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流年

　　北辰躺了两个星期，才被允许返回学校。

　　而这两个星期，她都没有看到锥生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她问过理事长，只说不用担心，会处理好。她知道问不出什么，只是日复一日的担心。

　　“玩的好吗？”
　　下课铃刚一打，沈清寒就一脸痞子相的凑过来。

　　“挺好。下次带你一起去。”

　　百晓生呵一声，“没兴趣，你那些目的地，鬼都没有一只。”视线一瞟，看见她放在膝盖上的《神曲》，有一页边角折起来，她抢过来翻开，是多雷插图版，有几行字被蓝色钢笔勾过：

　　“上帝的意思是：诈术是人类特有的恶性，所以欺诈的人还在□□的人下面，受苦更大。”
　　轻松避开北辰伸过来的手，眼睛瞟到下面一行，“□□可施与三种人，邻人，自己，上帝。”非常没品的笑出声，“你确定？”自己就算了，还上帝？
　　“很好笑啊？”

　　“当然……不好笑。”鉴于曾经因为嘲笑她给那只猫取的名字，在寒冬腊月的某晚被关在公寓外外整整一夜，沈清寒作死也不会招惹她。

　　“锥生零，今天没有来呢。”沈清寒换了个话题，眼神幽幽地逛着后面空荡荡的座位，“你们俩私奔还是度蜜月啊，消失的时间都一模一样。”

　　“他生病了。”

　　“生病了？”这么恼火，什么病啊能生两个星期，怀孕啊还是癌细胞病变啊。

　　“可能会休学。”

　　“吓，这么严重，那你还在这里干嘛，赶紧回家照顾去啊。”

　　北辰沉默下来。

　　她只是觉得天塌下来，日子还是照常过。

　　“不止生病吧？”

　　北辰抬起头看她。

　　“说谎的时候会捻手指，北辰，这不是个好习惯。”沈清寒笑起来，“如果不想告诉我，可以直说的。”

　　她好像总是容易被看穿，“抱歉。”

　　沈清寒敲敲她的尾戒，笑意加深，“好了走吧，我陪你吃饭。”她揽过北辰的肩膀，离伤口不足十公分。她忽然想起昨晚玖兰枢说的话。

　　她挣脱开来。
　　“北辰？”

　　“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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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推门走进去，门上的风铃挂着一只被吊着脖子的小天使，发出悦耳的脆响。

　　左岸有很多家咖啡厅，也许一不小心就邂逅福楼拜曾经坐过的靠窗木椅。

　　一家六十年代的佐罗咖啡厅。
　　地中海风格，海蓝色的咖啡桌，带水手帽的年轻店长，笑起来像只胖胖的波斯猫。

　　下了课的时候，她没事会过来坐一坐。有时候会写论文，有时候只是发呆。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见塞纳河，在冬季，河面冻硬后，会有年轻的孩子三三两两的结伴溜冰。有时她会拉着锥生零一起，但最近他不再和她散步，于是傍晚的时候她就溜着小青到处乱逛。

　　也许是运动联赛，让过操场都像在横穿马路，也许是锥生零，她终于放弃早回寝室的打算。

　　她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他被杀的前一天。

　　戴黑色高帽的老人，这个年代，可不常见。他很少说话，一个人坐在角落。眼神浑浊。

　　现在那里坐了个年轻人，也是一个人。非常的英俊的面容，如同笕昌也镜下的年轻死神。

　　脖子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她环顾一圈，位子满满当当，然后她坐到那个年轻人旁边。

　　他没有理她，可能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坐了一个人。

　　很久之后，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转过头问他：“要吗？”
　　年轻人微微朝她偏了偏，似乎听不清，眼睛仍旧没有看她，“555？”
　　“不是，”她摇头，“Carbin。”
　　他从身上拿出打火机，已经没有汽了。
　　“用我的。”

　　服务员走过来，“对不起，这里不能抽烟。”
　　她顿了一下，抬手熄灭。

　　大概是看她面色不好，灰白灰白的，好像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女孩子指了指隔得有些远的一个角落，似乎有些同情，“那里是吸烟区。”

　　北辰点点头，低下头笑了笑，估计这小姑娘把她当成Druggy了。

　　*

　　夜间部在白天其实与其他学院无异。只是鲜有人气。

　　大厅里，蓝堂英陷在天鹅绒的毛毯里，兴致缺缺的听对面两个人讲话。
　　“英少爷，希望您能再考虑我们的提议。”

　　另一个男人放了一份文件在桌上，“如果是发表了那篇论文的您支持我们的研究，不需要很长时间，整个吸血鬼世界都会为之震惊。”

