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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重重
丘处机发啸应和,谭处端听出师弟的声音,立即掉头往小店奔来。
月光下,只见他头发散乱,脸带血痕,连手中的长剑都断去了一截。
丘处机吃了一惊,想到,谭师兄武功不弱,怎么弄成了这般模样?
却听马钰对追在谭处端后面的那女子道:“梅超风,我这谭师弟可有哪里得罪了你?”
那长发女子陡然停住脚步,道:“原来马道长在此,大漠一别,别来无恙啊?”
马钰道:“托福托福!尊驾因何伤我谭师弟,还请给个交代。”
这时谭处端已经稍稍调匀了气息,道:“这妖妇用活人练功,被我撞见……”
丘处机闻言勃然大怒,道:“好哇!马师兄上次放过了你,你这妖妇居然不思悔改,还敢来中原撒野!”
梅超风性子要强,若是别人好言好语地和她说话也就罢了,如今被丘处机一口一个“妖妇”地称呼,心中动怒,冷冷道:“马道长,承你手下留情之恩,我未伤谭老道的性命。现下你这师弟出言不逊,我可要得罪了。”
马钰叹道:“贫道本望你有悔悟之心,从此改过迁善。哪知却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不必多说,动手罢!”
一旁的欧阳克瞧出便宜,笑道:“慢着,丘道长,你不是要领教咱们的高招么?”
丘处机怒道:“好呀,你们一起上吧,全真五子都接着了!”
梅超风辨出欧阳克的声音,知道这是徒弟小王爷府上的客卿,问道:“小王爷也在么?”
杨康望着丘处机道:“师父,欧阳先生几位都是好朋友!”这话其实是说给梅超风听的。
丘处机不知渊源,以为杨康向他求情,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梅超风默不作声地从腰间解下毒龙鞭,一挥一抖,向丘处机卷去。欧阳克迎上了马钰,灵智上人与梁子翁合战王处一、孙不二和受伤的谭处端。
梅超风和丘处机的临阵经验都极为丰富,斗了个旗鼓相当。马钰在全真七子中内力最为精纯,却很少与人动手,论起实战功夫来还不如师弟王处一,渐渐不敌欧阳克。灵智上人和梁子翁两人对付王处一和孙不二尚可,多了个谭处端,立即落入下风。
数十招一过,欧阳克试出马钰的武功不如自己,胆气顿壮,时不时地向孙不二或是谭处端突发一招。灵智上人和梁子翁得他之助,慢慢地扳回局势。双方缠斗了几百招,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欧阳克见久战不下,心中焦躁暗生,要知道全真七子还有两人没来呢。他深知以叔父的武痴性格,一时三刻恐怕不会回转,若是敌人的援手在此之前赶到,己方多半要吃亏。一念转动,忽施辣手。
马钰只觉眼前银光闪动,三枚飞梭朝自己的面门打来,连忙以剑护身,将飞梭挑落。欧阳克趁此机会,身形一晃,眨眼间来到旁边的战团,力透掌心,重重地拍在谭处端的背后。
谭处端之前就已被梅超风所伤,是全真五子中最弱的一环。欧阳克这蓄满劲力的一掌刚好击在他的背心要害上,他立时身受重创,一声不吭地委顿在地。
其余全真四子都是大吃一惊,马钰怒喝:“好贼子!”刷刷刷连环三剑,将敌人迫开,俯身抱起谭处端。
虽然欧阳克只有叔父的三成功夫,但这一掌乃是全力施为,非同小可。只见谭处端面如金纸,奄奄一息,性命已在顷刻之间。马钰不由得泪如雨下。
谭处端微微睁开眼来,轻声道:“我要去了。”言罢吟了两句道诗,闭目安详而逝。
马钰悲愤交加,放下师弟,提起剑来就要报仇。
欧阳克突袭得手后,哈哈大笑,加入围攻王处一和孙不二的圈子。王处一的武功仅次于丘处机,还能支撑,孙不二却迭遇险境,全靠师兄解围。
如今马钰来援,双方三人对三人,论武功,欧阳克那方稍强一点,论配合,则是全真三子更默契于心。
不远处丘处机看到师兄被害,气得暴跳如雷,奈何他与梅超风斗得正剧,鞭影纷飞,剑光缭乱,稍不留意就有殒命之危,实在腾不出手相助。
又是上百招过去。欧阳克心里暗暗叫苦,他固然剪除了一个敌人,却也激得马钰抛去了生死之念,全无保留地发挥出一身所学。马钰内力精纯,最擅久战,此消彼长之下,仍是相持的局面。
拂晓将至,群星渐稀。全真七子和梅超风、欧阳克等人激斗一夜,都感到力疲气衰,有些难以为继。
杨康躲在屋里,看得惊心动魄,其实这时他若出去相助欧阳克一方,立刻就能打破平衡。可惜丘处机在他心中积威已久,要他公然和师父作对,那是万万不敢的。
忽地村外传来一声长啸,全真四子喜动颜色,马钰提气叫道:“郝师弟,快来助我!有奸贼杀了谭师弟!”
