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灯火寻阑珊

　　水如月看见门被关上，走到窗边去拉上窗帘。确认屋内无误之后，小心翼翼的搬动了自己背后左边的架子上的那个青花瓷梅瓶，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明朝永乐年间的青花瓷。胎质致密细腻，釉质肥润，能看到橘皮纹。梅瓶轻薄秀美，清华发色浓艳，纹饰疏朗，描绘细腻，釉色偏白，瓶底还有‘永乐年制’的款。虽然水月轩的屏风梯形隔断柜上面都是古董，这个在其中几乎不值得一提，但只有这个有玄机。轻轻放在桌子上，去右边柜子上，把相对位置的明宣德青花缠枝莲纹瓶也搬下来，交换了彼此的位置。刚刚放好之后，地面就有一阵轻微的抖动，本来桌子下面位置的地板不见了，出现了一个门，通往地下的存情堂。水如月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和一件风衣，顺着楼梯走到了地下，就在水如月进去之后，门也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底下的存情堂面积非常大，几乎比地上的水月轩还要在大一圈。顺着楼梯走下去，正好站在一个走廊之前，下来之后，明显感觉到微微有点冷，为了保持纸质资料的寿命，这里终年只有14到15度，湿度大约百分之45左右。走廊之前看着都没有，其实还有一层钢化玻璃门，在一旁按指纹输入密码之后，门才轻轻打开。带水如月进去之后，又轻轻合住，即使仔细看，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看的不太清晰。右边的门上写了一个Z，左边的门上写了Y，这两个是最低级的。水如月直接走到G和H两扇门前，这两扇门前还有一道门，不过这个门是由红外线组成，轻轻推了一下右侧的墙壁，弹出一个按钮，水如月又一次验证了指纹，这个指纹，只有两个人可以验证通过，一个是主上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甚至是幽鬼都不能验证通过。一声轻响，证明水如月可以通过。
　　走到D门之前，水如月翻开了文件夹。“他们居然是A级？！”水如月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一共六个名字，分成了两个级别。水如月在A级的那一栏中看到了程奕，阮清哲的名字。“主上为什么突然要调阅他们的名字？难道现在他们就已经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水如月也不希望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自己失误带进来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受牵连的还是自己。既然走到了D门之前，那就先取出这四个人的好了。其实过了GF，门的材质都不太一样了，之前木门材质都是黄花梨，现在D级别就换成了红酸枝。古朴的钥匙打开木门，里面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屋内并列摆放着26个架子，依旧是按照字母顺序的排序，没用多少时间，水如月就找齐了四份资料。在修罗台，资料袋子统一是牛皮纸材质，内还有一层特殊材质防水防潮。左上角是此人身份信息，中间是照片，右下角是修罗台的水印，背面是大大的绿色的一个字母D。ABCDEF级别背后分别是红橙黄路青蓝颜色的级别字母。四个资料袋子异常的厚重，里面的事情事无巨细。从D级别出来之后，水如月确认上锁熄灯之后，又到了A级门前。在A与B中间隔着一个房间，门上有SA的牌子，而且门材质是异常珍贵的蛇纹木，据说里面还有一层铁门，而且锁也是指纹密码锁和防盗锁，这个门只有修罗台主上才有开启的权限。其实修罗台里的人大多不知道SA，只知道A是最高。
