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你于世界的角落

　　舞会的第二天一早，陈麒安就给宋可言打电话约见面。清晨被扰醒，可言一脸倦容和埋怨地出现在十三纬路的咖啡厅里。这是一家德国人开的咖啡厅，兼售各类西餐，很受文人雅客们的喜爱。
　　陈麒安在最里侧的座位上，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可言来了，简单地打了招呼，将手上的信封递了过去。
　　拆开来看，是一沓照片。看得出，照片得益于建筑周围的灯光，树、雨、楼，都拍得十分清晰，还有倚扶在一起的两个人。可言定睛一看，竟是喻霆与妙心！
　　怎么会是他们？！
　　可言的心跳得砰砰快，她将照片背面向上倒扣在桌上，冷着脸问陈麒安，“什么意思？”
　　陈麒安沉吟片刻，说道，“或许就是单纯的姐夫对未来小姨子的关照，是我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为什么要拿给我看？”可言用眼神斜扫他，挑起一侧嘴角冷冷地说。
　　“因为我有着同你现在一样的担忧。”陈麒安将茶几上的照片翻过来，最上面一张中廖喻霆正扶着宋妙心闯进雨雾。照片中可做的文章可大可小，而看可言现在的表情，陈麒安知道一定是前者了。
　　“我做过两年记者，随身习惯带着相机。昨晚妙心离开，我到寄存那里取了手包，急忙追出去，却已经前后见不到人了。心想，一个有点醉酒的女孩子能跑多远，就追出路口，最后……”
　　“我倒忘了你以前是做记者的，真是有职业精神！”可言打断了他。
　　陈麒安听出了其中的嘲讽意味，没接茬，他盯着可言平静地说道，“如果你能接受我，就没必要各自苦心经营了。我们在一起，才会成就彼此。”
　　“和你？”可言拿出烟来吸，目光向前，像是看着虚无的远方。“你有真情实意吗？”
　　“可言，这句话或许应该反问你自己。”
　　“也对！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都不会亘古不变，说到底，我们不过活在各种可能性当中。”说完，她狠吸了一口烟，用燃旺的烟头，对准被她扔进铜制烟缸里的照片。燃起的火像一条黑蛇，逶迤吞噬着定格在照片中的树、雨、楼，还有喻霆紧张的脸。
　　对，没错。就是这张紧张的脸，让可言心头一紧。若论肢体接触，两人并无过分亲昵，但他焦灼的神情却暴露了他的紧张、在乎，好像还有一丝抱歉。那眼神，是可言未曾见过的。
　　“不许留底片！否则，让你得不偿失！”可言甩下这两句话，就走了，看上去镇定如常，可她心中却发生了一个不可逆的变化。那就是，妙心已由假想敌，正式变身为真情敌了。
　　日过午，妙心在一片馥郁的花香中醒来。清雅的茉莉香气萦绕，房间里很是甜怡。头还是昏沉，妙心枕着自己的胳膊侧卧在床上，眯着眼睛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昨夜酒醉，夜里又有各种混乱纷繁的思绪入梦。好像梦见喻霆送她，又好像没有他。醒来时，梦中内容记不清了，但那种苦涩的感觉还在。满屋花香的清恬，让她对苦涩感知得尤为强烈。
　　刚好胡妈走了进来，看见妙心醒来，高兴地手语道，“小姐可醒了，昨天你真是醉了。醉倒在大门口，还好老爷不知道，不然……”未及听完，妙心急急地问，“胡妈，你是说我自己倒在门口。”
　　“是的呀，你自己坐在门口，靠着石柱，可把人吓坏了。后来陈少爷来府上问您回了没有。他很担心你，刚才又打来电话问你的情况。”
　　妙心越发觉得奇怪了，难道是自己叫的车子？他撑伞揽住自己……难道都是……梦？！痛楚从妙心心底泛起，她马上和胡妈说，“胡妈，我饿了，帮我备饭吧。”
　　饱腹会带来幸福和满足感，以忘记忧伤。
　　走廊上脚步声再度响起时，妙心已经梳妆完毕，以为是胡妈带饭食回来，可开门一看，却是锦铃。
　　“二小姐安。我们大小姐请您过去说会儿话。”
　　“哦，好，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可言的突然邀请令妙心想起昨晚事情，心中不安，语言上也磕绊起来。
　　妙心来到可言的房间时，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袍正坐在蓝丝绒沙发上看报。脸上神采洋溢，没有了丝毫晨间的阴郁。听妙心进来了，忙站起来上前拉住她。
　　“我这回可有个好主意，你愿不愿意听我的？”
　　“什么事啊。到底是什么事呢。”妙心一向不喜欢故弄玄虚。
　　可言看着她，笑容渐渐地掉下去，忽而，又热络地堆起来。坐在她对面的妙心这才正视到可言胸前佩戴着的一枚绿树枝胸针。
　　那是喻霆的。
　　妙心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这枚绿树枝胸针，是在日本的舞会上。那时她苦于缺少佩饰，见到喻霆别在胸前的这枚胸针很是别致。当时喻霆抿嘴笑笑说，“这是唯一不能借给你的东西，是祖传的，母亲口训要留给未来媳妇儿。若是给你的话，除非……”妙心佯装生气地别过头去，可藏得住笑意，却藏不住欣喜。
　　而现在，这枚祖传的要留给廖家长媳的胸针就在……可言的胸前。
　　和他的一切都是妄念妄念妄念！错觉错觉错觉！妙心咬着牙，恨自己自取其辱。
　　“妙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可言很殷切地问道，
　　“没有，大概刚起床，还有些晕。”妙心勉强地笑道。
　　“哦，那就好。找你来呀，是我有个大好的计划要说给你听。”
　　“什么计划？”问是问，但妙心并不感到兴奋。
　　“看这”，可言摊开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则消息道，“凤凰岭重现宋朝风貌，孔雀峰再抒昔日情怀。莱安城啊，现在将这两处名胜地修葺好，对游人开放了。刚好最近赶上公假，我们一起去玩玩怎样。”
　　“好啊。什么时候？”可以逃离出季江城，妙心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她想快些走。
　　“你同意就好。我这就安排行程事宜，你收拾准备下，这两天就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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