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道观
星月的光辉代替烛火,静静洒在恒星院里,花儿微垂着头,虫儿在草丛里蜷着身体,一切都处于静眠之中。
云锦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房内熏香袅袅,渗透到每个角落,都无法给她安抚。
今日之事犹如电影在脑海里回放无数遍。
萧允狡猾的笑容,萧殊怒气腾腾的眼神,以及周遭那些嫉妒的目光……
云锦心中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可想到张婉和她说的话,不由黯然神伤。既然已有未婚妻,为何还要招惹人?她在心里反复问着这句话,一遍遍,酸疼的滋味快要蔓延到五脏六腑。
但是从当时情况来看,萧殊对其他女人的态度如何,好像邱沐颖也不在意。莫非,她心里不自觉地一喜,邱沐颖并不是萧殊的未婚妻?但这事也不好当面问人,只能闷在她的心里,搅得她难以入睡。
第二日早晨天微亮,小翠伺候云锦梳洗,看着小姐眼眶上两大块淡淡的青色,疑惑中带着心疼:“小姐,你昨晚没睡好?”
云锦坐到镜前一看,有点尴尬:“哎呀,这样怎么见人?”她不住按摸着眼眶上的青色处,真希望它们立马消失。
要是穿越过来时,带点除黑眼圈的眼霜就好了?索性窝在家里看一天书得了,云锦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更不想出门见那些和她五行向冲的人。
谁知道,张婉来到恒星院,说邀请她一起去岱山玩。
云锦这才想起之前已经答应过她的邀请。没办法,只能在眼眶处涂了厚厚的粉才敢出院子。饶是如此,也没能将黑眼圈完全压下去。
府门口,三辆马车已经齐整地等候着了。
云锦上了马车,才知道冯姨娘等这些长辈都要一起去。云锦无语望苍天,和这些只知道美颜争宠的长辈们一起出去玩,岂不要闷死?而且这些姨娘各个是话痨,在她们面前装结巴不得累死。
不满归不满,她还是微笑着听冯姨娘念叨了半个时辰的美容偏方,什么蜗牛粘液敷在脸上能使肌肤焕发生机呀,蚯蚓炖烂了内服可保持肌肤年轻永驻呀……等等,听得云锦一阵恶寒。
云锦忍不住在心中质问,你们平时敬神的时候,就没想到那些为你们美容枉然牺牲性命的动物们?说好的慈悲为怀呢?再说,这些个东西瞅着都可怕,更何况吃进肚子。
但一想到另外两辆马车里分别有张紫妍和张萌,她只得勉强耐着性子附和冯姨娘。
比起絮絮叨叨的冯姨娘,张紫妍充满怨恨的眼神和时不时的找茬才更磨人。不是她怕她们,而是不愿意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浪费心情。
等到车停在目的地,云锦已经眼冒金光,感觉面前到处是各种小动物的尸体。心中感叹女人为了好看,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临下车,冯姨娘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对她说道:“这个是我托娘家从西域带来的羊脂膏,有生肌之效,可以去除眼眶上的青色。”她娘家是皇商,经常各地奔走,为宫廷采办物资,所以什么好的她都用过。
云锦刚开始以为她会拿出某种动物的尸体制作成的护肤品,心中一万个拒绝,脸上的笑僵硬得犹如冬天的石头。及至她拿出一瓶羊脂膏,顿时松了一口气。羊脂膏确实是好东西,现代人都用于护肤。看来,冯姨娘是个聪明人,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偏方膈应人。
终于下车了,云锦伸了个懒腰,心中一阵雀跃,这下可以暂停装结巴了。见张紫妍和张萌就在不远处,说着什么,她赶紧挪了个位置,与她们拉开距离。
张云珠一下车,就看见云锦站在一边,偏着头和小翠说什么,赶紧走过来:“姐姐也出来玩,真开心。”
云锦冲她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顺着陡峭的山坡台阶往上走,欣赏路边不知名的花,吹着和暖的风,平日里的那些龃龉暂时抛到一边,倒也其乐融融。
越往上走,树木越茂盛,遮空避日,留下一片荫翳。
云锦越走越觉得这条路似曾相识。路边这些赤红色的荆棘,粗树干上挂着红色的布条,台阶上的青石板……她突然感到身上有些冷,边走边抱了手臂。
小翠见状,赶紧为她披上披风。她立刻感到身体暖了许多。
突然听张萌说道:“前面有个道观。”
大家都抬头往上看,果然前面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道观,牌匾上书遒劲大字:“白云观”。黄色的庙身,七彩琉璃瓦,在这个深山如此扎眼。
几位姨娘激动而心照不宣地看向彼此,既然有缘,怎么也得拜它一拜。
云锦却呆愣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开。白云观?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怎么如此熟悉。它东南角的屋檐是不是缺了块琉璃瓦?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屋檐东南角,果然看见那里缺了块琉璃瓦,心中顿时一惊。
仿佛混沌中透过一丝微光,她觉得自己来过这里,可是她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和谁来的这里,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云珠见她站着不动,回头冲她嫣然一笑:“姐姐怎么不走了?”