　　A级别的门是黑檀，里面包了金属。门上依旧是指纹密码锁，其实进来之后，水如月一共按了三次指纹，输入三次密码，三次密码不同，指纹对应手指也不同，分别是左手无名指中指食指，三次验证，但凡一次出现失误，都会立刻警报大作，30秒内，水月轩也将被夷为平地。三扇门顺利打开，水如月进入A级房间，和D级没什么不同，稍微小了一些，毕竟能被评到如此高级别，本来就是少数人才能做到。从前到后依旧是按照字母顺序。“程奕是CY……”水如月走到第三个柜子之前，柜子一共13层，每一层大约放着两个字母。Y是倒数第二个，应该是最上面。水如月找来梯子，爬上去轻轻取下程奕的资料。一入手，就感觉异常的轻盈。“怎么这么轻？”水如月几乎怀疑是不是拿错了。又仔仔细细核对了一下姓名照片。照片上的程奕傻乎乎的咧着嘴笑的没心没肺。和周围厚重的相比，程奕的袋子里似乎只有几张纸的厚度。抵不过好奇心的强烈，水如月拿着袋子爬下来，索性坐在梯子上轻轻把绕着的线绕开，伸手进去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几张少的可怜的纸。
　　“怎么才五张？”水如月非常疑惑。虽然修罗台里的资料不像是档案袋里的那么厚那么多张纸，但是仅仅五张纸也是不可思议。五张纸第一张是学历，也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一张，第二张是工作，也是比较正常但是唐紫涵出事后的三年，竟然是空白。虽然知道他们是故意被雪藏起来，但是还有什么是让修罗台也查不到的东西？除非这三年他是死了，不然不可能查不出来。第三张是家庭关系：父母不详，出生年月不详，出身地S市孤儿院，程奕这个名字还是孤儿院护工给他起的。“怎么会这样？！即使不详也会被查出来补全啊，我怎么不记得接手过这样一份？”水如月自言自语道，语气里微微有了一丝慌乱。由于所有的资料都没有写修订日期，她也无法查出这份资料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第四张是朋友关系，一张纸上竟然只有阮清哲和唐紫涵的名字和照片。“程奕，究竟是什么人……”水如月合上资料呢喃道。这样一个人居然是一纸空白，似乎是凭空降落在这个世界上的，然后活到了现在一般，交际圈小的可怜，身世干净的让人不相信。突然水如月再次翻开，紧紧盯着唐紫涵的照片，照片上的唐紫涵身上穿的是大学校服，从一拐的肩章就可以看出端倪，长发大约披肩，应该是大一左右拍的照片，那么资料收入时间应该是五年前。“呼，果然不是经我的手……”水如月微微放心来下，没有心情在看最后一张，轻轻按顺序放回袋子内，慢慢爬下来梯子，去找阮清哲的资料。
　　“ABCDEFG……”水如月仰着头一格一格的数着。“倒数第四层啊……还要搬梯子啊……”水如月有些崩溃的自言自语道。但是却还是动手挪梯子，准备取资料。
　　“WXYZ……差一点点……努力……”水如月伸长了胳膊，给自己加油，试图摸差一点就碰到的资料。“啊，就差一点点啊……”失败了的水如月不甘心的说道。由于不想再下去挪动一次梯子，她又再一次伸手去拿。“啊……糟了……”因为重心不稳，水如月成功拿到了阮清哲的资料，但是也带下来了一堆其他乱七八糟资料。“砰……”一同落地的还有下面S和T层的大部分文件，由于大部分资料都是厚重无比，落地声音异常地大。不过幸亏存情堂房屋结构厚，不然这一下，估计要被人以为楼塌了。“完了完了……”水如月抓狂的从梯子上爬下来。“啊啊啊，就不应该为了省事，闯祸啦……”水如月纠结的抓抓头发，顾不上扬起来灰尘的呛人，立刻蹲下来收拾。为了防止弄混，水如月先把阮清哲的扔在一边，顾不上脏直接坐下开始收拾。“奇怪……唐紫涵的怎么也在这里？她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应该直接被送回毁情堂才对啊……”水如月疑惑的拿起，再确认照片无误之后，准备扔到一边。一入手，竟然有一种厚重感，沉甸甸的，和程奕的简直天壤之别。潜意识里，竟然有一种冲动想让她打开。压住这种感觉，快速收拾放好被无辜牵连下来的资料们，水如月望着那一份唐紫涵的资料出神。“按理说，死亡临近三年的资料也会被送到毁情堂，要不我跑一趟送过去……”水如月有点纠结，其实自己知道了葬魂堂偷用毁情堂之后，就觉得格外恶心，很不想一个人去。“算了，我先看看，再确认下日期好了……”水如月自言自语道，坐在梯子上顺手打开了唐紫涵的资料。