村西口疾奔来一个肥胖高大的道人,穿的道袍截去了一半袖子。这道人乃是全真七子中的郝大通,武功在七人中居于末流,但这个时机到来,无异于一支生力军。
他快步奔近,叫道:“什么?谭师兄死了?”
马钰道:“是这欧阳锋的侄儿打死了他。”
郝大通的身后还跟着六个人,形貌打扮各异,仿佛市井九流之徒,正是江南六怪。他们听说全真七子之一被人打死,不约而同地大惊。
韩宝驹一眼瞧见梅超风,叫道:“妖妇,你又在这里为恶!丘道长,请把这人让与我们料理!”
江南六怪和梅超风之间的死仇无可化解,丘处机遂将梅超风让给他们,转而与四位同门合攻欧阳克。
这下欧阳克三人顿时陷入困境,莫说取胜,就连脱身也难。
天色半明,欧阳克心中正在苦思逃跑之策,忽听一个音色清美的女声道:“黄岛主,你追踪晚辈至此,有何贵干?”
黄药师的声音道:“你见过蓉儿了没有?”
那女声道:“怎么?蓉儿又离岛了?”
黄药师道:“老顽童说她来临安找你,你没见到么?”
那女声道:“晚辈前些时候外出,今日方回临安,连城都没有进哪。”
语声越来越近,只见晨雾缭绕中,一前一后地走出两道人影。
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风神皎皎,明艳照人,手持一根翠色盈盈欲滴的碧玉杖。
稍微落后的则是一身青衣直缀,神情僵硬木然的高瘦男子。
李莫愁不久前炼成了本命剑胎,打算去红尘俗世中住一段日子,地点自然是西湖畔的旧居。
她施展轻功,快若凭虚御风,四更动身从太湖出发,平明时分即到钱塘江边。顺江向西再走一段,就是临安了。
然而沿江行了没多远,她就察觉有人跟在身后。这人身法之高妙,江湖罕见,李莫愁略一思索,猜到是黄药师。铁掌水上飘八成还在湖南待着呢,老顽童又决不可能这么安静。
两人一问一答,经过江边的牛家村。黄药师听到打斗声,遥遥一看,见村东头的破酒家前,两拨人正在作生死之斗。
其中一方里有欧阳克,黄药师想起自己尚欠他一诺,不能教他这么早死了,再看旁边,江南六怪在围攻自己的徒弟梅超风。
他冷笑两声,身形一晃,快捷无伦地欺进战圈,向马钰、丘处机、王处一等人各攻出一掌。
全真教诸人猝不及防,除了丘处机勉强挡下,其他四人都吃了一掌。
欧阳克趁势收扇退后,道:“多谢黄伯父相救!”
全真七子听说来人是五绝中的黄药师,俱感吃惊。王处一凝目看去,东邪的身形依稀是多年前在华山绝顶见过的样子,面容却古怪得不似生人。
马钰身为掌教,代几位师弟师妹向黄药师见礼道:“全真门下弟子拜见桃花岛黄岛主。”他本想说全真门下七位弟子,可念及谭处端之死,顿感凄然。
黄药师不理不睬,对江南六怪道:“你们几个也要我动手么?”
江南六怪知道有黄药师在场,若是逞强,非但报不了仇,反会枉送了自己兄弟的性命。一语不发地停了手,和全真七子站在一起。
李莫愁置身事外地待在边上,看了看小店门口挑着的破酒帘,再看看这村子的地貌,思量道,这莫非是郭杨两家故居的那个牛家村?黄蓉和郭靖不会正在密室里疗伤吧?
她用灵觉一感,小店内的情景一一映入心头。里面灰网遍布,当中是几张桌椅板凳,墙边有个碗橱,橱后果然有一间狭小的密室。
一个中年锦袍男子和一个华服少年躲在门后,墙脚躺着四个被捆缚的俘虏。黄蓉和郭靖面对面地盘膝坐在密室里,手掌相抵。
李莫愁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店内两人是完颜洪烈和杨康,估计是来偷武穆遗书的,郭靖黄蓉其中一个受了伤,应该跟完颜洪烈一伙脱不了干系。
若是郭靖受伤,李莫愁转头就走,反正疗伤中断黄蓉也不会出什么事。这一点参见杨过给小龙女疗伤,被打断后小龙女受了重伤,杨过可是安然无恙。
可如果受伤的是黄蓉……李莫愁走进店内,信手弹出一道剑气,杀了完颜洪烈,对一下子呆若木鸡的杨康道:“看在穆姑娘的份上饶你一命,带他走罢。”
杨康所有的富贵梦都在这个瞬间破碎,他抱着完颜洪烈的尸身,脑中空空如也地走出店门。店外传来灵智上人和梁子翁的惊呼声。
李莫愁瞧了一眼墙脚处被捆着的四人,三个是蒙古装束,一个是宋人将官,遂不予理睬。她挥袖一拂,屋子里的灰尘俱被卷起,束成一条旋风飞出门外。
地面和桌椅板凳顷刻变得点尘不染,李莫愁拣了张板凳,坐下来阖目静修,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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