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少年

作者:麓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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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离山城


      这样一家合资企业,身为员工,我的感觉是很复杂的。就像那个围城的比喻,外企,尤其是日企,在国人的心中似乎也像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往城里看,觉得城里的人非常的幸福,便很想钻进城里。而一旦进城之后,再回过头来往城外看,就会意识到,城外才是快乐的源泉所在,于是便有了逃出城外的念头。我也想要逃出这座围城,但归根到底,我想要逃离的其实是制造业这座更大的围城。而我想要逃出城外的根本原因,其实是骨子里的生存理念与制造业这座大围城非常不搭。这一点,事实上我在大学期间就有了眉目。经过这么多年后,我才明明白白地认识到这个问题,便开始想法设法逃离的方向。心动变成行动,是在国庆长假之后。
      国庆长假,张靖又闹着要去旅游,便叫来了皮皮和另一位朋友,我们四人结伴,乘坐着火车来到了黔江。我们下了火车,先是搭乘着小巴车,来到了小南海。
      我们抵达小南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小巴车停在了景区的门口,我们下车,见到了显目的几个大字,自上而下:小南海国家地质公园。我们站在门口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买了门票,进入了景区。一路在景区里步行,我们一边浏览风景,一边寻找落脚点。
      天色渐黑,我们在一个农家乐住了下来。四人在房间歇息,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张靖的钱丢了。张靖有个丢三落四的毛病,而他从来不用钱包,所以丢钱的事发生过不少。但这次因为出行,他可是带了不少现金,这次他急坏了。根据我对张靖的了解,最有可能的原因不是被扒手偷了,而是他往口袋里掏手机的时候,把钱给掏掉了。大家开始忙着在房间找钱,如果这钱是在路上掉的,那估计就找不回来了。就在大家觉得希望渺小的时候,我把头身下床底,看到了张靖掉的钱。钱怎么会跑进床底下?我的猜测是,钱是被张靖掏掉在地上的,然后又被脚踢进了床底下。
      丢失的钱找到了,我们便去楼下吃晚饭。晚饭当然是吃鱼,吃小南海里的鱼。吃过晚饭,我们在夜色中,逛了逛附近的一些小街市。街市上的小商品很有少数民族的味道。回到农家乐,准备洗漱睡觉。四铺床,我和张靖把床拼接在了一起。第二天起床,我们在景区里面行走,经过一个吊桥,摇摇晃晃,没有过桥。往山上走,经过一处农家,张靖偷摘了一个葫芦,结果农主骑着摩托车追来索赔。我们藏起葫芦,死活不认账。遇上一个旅游团,农主转而质问游客们。估计该团中有旅客也摘了葫芦,导游把农主给劝退了,有惊无险。离开小南海,我们坐车回到了黔江县城。在县城里吃过午饭,我们决定下午前往濯水古镇。

      我们在县城汽车站,买了前往古镇的汽车票。刚下车,便听见远处传来的戏曲。循着声音的方向,我们看到了一个戏台子。台子上各种乐器,几个人穿着戏服,敲锣打鼓,演唱戏曲。我们看到一个宣传牌上介绍说,这是后河戏。