　　大少爷打了个哈欠，蓝宝石般的眼睛水汪汪的，“诶，可是我对白天的工作不感兴趣。”

　　“我很困了，能请你们先回去吗？”他指了指右侧，“出门请右转……”

　　大门应声而开。

　　“……北辰？”北辰暗叫不好，怎么运气背被这个人撞上了。

　　送走了研究院的人，蓝堂英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抱怨阳光太刺眼，很快关上门，去看面前的北辰，“你怎么来了，大家都还在睡。”

　　“我找玖兰枢。”她说。

　　即使很多次听到她这样叫，蓝堂英还是不可避免皱起眉。

　　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上来吧，在这边。”

　　北辰有些诧异，没有动。“你要给我带路？”这人被阳光晃傻了。

　　少年停下来，扶着大理石的扶手，有些居高临下，“因为枢大人，对你很特别。我们这些人，都是顺水推舟罢了。”

　　“对了。”他笑起来，“你脖子上的伤，是谁做的？”

　　北辰低头，才发现丝巾已经被扯掉了。少年玩味地把玩着那条格子花纹的薄纱。不想在他的地方生事，况且这次还只有她一个人，北辰想干脆还是再找时间。这么谈下去，怕是她不发飙，他都会挑事。

　　说了句“那么，我另外找时间”就打算往回走，转过身却看见那位大少爷站在门边，手指动一动，门把手就被冻住了。毛毯还裹在身上，似乎很冷的样子，指尖快要触碰到她的脸，被女孩子扣住手腕。
　　她力道不大，只恰好挡住他的倾身而下。
　　“怎么？”
　　北辰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我有男性接触障碍。”
　　“哦？”少年对她的幽默没什么兴趣，低下头俊美的容颜靠近她，连呼出的凉气都拂到脸上。“怎么，锥生零可以，我就不行。”

　　“还是你希望，是枢大人……”

　　“蓝堂学长，”北辰淡声开口，“请自重。”心里微微叹气，这小祖宗怕是不会放过她了，稍微熟悉他的表情就知道，典型的少爷脾气。在夜间部动手显然不合时宜，尤其这里是他的地方。

　　“昨天晚上，教室里忽然飘来血腥味，大家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少年放开她，旋即整个人就坐上楼梯扶手，脚尖搭在大理石上，“我知道，那是你的血。”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那种感觉，倒也没有越界，“但是枢大人让我们忘掉这件事。北辰，有时候我都在想，你跟枢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话没说完，忽然神色紧张起来，没等她说一个字忽然哗啦一下拉着她往楼上，在一间房门前停下来，神经质地盯了盯楼梯口，压低声音：“不要告诉枢大人我们刚才的事。”

　　北辰奇怪，“为什么？”

　　“总之你不要说。”他看起来快哭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态度大变，虽然她也确实没有告状的意思，不过这么好的鱼肉机会……
　　“可以啊，你拿什么来换？”

　　蓝堂痛心疾首：“保证以后不找你们麻烦。”

　　“Deal”北辰突然心情大好。

　　于是一会儿玖兰枢在楼梯口出现的时候，两个人正无比和谐地讨论左岸的咖啡厅猫屎咖啡的价格涨落问题。

　　蓝堂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大气都不敢出，还好这回他老大没这么记仇，只朝他点了一下头就拉过北辰进去了，临走时被拉的人还非常礼貌地回头跟他说了就再见。这异变简直堪比生化危机……蓝堂英被这又失落又激动的感觉弄得无比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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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了呢，天气还在越来越冷。

　　玖兰枢燃气壁炉，北辰在往腿上呵气。

　　“你把小王八蛋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个鬼！原来一看到她就恨不得戳两窟窿现在一副温柔和谐易推倒的小样，是转性了啊还是变性了啊。

　　北辰脑子里全是这男人凶光毕露和胸光毕露的样子，“你该不会……”

　　“伤口好点了吗？”

　　伤口啊……他不说她都快忘了。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一挥手才想起正事。

　　“事实上……”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口。

　　“我不同意。”

　　她叹口气，“你可以先听我说完。”

　　“听你说完，我就会改变主意了。”他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毛毯，搭在她身上，“变成吸血鬼的人类，一定会变成Level E，锥生零不是例外。他留在日间部，会有很大的隐患。”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好像，与我无关。”
　　北辰轻叹口气，“我不会让他走到那一步。”

　　“如果我说最后他一定会死呢？”

　　“他不会是一个人。”她笑了笑，“反正我本来也不该活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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