的惨叫,今早爬起来一看,仙人球上有血迹,零食健在,应该是起作用了,我就说嘛,凭我的智慧还解决不了区区鼠辈。”
沙加教授为自己的机智和威武点了个赞。
“……”即使是认识了快二十年,穆依然会时不时被沙加奇葩的脑洞雷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这种当它只会上一次不会上二次的,你为什么不首先考虑把纱窗修好?”
沙加表情一呆,对啊,为什么首先没想到修窗户呢?
穆不忍直视地转头,“算了,你还是不要想了。”会打击你对智商的自信的。
“……因为我想要报复。”沙加教授努力挽尊。
“你去哪?”米罗看到卡路迪亚站起来,一脸冷漠地就要出门,“你这什么表情?”
“去哭一下我师弟们的智商。”卡路迪亚居高临下瞥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浑身上下洋溢着对师弟们智商的绝望。
“说你呢。”米罗扔了个圣女果过去砸沙加。
沙加不服地扔回来,“他临走那个眼神明明是在鄙视你。”
“我看你们都不用争了,卡路师兄说的是‘师弟们’,请注意那个‘们’。”穆提醒他们。
一时间,米罗和沙加都沉默了,穆也沉默了,他在思考,这个“们”到底包没包括自己呢?
撒加从国外回来的时候,穆已经取掉夹板拆了线,刚背着纱织在实验室和康复科之间辗转了两天就被她发现了,纱织女士直接行使圣域集团老大的权力,让作为校长的史昂停了穆的职,不让他在文保中心出没,于是穆就这么过上了白天在康复科报到,完了不是刷剧,就是等着纱织女士投喂的腐败生活,过了没一个星期穆就觉得这日子更没法过了。
撒加一回家看到坐在饭桌边都一脸生无可恋的穆,给吓了一跳,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被纱织阴森的眼神给镇回去了,“吃饭。”
意思就是你给我闭嘴。
撒加冲他妈无辜地一笑,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默默地看着纱织夹起炖的鸡腿鸡爪鸡翅给穆的碗堆了个冒尖,然后慈爱地微笑着,眼神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坐他对面的加隆同情地瞥了穆一眼,然后垂眸盯着自己的碗,一副不忍心再看的样子,就连史昂也只敢悄悄给穆一个“儿子你只有靠自己”的眼神给他打气,没敢出声阻止纱织。
穆大概是已经放弃抵抗了,拿起筷子,动作不失教养却机械地吃着,眼神放空表情恍惚,直到把那些没盐没味却有营养的东西全部吃完,纱织才满意地颔首。
“……看到了没?再这样过下去我不用去康复科,直接去找米诺斯住精神科好了。”吃完饭三兄弟借着去给史昂的锦鲤喂食的机会,凑在一起倒苦水。
“这两个月,两!个!月!我都吃的是这样的东西,到最后脑子真的会出问题的啊哥!”穆接近抓狂边缘,“我知道姑妈是为了我好,但为什么她一个一级教授居然也会相信以形补形这种方法天天给我吃白炖的鸡翅鸡爪啊!!!我好担心再吃下去会不会凌晨起来打鸣啊!!!”
明明知道这么惨的事情不应该笑的,但加隆就是忍不住喷笑出来,被撒加在头上狠敲了一记,抱着头回头看撒加其实也没能忍住在唇角弯起的弧度,“你还不是在笑,个爱装的假正经!”加隆忿忿不平地指责。
“……要不,和我出个差吧?”撒加没理会加隆,对穆说道。
“可老爹停了我的职啊?”穆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停了你石质文物保护试验室主任的职,你编制还在文保中心,我作为文保中心负责人带手下的人出个差有什么。”撒加微回答得很轻松,“校长那边我去跟他谈,你只需要说,愿不愿意去?”
只要可以不留在这里天天吃鸡,穆觉得去阿富汗出差都愿意,他眼睛一亮正要回答,忽然想到什么,又迟疑了,“……我现在这个情况,还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那可巧了,这个事没你还真不行。”撒加笑道,“C省省博物馆的那具镇馆之宝要出库布展了,有没有兴趣?”
“……109号棺?”穆有些诧异,“那具只完成了第一阶段修复,第二阶段还没有做,现在就搬的话风险太高了,一级文物镇馆之宝啊他们就敢这么动?这出了问题国家文物局是要追责的。”
“省博必须在那个时限内重新开馆,109号棺作为镇馆之宝也必须出现,没办法,上面的意思。”撒加拍拍他的肩,“所以他们请我们进行技术指导,以保证万无一失。论石质文物保护,全国最好的就是我们中心,作为石质文物保护实验室的首席专家,你能缺席吗?”
穆知道109号棺的情况,要说交给别人负责他还真不放心,“这得先看情况,没看到文物保存现状之前,说什么都是虚的。”
“这个没问题,明天你先跟我去那边,看一下保存现状,和省博的文保技术组汇下情况,先把方案磋商出来。”撒加看他态度有松动,当机立断就把明天的事敲定,“你明天一早先去把康复治疗做了,然后我们直接高铁过去,一个小时就到,后天中午再赶回来,不耽误你去医院。”
“好,那我先去看看109号棺的资料,有个准备。”穆答应得也干脆,把鱼食往加隆手里一塞,直接就回自己房里做功课去了。
“他手的情况还是不理想?”等穆走了,撒加才问加隆。
加隆摇头,“不怎么理想,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去治,最坏的可能就是像医生当初判断的,他可能没法再进行实际操作。”
“他自己知道吗?”撒加又问。
“知道吧,那小子心里明镜似的。”加隆随意地把鱼食洒在池里,目光没有焦点地从那些游鱼上掠过。
“所以他太正常了。”撒加心下了然,“这并不好,你也知道吧?”
加隆没有回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不会哭天抢地一蹶不振,但从小到大付出了那么多时间和努力才能做到优异的事情,忽然有一天被宣判再也不能做了,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归零,内心肯定是有震动的,而不会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表现得没有任何异常,这种似乎无懈可击的正常才是真正的反常,就像现在的穆。
“不是一定要亲力亲为的,就像我,学了这么多年文保,可最后从事的也不是亲自上手的工作。”撒加在对加隆说,但更像是在对着不在场的穆说,“可以做技术指导,可以做理论研究,需要做实验取数据也完全可以让手下的人做,不一样是学以致用?”
撒加带穆去出差做指导工作的目的,就是希望能让他逐渐接受并习惯这一点。
道理加隆是懂的,可他更明白穆,在他的眼中那些文物是有生命的,他喜欢亲自去贴近它们,他从小就希望像纱织一样,能亲手让那些被时间销蚀着生命的文物能起死回生。
“可他喜欢亲力亲为,怎么办?”加隆回头看着撒加。
“不是所有喜欢的都能够得到。”撒加淡淡地回答。
“但我希望所有他喜欢的他都能得偿所愿。”这么说着的时候,加隆的神情认真得近乎固执。
撒加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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