      欣赏过后河戏,我们来到了古镇老街。
      走过古街,我们便来到阿蓬江的江边,游览起土家吊脚楼群。在河床上,有一个桥,名为古镇风雨桥。风雨桥横跨于阿蓬江上,长303米、宽5米,据说是亚洲最长的廊桥,分为桥、塔、亭三部分。濯水古镇风雨廊桥桥身为纯木制结构,建筑材料之间以榫头卯眼互相穿插衔接,直套斜穿,结构牢固精密。桥建有三层塔亭,两侧有约百扇可自由开合的雕花木窗,桥内摆放有红漆长凳。
      古镇很小,我们感到些许的失望,准备当天离开黔江,前往武隆。

      当我们来到黔江县城的汽车站时,才意识到天色渐晚,前往武隆的班车都已经收班了。我们打算拼车,正巧有对小情侣也要去武隆。一起询问过私家车后,我们还是觉得贵了。商议和等待之后,我们又回到了汽车站,坐上了一辆经过武隆的大巴车。大巴在夜色的高速路上行驶着,我们在幽闭的车厢里,等待着在路上被丢下车。当汽车到达武隆的服务区,我们四人以及那对小情侣下了车。大巴车扔下我们后,疾驰而去。我们在服务区吃了晚饭,然后思索着如何到县城里去。询问过食堂的阿姨后,我们从服务区的后门,通过一个漆黑的小道,走上一个山丘,又回到了高速路上。我们站在高速路上,遥望着几百米外的武隆县城,没有一点方向感,不知道何去何从。我们瞎摸着走了一段路,反而觉得越走越远了。索性打道,绕着山路小道又回到了服务区。四处打听之后,才知道从服务区进城还有一段很长的弯路,必须要坐车。无奈,我们开始找各种车,不论摩托车、出租车,还是私家车,只要能把我们送回武隆县城。但非常不幸的是,服务区外停着孤零零的几辆车,我们找不到一个主儿。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我们感到十分绝望的时候,一线曙光出现了。一辆交警执法车开进了服务区里,我们喜出望外。我们上前跟交警哥哥诉说了情况。交警哥哥犹豫了一下,责怪起把我们扔下的大巴车司机来。按照交通法规,在高速路上扔下乘客是违规的,司机和乘客都要受到处罚。交警哥哥问我们,是否记得大巴车的车牌号。我们说没有记。最后,交警哥哥开警车把我们送到了高速路口,而且没有收我们任何处罚金。
      我们终于转忧为喜,步行走入了就在眼前的武隆县城。进入了县城,我们看到了非常显眼的仙女山和天生三桥的旅游广告牌。但我们没有急于了解旅游路线,当务之急而是另外两件事,食宿。我们在一家简单的面食店解决了晚饭。然后我们开始找住宿的地方。因为是节假日,酒店旅馆的费用都很贵,且极有可能满客,所以我们没有找酒店或是旅馆。我们准备找私家的短租房,在过去应该算是黑店吧。通过网上查找,我们找到了两家。我们先到第一家看了看房间的情况,像是旅馆,来往的人较多,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我们和房东商议了下价钱,砍价无果。于是,我们去看了第二家。看过第二家,情况也不理想,但第二家的房东给我们介绍了另一处房子,是新房,但是只租给我们一个房间。我们去看了下房子,真心不错,各种设施完善,而且都是崭新的,价钱贵的很值得。我们当即决定住在这儿了。虽然房间只有一个,但客厅也是极好的。我们向房东多要了一床毯子。我们争着想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这儿实在是太宽敞舒服了。但最后的结果是,我和张靖睡在卧室里,而皮皮也被张靖拉进了卧室睡。我挺不乐意的,竟然要和张靖以及他的前男友睡在一起。这个张靖,真是乱弹琴!
