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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宋途运气好,大学期间选了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先生,虽严苛,但也学到一身本事,拿过点零散的奖项,毕业后,进了一间小设计所工作。
之前有不少公司抛来橄榄枝,报酬不菲,颇为诱人。
但大公司不似小所,新人挤破头,但难出头。
设计所小虽小,不过五脏俱全,这几年拓展国际业务,宋途是仅有的几位中国女孩之一,负责中国区域的经营。
她被外派到当地考察,第一站是海市。
海市,中国的金融中心。
宋途随手翻报,听着周边的同事高声称赞这座神秘的东方城市,句里行间皆是惊叹之意,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有人见她呆愣,很快上前拍着她的肩,宋途迷迷糊糊抬头,白净的西方男孩吹着口哨,“sue,你知道海市吗?”
宋途点头,“知道。”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住在那里。”
宋念临时有些事,跟着她一同买机票回国,她如今又升了一职,管理层看好她的能力,委以重任。
“最近经济不景气,压力大啊。”宋念叼着面包,手底动作不停,飞快地编辑短信,点击发送,随后朝着宋途扬起手机,解释,“一个客户,谈好几天了,老油条。”
她拳抵着额头,做苦恼状。
到达海市的时候正巧清晨,晨雾还未散去,落地的时候,宋途透过飞机小窗,望见外面迷雾一片,看不真切。
一下飞机,冷风呼啸灌进她衣领,又是一个冬,宋途穿少了些,冷得直哆嗦。
机场依旧热闹,一眼扫过去,黑压压一整片人头,拿着牌子使劲晃。
两人在酒店放完行李,天际已经完全破晓,远眺一抹斜光,随意抹上半空,宋途先去趟设计所,新租的地段,正巧在装潢,踏进去吸了一肺的油漆味,捂着口鼻急急忙忙逃出来。
这边完事,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海市街头。
没地方可去,海市变化惊人,走之前尚是算作中西结合的城市,来时已全盘西化,健硕高楼簇拥,绰约美丽,这城市苏醒得太早,不过是昏黄的清晨,马路熙熙攘攘,已是车水马龙。
宋途走走停停,记忆作祟,总觉得步子好似踩在棉花上,每一脚都虚得厉害,她实在难受,但又按捺不住心里喷涌的情绪。
想去见他。
他大概已经结婚了。
或许连孩子都有了,他的孩子会叫她什么。
宋阿姨?
嗯,挺好的。
宋途掏出手机,联系了几位朋友,这好比是诈尸,惊得那边几人都快跳起来。
“宋途?是本人吗?你还活着!”
“对啊,我还活着。”宋途失笑,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这几年的经历,没什么好说,平淡又无趣,她顿了顿,握着手机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等等,问你们一个问题。”
挂断电话,她在凉风中站了许久,大马路中央,身后喇叭声此起彼伏,也不见她动一步。
他们说,陆森南在疗养院,疯了好几年。
宋途狠掐了自己一把,到最后龇牙咧嘴喊出来,疼,是真的疼,也不知道是哪里疼,堵在胸口闷闷的,眼角酸涩,动一下就像会流泪。
她打听到陆森南的地址,招了出租赶过去。
疗养院建在郊区,难得海市还有残存的一片净土,小道周边栽满树,一步一株,依旧长得绿绿葱葱,树枝顺风飘飘摇摇,切碎了整道的光,撒在地上斑斑点点。
疗养院房屋低伏,但皆是独幢的别墅,一看价格不菲,住着的约莫是些豪门子弟,因此管理严苛,宋途费了好大的劲,对方依旧犹豫,半晌之后掏出电话,准备打给陆森南家人。
宋途连忙摆手,落荒而逃,退的时候撞到一边门框,一瘸一拐跑出门。
“唉,小姐,你别跑啊。”
“不了不了,见不到也没关系,别麻烦她们了。”许久传来她飘远的嗓音。
“真是奇怪了。”负责人嘀咕,不禁多看了几眼。
疗养院四周皆用铁栏围的严实,不少出口雇了几名保安看守,宋途晃悠悠地绕了一圈,实在找不着空隙进去。
有几处用高墙代替铁栏,高是高些,但没有铁栏尖锐的刺角,倒是可以尝试。
宋途仰头,心里有了主意,这主意来的快,去的慢,等宋途反应过来,人已骑在了墙角上头。
上去容易下来难。
宋途有些恐高症,不严重,但她凭空望下去,只觉头晕目眩,讪讪地缩回露出的脑袋。
心跳如擂鼓,在胸腔不安分地躁动。
底下铺了一层粗粝的碎石,有些尖角泛着冷光,看着渗人。
她颤巍巍地,试探地伸出半只脚,踩下去,不着地,只悬到半空。
宋途老实地缩回腿,身子低伏,趴在墙头。
她挑的是个极隐秘的地段,等了许久不见有人过来,宋途趴累了,时差引起的困上头,迷迷糊糊打了会盹,惊醒的时候后怕得厉害,庆幸没有一头栽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她碰巧甩发抬眼,余光瞥见蹲在溪畔的黑影,宽大的条纹病号服套在身上,只觉身形瘦削,脑后的黑发剃的毛绒,埋首不知在干些什么,手底动作不停歇,干得起劲。
宋途一下燃起希望,她直起身,正了正神,高声喊着他,“你好,请问能过来一下吗?”
