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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湖
湖上细雨蒙蒙,一叶轻舟缓缓地在碧波上飘荡。船首,一白衣男子双手负立。风起,衣袂翩跹,遗世独立。船尾,一青衣女子,闭目执琴,青丝摇曳。
此情此景在无声之中,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恍如一纸水墨调和的画卷。
而有声之中……
平日里热闹的游湖上,再也见不到其他船只。临近的河堤,行人疾步,掩耳皱眉。不时有咒骂声传来。
“谁在乱弹琴!这是扰民!我要去告官!”
赵音儿根本无心弹琴,她的思绪远在天际,手指却在胡乱的点拨,发出札札乱声。
白苏却是一副镇定自若地模样,不在意魔音缭绕,更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
“音儿,可是有心事。”他转过头,温柔地问道。
“啊?”赵音儿恍然惊醒,琴音戛然而止。她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鼓起的袖袋,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她不甚心烦,索性便把手伸入袖袋,把那物件取了出来。
“给你!”她强自镇定,脸却像天边烧红的云彩。
白苏接过那看似荷包的东西,端在手里细细看。这确实是一枚荷包,表面上绣着一朵不知是花还是蝴蝶的花纹,针脚粗劣,花样揪做一团。
“你别细看,快收起来。”
见白苏把荷包拿在手中端详,赵音儿的脸涨得更红了。她觉得心慌意乱,头顶仿佛要喷出气来。
“我知道这个手工实在是不怎么样,只是我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得聊表一下心意。那个……我就是想感谢一下你那日帮我解围。哦,还有要谢谢你邀请我来游湖。嗯……你要是觉得这荷包做的丑,你就直接扔湖里去吧,反正我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它。”她语速飞快,言语之间又似乎失了逻辑。总之,她现在头昏脑涨,根本没法思考。
白苏一脸笑意,“我喜欢的紧,又怎舍得丢下。”
赵音儿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胶着她的视线,动摇着她的内心。
“其实,音儿大可不必如此费心。你若是想要感谢,只要你的人就够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这个轻薄的男子!”
赵音儿内心在呐喊,眼睛却注视着白苏。那仿似一汪清泉的双瞳,好像有魔力一般,蛊惑着她,让她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们的头越靠越近……
她仿佛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青草香,他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额头上,她的脸正在发烫。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打断了他们之间有些迷乱的气息。
一艘巨大的游船不知何时驶到了他们的小船旁边。游船行驶形成的浪花打在小船上,小船晃动,赵音儿一个趔趄跌进了白苏的怀抱。
“妹妹,我实在不知,你尽是如此不知礼义廉耻,在野外公然和男子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赵云澜厉声喝到。
赵音儿翻了个白眼,并不搭理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拉着白苏的袖口,说道:“白苏白苏,你猜我在荷包里放了什么?”她的眼睛就像两道弯月,“是对你很有益处的东西。”
白苏方才就觉得荷包的味道有些古怪,只是方才那气氛,他才不愿意浪费在这事上,所以并没有多想。他拿起荷包放在鼻下,轻轻地嗅了一下。
他突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有些尴尬地问道:“音儿,这里面放的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啦。”赵音儿嘿嘿一下,“我做好了荷包,就想着在里面放点花花草草。只可惜我对药草真是一窍不通。所以我机智的去了平安药铺。”
“所以,你是怎么跟掌柜说的?”白苏试探地问。
“我就说,掌柜的我要买一些药草放荷包里。掌柜的就问我是要什么功效的。我一时答不上来。我以为大家荷包里放的东西都一样,没想到还有功效之分。”
“掌柜见我不说话就问我,‘姑娘,你是送人啊,还是自用啊?’”赵音儿有模有样地学着掌柜的语气说道。
“我就说,‘送人啊!掌柜的你看看有什么是适合男子用的。’”她跳到一边。
“掌柜又问,‘是送相公吗?’”她又跳到了另一边。就这样来来回回地重现当时的场景。
“我当时想,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说是送寻常男子的总觉得不太好,会显得我不是个正经的女子。所以我就点头称是了。”说道这里,赵音儿惊觉自己占了白苏的便宜,老脸又有些挂不住了。她呵呵一声,“权宜之计,权宜之计,你可别在意。”
白苏示意她把话说完,赵音儿便接着开了话匣子。
“白苏你不知道,当时那掌柜看我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古怪。他总是一脸欲说还休的模样,他说,‘这药给你家相公用是顶好的。’”
“我一听是顶好的我就放心了。”赵音儿开心地说道。
“对了,掌柜交代了。说这放了药草的荷包,最好放在枕边,白天就不要随便戴在身上了。”
“我估计啊,这药草能安神定眠。”赵音儿说完,递给白苏一个得意的微笑。
白苏拿着荷包,这是佩戴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这药房的掌柜也真是好事。这荷包现在总归是用不上了,以后等音儿嫁给了自己,或许可以用用。不对,他怎么也用不上这种东西。想到这里,白苏又有些气恼。
赵云澜见那二人眉来眼去,仿佛当自己不存在,更是气急。
“你们!我跟你们说话呢!”