      第二天醒来,我们准备前往仙女镇,游览仙女山和天生三桥。在武隆汽车站,人满为患,根本买不到去仙女镇的车票了。的哥司机、私家车车主都竞相在汽车站门口争夺客源。我们坐上一辆私家面包车,但因为凑不齐一车人,司机很抱歉地把我们喊下了车。最后,我们叫了一辆的士,朝仙女镇进发了。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我们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温的降低。司机说,如果冬季上山来,就可以看到极其壮丽的雪景。抵达仙女镇,我们计划着是先去仙女山还是天生三桥。由于游客太多,我们加入了一个旅游团,上午去仙女山,下午到天生三桥。

      从武隆县搭乘火车返回重庆后,张靖似乎没有玩得尽兴,嚷嚷着要去北碚的缙云山和金果园玩。恰好张靖在北碚有一处房产,我们便决定直接前往北碚落脚休息。这处房产是张靖读大学时,伯母为了他学习方便买下的。到达北碚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我们在校园里吃了晚饭,皮皮和张靖的大学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因为急着上厕所,皮皮带我去了教学楼里的厕所,留张靖一个人负责点菜。吃过晚饭后,我们回到家里休息,皮皮单独睡一个屋。第二天起床后,我们便前往缙云山。
      从缙云山回来,我们便去了金果园。只可惜这个季节的水果很少,金果园里面唯独只有蜜橘。我们三人买了票之后,钻进了果园里,采摘橘子吃。吃过几个之后,我们便撑饱了。因为打包回去的水果需要另外购买,所以我们只能吃多少采摘多少。绕着果园转悠一圈之后,我们就离开了果园,来到江边骑了一会儿双人自行车。这天过后,整个国庆假期也就到此为止了。
      国庆之后,十月十日发了九月份的工资。第二天,我便辞职了。我再一次报考了研究生,并且缴了费。我报考的是心理学专业,或许我是真的想弄明白心理学的一些东西吧,尤其是性心理学。我主要是在自己租的房间里学习,就是九月初,在三峡广场附近租的那间。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合租的是一对小情侣。然而到了十月底,住了两个月后,我又搬回了张靖的家里。房东退给了我一个月的房租。

      这个时候,我接到了辛欣的短信,他想向我借点钱,真不多,就一千。拨通他的号码,他在电话那头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的男友病了,艾滋。辛欣担忧地说,恐怕他的男友已经传染给他了。我听了,半信半疑,不知道如何回应他是好。挂掉电话后,我把钱汇进了辛欣发过来的银行账号里。
      十二月份的时候,我尝试着去找了一份课外辅导教师的工作。因为曾经有过家教的经验,再加上张靖是兼职的英语教师,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所以我面试过两家培训机构之后,便顺利被录用了。机构的地点较远,需要搭乘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每天下午两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休息1-2天。工作的内容无非是辅导一些中学生的作业。相对于与人打交道,我似乎更乐于与知识打交道。所以虽然有点辛苦,但是坚持了三天之后,我觉得还是挺有乐趣的。直到那天,负责人说,准备将一个高三的学生交给我辅导,我突然感到不知所措。我想,我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教书当中。我只是想通过教书来供养我的梦想,写作。最后,我没有接下这个学生,并且离开了这家培训机构。
      转眼,一月份到来,研究生考试降临。我突然意识到,这次将是裸考。像个疯子一样反复无常,我又搬离张靖的家,在师大附近租了个单间。
      结果,我再一次欺骗了自己,缺席了考试。我寻思着找一份不用动脑筋的工作。上班用四肢做事,下班用脑袋写作。这样,我便迅速在住所附近的一家超市找了份差事。出乎我的意料,就在实习的时候,我在超市里偶然遇见了李磊。一年零八个月不曾联系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仍旧认得我,我亦仍旧识得他,只是他的脸明显的胖了些许。
      ——你怎么变胖了?
      ——工作了,单位食堂的伙食好呀!
      嘴角上扬,没有过多的寒暄。四目交接,没有过久的停留。
      ——嘿,我走了。
      ——嗯,拜。
      我轻巧的告别,坚强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超市的工作最后因为户口的问题,没有得到。于是,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认命吧,回到制造业去。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之后,我仍然犹豫着,徘徊在写作和制造业之间。最后,在推辞了几家面试通知后,我还是被打败,参加了一家民营大企业的面试。很快,我便回到制造业,重新开始了上班的生活。