第一遍,不见人动,第二遍,身影勉强给了些反应,宋途第三遍喊下去,对方终于慢吞吞地转过了身。
那是个极好看的男人,脸瘦削,鼻挺拔,眉眼间宽阔有英气。
宋途的身形止不住战栗,今早刻意涂了点唇釉显气色,此时好似被抽光了所有的颜色,惨淡无光。
是陆森南。
宋途专程过来见他,她不否认自己的动机,来时的路上,也曾在脑海里不断思考与排练。
她幻想所有场景下的相遇,树下,河边,走廊上,亦或者是,隔着病房厚实的窗,描绘他精致的眉眼。
只是如今在这狼狈又惨烈的境地下......
宋途心里没底,见他过来,急忙转了个身,将背影留给他。
“哦,我没事了,你回去吧,谢谢啊。”宋途故作冷清与淡定,手心却冒出细冷的汗,她紧张地咽下口水,余光始终看着底下的男人。
不见他动,宋途心里愈发没底。
陆森南踉踉跄跄地歪头看她,嘴角笑容快咧到脑后,他人高,晃着手可以勉强打到宋途,再跳一跳,便能将女孩的胳膊拽在掌心。
宋途拼命想要甩开他,却被陆森南握的更紧。
“途途。”
这一声,宋途一下止住了挣扎的动作,抬眼,愣愣地看他。
他瘦了,更白了,好像长高了一点,头发剃的短短,额前碎发耷拉成半长的呆毛。
过的还不错。
“途途,你快下来。”
宋途失神的片刻,便被他拽着手臂往底下拉,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力气蛮横,偏偏嘴下小心翼翼喊着宋途的名字,一声轻过一声,“途途,途途。”
像是讨奶的孩子。
宋途咬牙暗骂,抓紧一边的墙壁,勉强稳住身体。
见鬼了,底下全是石头,她这倒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陆森南你放开!”
她这声刚落,身子一歪,终于撑不住男人的力道,倒挂着从墙壁滑落下来。
疼痛却没有如期传来,她滚进陆森南宽厚的怀抱,被他勒紧腰身,像要把她揉碎了,掺杂进他的体内,和他彻底融为一体。
这姿势羞耻,宋途不禁红了脸,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拉长安全距离,警惕地看着他。
“你别过来。”宋途扬手高声,“你站住!”
陆森南局促不安,望着她,一声高过一声地叫,“途途,你过来。”
“我不过来!”宋途恶声恶气,“我就不过来,你看着我也没用,我走了,再见。”
她还没走几步,陆森南从身后冲上来,圈住她的肩,又把她翻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
这姿势并不好受,宋途被迫扬起下巴,下巴搁置上他的臂弯,鼻腔充盈着男人干净清爽的味道,她面上嫌弃,心里却贪婪,也就止住不动。
有片刻的宁静,衬着周边环境愈发幽深。
“途途,途途。”陆森南语不成调,多数时候呢喃着哭,下巴戳着她的肩,有些疼。
宋途僵着身子不动,心里五味杂陈,任由他胡乱来。
曾经多么骄傲的男孩,他的眼里是星辰大海。
陆森南哭够了,一阵阵小声地吸着鼻子,又不时抬眼小心翼翼,生怕吓跑了宋途。
这样子确实窝囊。
但挺可爱,像只犬,大块头的那类,摇着身后的尾巴。
宋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摇了摇头,转身就想走。
陆森南又从身后跑上来,一下扑在她背上,宋途身上压着重物,勉强拖动他走了几步,最终作罢。
陆森南见她不走,开心地跳脚笑,他速度极快,钳制了宋途的下巴,力道慢慢聚拢,将她哭丧的脸嘟成小鸡嘴模样。
“途途,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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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最喜欢的地方
突然有点萌这类型的男主
正巧写一篇试试
前面矫情的都不是我
不是我
释放天性的感觉真不错
好日子就是两人见面了呀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