　　“唐紫涵，1988年5月23日出生，父亲唐建伟，母亲月残雪……”履历表，非常正常，和之前看的一模一样，并无出入。翻开第二本关系。“唐紫涵家中独女，但是父母资助过3位孤儿并帮助完成学业，其中阮清哲，程奕最终与唐紫涵考入同一个大学，但另一个，在十几岁的时候跑出孤儿院，最后失踪……”“他们竟然那么早就认识……”水如月几乎惊出一身冷汗，隐隐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阮清哲和程奕被唐家资助，可能并不是一种偶然。继续往下翻。“05年，考入大学，06年和阮清哲确认恋爱关系，08年唐紫涵学分修满提前毕业，但是阮清哲程奕却依旧在读。在调查一起凶杀案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修罗台的存在，从此开始追踪修罗台的信息，三次与修罗台杀手遭遇，还斩杀两位排名在20以内的杀手。第三次遭遇修罗台主上，被幽鬼活捉，后遭斩杀……”水如月看到这里，呼吸几乎停止，这些东西是她之前不曾看到过的。突然几天前夜里做的那个梦，再一次浮上脑海，有些细节更清晰了。梦境真实的可怕，虽然不是以自己为第一视角，但是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既视感。主上的身边的确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绝对是幽鬼没错，是幽鬼捉到了跟踪的唐紫涵，然后将其带到了主上面前。唐紫涵拒绝了修罗台的橄榄枝，最后被枪杀。“不对不对，我们不可能是一个人……而且唐紫涵被穿透心脏，怎么可能存活……”水如月颤抖的低语，但是手却不听话的还是翻向了下一页。
　　“什么……”看到了这一页内容的水如月震惊无以复加，第三页是一份体检报告。“唐紫涵右手手腕机械性劳损，陈年旧伤，阴雨天轻微阵痛。先天性心脏右偏。”在报告末，还写了一个’血统疑问’，让水如月异常不解，不过这点疑惑，完全无法影响之前内心的震撼。这个右手手腕损伤自己也有，多次还看过医生，都说只能调理。看到这里，水如月只觉得头疼欲裂，自己究竟是谁？水如月还是唐紫涵，或者说自己根本就是唐紫涵，不过侥幸没死……“不对，细节不对，如果说我们是同一个人，那么我之前的记忆为什么一点都没有了？像是被人为删去了一样……世界上有这种技术吗？但是唐紫涵是独生女，我是孤儿。如果说我们不是一个人，为何容貌高度相似，几乎，一模一样……不然阮清哲程奕与唐紫涵朝夕相处，仅仅分别三年不至于察觉不出啊……还是不对，陈旧性机械损伤这种情况，只有多年才会产生……等等，我究竟是谁……”水如月从梯子上滑落在到地上，泪水从眼眶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头痛的几乎要昏过去，心脏也是突突的跳着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我……究竟是谁……”自顾自机械般的重复着这句话，水如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涵涵，爸爸给你介绍，这是阮哥哥，这个是程哥哥，这个是……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吗？他们会保护你的。”“我知道了爸爸，明天他们会和我一起上学吗？”“你们现在，不在一个学校，不过回来可以向着一个学校努力啊。”“我知道啦！”……“爸爸，哥哥们去哪里了……”“涵涵乖，不要问了，以后他们会出现的，只是暂时离开了……”“我知道了……”水如月站在一旁看着小小的少女由惊喜到失望，最后渐渐忘记了这件事。他们看不到自己，自己却能看到他们，这应该是回忆了吧……“第三个少年究竟叫什么……为什么听不清他的名字，看不清他的脸呢？”
　　资料室里铃声大作，水如月痛苦的睁开眼睛。“原来是梦啊？但是我究竟谁？应该是水如月吧……”艰难的坐起来，拿出手机，上面是十几个未接来电。电话再一次响了，水如月急忙接起来。“如月，你怎么了？你下去了快四个小时了，刚刚打电话怎么也不接？出什么事情了吗？”柳云辰急切的问道，根本不留给水如月回答的时间。从电话中，都已浓浓的透出他的担忧。“云辰，我没事……”声音软软的有气无力的。“如月，你出什么问题了？你等着，我下去找你！”“停！我在A，你进不来的。”水如月说道，她还是害怕的，害怕柳云辰贸然做什么。“我刚刚弄翻了资料柜子……整理到现在……刚刚收拾好，马上上去……”水如月委屈的说道，听语气都快哭出来了。“好……我在上面等你，你别着急慢慢来……”柳云辰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松了口。“嗯嗯，一会见。”水如月说完，挂断了电话。
　　头还是生疼，那是一种凌乱的冲击感。倚着梯子缓了一会，水如月才抱起之前的资料，犹豫了一下拿起唐紫涵的资料，返回水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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