      之后,春节来临,我再一次没有回家过年。我在张靖的家里吃了年夜饭。十几天前,张靖就想去北京游玩,计划了一阵子。大年初一,我便陪张靖一起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火车上,一对稚嫩的恋人在十二号的卧铺车厢里。这是从重庆开往北京的特快车。对于他们的年纪,我不敢妄下断语。男孩的脸上有些许淡淡的斑,发型是典型的非主流风格,暗红色,略长,遮住了两边大半部分的脸,耳根戴有银色的耳钉。女孩娇小可爱,长发披肩,说话声咿咿呀呀,像橱窗里的布娃娃,更像个不到成熟得可以谈恋爱的小女孩。但他们又确实是一对情侣。他们穿着情侣鞋,同一种款式,同一类花色。男孩给女孩脱鞋子,盖被子,亲密无间。或许是因为懒得爬到上铺,俩人干脆都躺在了下铺,在大方地亲吻之后相拥而睡了。火车轰轰隆隆驶进了黑夜里,他们在摇摇晃晃中进入了梦乡里。这是我第一次去北京,张靖也是。人生的第一次多半是在毫无计划的不经意间破处的。前年,我第一次春节没有回家,那时候我刚刚认识李雷,于是就突然决定留下了。去年,我的小说,一个小短篇,第一次在纸质上发表,同样毫无预感。几天前,张靖嚷嚷着要去北京,我本来还是极其反感的。然而,当车票、行李都准备就绪后,我就好比是那上了弦的弓箭,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朝着那个方向,按时出发了。而当弓箭一旦离开了弦,就没有了回头的可能,我也因此就没有了之前的反感和不情愿,取而代之的是,旅行的新鲜感。于是,这个春节,我再次没有回家。朋友说,无论一年的生活如何,春节还是应该回家一趟。春节本是一年之计的一个时节,是大自然的规律下,万物生长的开端。如今,春节脱离了大自然,成为了社会的生活规律,是一个团圆的节日,人们营造出喜庆氛围。对此,我并没有认真思考过。我是一个不成熟的成年人,一半随性,一半正经,一半幼稚,一半沉稳,一半腼腆,一半大方。或许我们的爱情是不成熟的,但我们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份感情。我们等待着火车驶离黑夜,开往黎明的曙光里。
      第一次到美丽的首都北京来,北京给我的第一印象竟是一座空城。冬去春来,乍暖还寒。宽敞的巴士,笔直的街道,稀疏的行人。告别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其实我并没有来过北京。我在北京住了两个晚上,便先回重庆了。留下了张靖一个人,他想多玩两天。
      春节假期过后,我又回到了工厂的生活。工厂就像一个小型的现代社会——机械化,自动化,无意识化,无个性化。我本能地抗拒着这一切,而告别的日子却遥遥无期。因为轮到上晚班,我搬进了公司的宿舍,有时候周末才回张靖的家,有时候连着几天都回去。新的公司在交通大学附近,于是没有上班的时间,我就溜到交通大学里,又是候躲在教室里看书,有时候坐在草地上晒太阳。在这家公司前后工作了三个月之后,先是难熬的夜班,然后是恶劣的工作环境,最后是厌烦的交接工作。我还是没有顶住各种的压力,在劳动节前夕辞职了。五月份。我开始尝试着不同类型的写作,或现实、或幻想,或着眼当前社会,或架空漫漫历史。变着花样,辛苦地绕着圈子,得不偿失。永别了,虚伪的表述。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份。这个时候,一个恰时出现的人,像个导火索引爆了在我和张靖之间暗藏的火药。这个叫森。森是张靖认识的一个朋友。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上岛,张靖约他来上岛见的面,应该是去年的事情。时隔大半年,森出现在了家里,是张靖带回来的。那晚,森开车送张靖回家,便留下来过夜。张靖打算让森一个人睡在七楼,但我使了个心眼,陪森一起睡在了七楼。接下来的两个月,森经常跑张靖的家里来,要么开车带我们去兜风,要么干脆留下来过夜。森总说,他并非来找张靖,而是我。我和森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暧昧,最后发展到了无耻的程度,那一夜,趁着张靖睡在北碚的时候,我们在酒店里开了房。
      七月分,张靖把五楼租了出去。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萌生了告别重庆的念头,或者称作为被迫的冲动。虽然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不再对张靖投入真实的感情,但坦白说,其实我仍然舍不得离开他。最后呆在重庆一些时间里,我约见了任意、胡戈和朱航。任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疼爱,让我依依不舍。而胡戈似乎仍然痴迷于一夜情。朱航变得自信多了,我送给了他一本短篇小说集,里面有一篇是我写的。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决定把这些年买的书都留了下来。唯独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塞进了包里。终于,我踏上了回归故乡的火车。再见吧,雾中山城。再见吧,亲爱的钢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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