云锦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更混乱,嘴里喃喃道:“我……我好像……来过这里。”
张云珠纳闷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是回学士府之前嘛?”
云锦仍然摇摇头:“完全……没印象了,莫非是……梦中来过这里?”但是梦里的场景和这里的场景一模一样,这就有点诡异了。
想到这里,云锦只觉得身上更冷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张云珠笑道:“道观都建的差不多样子,可能姐姐记混了吧。”
云锦想了想,仍然不太确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却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说道:“也许吧。”
姨娘们早就钻进寺庙,一张蒲团一支香地敬起神来。佛祖的面容在袅袅青烟之后,看不清是笑还是怒。
云锦也跟着跪在后面的蒲团上,祈愿自己能早日脱离学士府,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可一闭眼,面前出现从来不曾见过的画面。
一身白色衣裙的女子,绝望地看着刺进腹部的长剑,痛到极致却没流下一滴泪,最后缓缓倒在地上。
顺着冰冷的剑看过去,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云锦简直要惊叫出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圆瞪了两眼,身子抖动如筛子。
……
云锦清醒过来,见自己正躺在寺庙客房的小床上,想坐起来,却头痛欲裂。
小崔赶紧端了水过来,扶她起来,喂她喝下,见她并无大碍,便长吁了一口气:“小姐,你快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小翠学着云锦瞪眼发呆的样子?“你的样子多吓人。”
云锦正要说什么,张婉和张云珠走进来,看了眼她苍白的小脸,齐声说道:“姐姐无碍吧?”
小翠回道:“我们小姐没什么事了,多谢挂念。”
张云珠微皱眉头,一脸担忧道:“想是姐姐上次被吓着,还未完全缓过来,今日在此当好好求佛祖保佑,让那些魑魅魍魉不得靠近。”
云锦谢过,由小翠伺候穿了衣服,又洗了脸,重新涂脂抹粉。抬眼瞥见桌上放着那白玉小瓶,正是冯姨娘送的羊脂膏,便倒出点抹在眼眶周边。果然感觉眼睛周围的皮肤受到滋润后,舒展了许多。
一切准备妥当,云锦和张婉她们出去玩。
山中静谧,偶有撞钟恢弘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
冯姨娘嫌累,懒得到处走动,便留在后院在和崔姨娘下棋。孟姨娘则抄了佛经,在佛堂徐徐烧着。
几个姑娘小姐们在寺庙后面的亭子里坐着,喝茶聊天。
秋已渐入浓盛,不同于山腰树木绿荫繁郁生机勃勃,这里的树木炫目而虚张声势,似为它无法阻挡衰颓的命运而置气。有红黄的树叶脱离了枝桠,在风中飘零,最终委顿落地。
厚厚的枝叶将阳光抵挡在外面,阴冷的气息无孔不入,快要沁到骨子里。
张萌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裹了件淡绿色披风,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们知道吗?”她神秘地冲姐妹们挤了下眼睛,“听说,曾经有个公主在这里拔剑自杀了。”
张婉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道:“突然说起这个,怪瘆人的。”
张紫妍好奇地问道:“一个公主在道观自杀?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萌低头回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是听说公主被负心人伤了,便一狠心,在道观剃发出家。谁知道负心人觉得辱了脸面,便赶到道观,逼迫公主自杀。”
“都剃发出家了,还不放过?”张婉瘪瘪嘴,“这人可真绝的,男人狠起心来,就是嗜血的狼,能离他多远就多远罢。”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婉脑海里想的是冯姨娘苦苦哀求却依然换不来父亲丝毫怜悯,反而让拳脚落得更密。第二天她出门时必定化上浓厚的妆,来掩饰脸上的淤青。
作为冯姨娘的亲生女儿,她却敢怒不敢言,她在父亲面前毫无分量,父亲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更别提听她求情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