自从那次陷害之事,赵音儿就不愿意搭理这个姐姐。她就是这样,敢爱敢恨。她不会去计较,她也不会轻易地被别人欺负了去。
正在这时,云沐的声音传来:“音儿。”
赵音儿仰头,见云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赵云澜的身边。“你给我下来!”她大声喊道。
云沐向上一跃,轻飘飘地落在小船上,船身没有晃动。
“我姐姐是个坏人,你可不要轻易地相信她。”赵音儿凑到云沐耳边,悄声细语。
见二人靠的那么近,白苏心里不太爽快。他一把拉过赵音儿,把她安置在身侧。
“音儿,我带你回家。”云沐向赵音儿伸出手。
白苏执起腰间的纸扇,挡在赵音儿面前。“音儿姑娘是我请来的,我自然要亲自送她回去。”
“没错没错,云沐啊,我还没有玩够呢,一会儿白苏会送我回去的。”赵音儿顺势说道。
云沐又向前走了一步,“音儿,此人来路不明,我希望你不要跟他交往频繁。”
白苏甩开扇子,在胸口扇了扇,扬着唇角说道:“说到来路不明,音儿是否对这个叫云沐的公子知根知底?”
“我……”赵音儿有些困惑。
云沐身体前倾,急欲解释。只是张口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能说的不能说的,放在此刻都显得十分的无力。
“如果是我叫你回家呢。”
突然,赵平生严厉的声音从船舱里传来。赵平生推开船帘,一脸愠怒地走出。
见父亲生气了,赵音儿吓地脸色煞白,不自觉地往白苏的身后缩了缩。
“白苏公子,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我说过,你下次要来会见我家小女,请递了拜帖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
“爹,这不怪白苏,我今天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玩,偶遇的白苏。”赵音儿生怕白苏难堪,急忙撒了个谎。
“偶遇?那也太巧合了!赵音儿,你现在里面给我到船上来,我还没有教训你呢!”赵平生怒道。
“爹,你那么生气,我不敢上来。”赵音儿又往白苏背后缩了缩。
“你!”赵平生实在是想不明白,他那沉默寡言,总是阴沉着脸的小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古灵精怪起来了,这样子的她让他又想气又想笑。
“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和男人厮混在一起,举止亲密,成何体统!你这样子谁还敢来娶你。”赵平生接着说道,只是语气稍稍平缓了些,多了些语重心长。
“伯父请放心,我会负责的。”白苏说道。“伯父要是不放心我,改日我让管家把我家的族谱带来给您一观。而后,三媒六娉,我都会按照渝州的风俗习惯来,定然让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
赵平生没有料到白苏会说这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音儿则完全懵了。她呆若木鸡,心若擂鼓,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穿着凤冠霞帔,被白苏八抬大轿地抬回府里,当压寨夫人。压寨夫人?为什么是压寨夫人?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起来。然后,她再一次为自己的厚颜擦了把汗。
“不行!”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赵音儿的想入非非。她莫名其妙地抬头扫视了一下众人,见说话之人是云沐和赵云澜。赵音儿早就看出赵云澜对白苏动了心思,只是这云沐瞎掺和什么。
“云沐别闹!”赵音儿一边说,一边眨巴着眼睛向云沐示意。
云沐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赵音儿的暗示。他向赵平生拱手行礼,刚要说什么,方觉众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河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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