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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夏天的夜晚,有风从窗口吹来,带着淡淡的月季花香。小区的花坛里,粉粉的月季开得正盛,一朵一朵美的很不真实。
一汝立在窗前,贴着冰冷的玻璃,看不远处飞来飞去寻找亮点的小飞蛾。
母亲洗漱完毕,悄无声息地来到一汝身旁:“一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汝回头,艰难一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母亲伸过手来盖在一汝手上,一汝的手光滑而纤细,此刻却没有一丝的温度,母亲的心紧了紧。在她看来,一汝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平时,哪怕是稍微晚点到家,也会事先告知家里,象今天这样毫无解释的晚归,还是第一次:“有什么,你就不能说给妈听听吗?”
一汝沉默了一会,撒了个谎道:“我跟我们主任闹了点不愉快,想辞职。几个同事来劝我,跟她们在外面聊了聊。本来不想让你担心的。”
母亲信以为真,叹了口气道:“给人打工哪有那么轻松的?你好歹也在那里做了几年了,怎么说辞职就辞职呢?”看一汝愣愣出神,又心疼,于是安慰道:“也没什么,真干得憋气,辞了就辞了。会计这个职业怎么说也算热门职业,离了那里,我们再找其他的。”
一汝用手绞了绞窗帘:“我还没最后考虑好,你也别担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母亲点了点头:“天也不早了,洗个澡睡吧,有什么明天再打算。”
从浴室出来,一汝擦干了头发躺在床上,月亮从窗口照进来,一汝望着墙上婆娑的树影,想着许春景的一番话,心里一阵烦躁,索性抱着膝盖坐了起来。远处,有飘渺的歌声传来,时断时续,象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歌曲。一汝一阵伤感,思绪不觉又回到了几小时前。
许春景点燃了烟,靠着沙发默默地抽起了烟,一汝鼓足勇气,说:“我想知道而冰的过往。”
许春景微微闭了闭眼,淡淡问道:“你跟他到了什么程度?”
一汝不提防她会这么一问,一时也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许春景象是明白了一般,突然坐直了身子,看着她,缓缓道:“你就是太固执了,当初你听我一句,何来今日的麻烦。”
“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的教训的,我只想知道而冰在哪里?我想,你作为他的母亲应该很清楚他的一切。”一汝的声音已失去了往日的清脆。
“我不清楚。我也不是他母亲,他早就跟这个家划清了界限了。”许春景很干脆地回答。
“我真不相信这话是从你口里说出来的?”一汝的情绪突然很激动,“怎么说而冰也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家的,你没有履行当年的承诺,你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
“那你清楚他是怎样的人吗,你确定他对你是真心的吗?别傻了,一汝,他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许春景的语气也强硬起来,“我承认这些年对他有所亏欠,但他又何尝拿我当他的母亲?我弥补过,我也努力过,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只要有点理性的,他也不该拿自己的一生开玩笑,他真的伤我太深了。”
“或许,我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拿自己的亲生女儿换回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而冰他根本就是替你来讨债的。你知道吗?他现在是黑玫瑰里的坐台先生,”烟雾缭绕中,一汝只觉得她的脸模糊地让人看不清,“他就用这种方式来回应我对他的努力。”
一汝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才走出许春景的办公室的。
人生仿佛一棵树,岁月就象年轮一样给你罩上一层又一层。如果有一天,你想看看当初纯粹的样子,就要剥开那早已融入肌肤的一层又一层,能不痛吗?曾经佩服他对香水的识别度,也羡慕他对红酒的品尝能力,现在看来是多么地可笑。
这一夜,一汝并没睡好。一直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早上起来时,母亲已在桌上摆好了早饭。一汝勉强扒了几口。母亲心疼地看着她,说:“真干得辛苦,就辞职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心里难受。”一汝脸上,分明两个熊猫眼。
一汝强打着精神说:“你也别太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母亲叹了口气,一汝趁着她出神的机会,赶紧又吃了几口,便拿了包,匆忙出了门。
到了所里,一汝先去了趟洗手间,见自己的脸色依然苍白,于是补了点腮红。正想往外走时,突然听到里间有人在说话,似乎在谈论什么,于是停下脚步仔细一听,不禁变了脸色。里面谈论的正是她。
“昨天下班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一个女孩细细的声音。
“怎么不知道?这人啊,就是不能张狂。你看她以前多傲,就怕人家不知道她有个帅帅的男友,车接车送多张扬,我还纳闷这些天怎么没见招摇,搞半天原来不过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是我的话,找块豆腐赚死算了。”另一女孩口气鄙夷。
一汝只觉一口气上不来。这写字楼的女孩历来爱攀比,明的暗的,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到人家了。她把头抵在墙上,手按着胸口。
“这种事摊谁头上都不好受,也够可怜的。”
“可怜也是自找的。昨天我一看到那金玫,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知道吗?黑玫瑰里的坐台先生是出了名的,要不富婆怨妇怎么都喜欢往那里跑?你以后找男友可睁大眼睛了…”哗哗一阵冲水的声音,一汝逃也似的回到办公室。
隔壁办公室一同事正坐在一汝的位置上同小蔡说着什么。一见一汝进来,立刻闭了嘴,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一汝铁青着脸色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丁姐,你没事吧?”小蔡小心地问道。关于昨天的那一幕,几乎整个大楼都已经传开了,更有好事的在里面添油加醋,把一汝说成是爱慕虚荣贪图享受的不堪女子。
一汝摇了摇头,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她想着自己是低估了流言的能力,想着自己平日也是与人为善的,本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波,可事实…
小蔡看着一汝在一堆物品中忙来忙去,迟疑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说:“丁姐,他们总是多嘴的,你也别放心里去。”
一汝停了停手,朝小蔡感激地一笑:“我知道。我本来还想再带你一段时间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一汝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深深吸了口气。当初徐诺是因为感情受挫离开,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要步她后尘,而且比她更不堪,造化弄人啊。
“丁姐?”小蔡失声叫道,“你要走吗?”
一汝沉默了一会,轻轻说:“人言可畏,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呆下去了。你是个好女孩,记住,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你一定要睁大眼睛。”
一汝离开时,外面的太阳正猛,一切都是白晃晃的那么的不真实。主任虽然再三挽留,无奈一汝去意已定。走的时候,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先休息休息也好。如果你想回来,这里的大门永远朝你开着。”
她在街边呆呆站了一会,才伸手拦了部的士,随口说了地址后伏在车窗上看街景,那样多的人,似乎每个人的嘴巴都在动。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啦?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象在一场噩梦里,怎么也挣扎不开,只能拼命地想,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欺骗她呢?
“小姐,到了。”
她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看计价器给钱,攥着一大把零钱下车来,的士绝尘而去,她这才发觉自己站在了滨江公园入口处。怎么会到这里来?
手机在响,她掏出来看。
是默言。屏幕不停地振动,她犹豫了片刻,关掉了手机。往里面走去,一直往前,就来到了那拱桥旁。边上的垂柳已经很绿。她记得上次来时,才刚刚冒了新芽,这已经是多久的事了?她有点恍惚。
夕阳下的拱桥,是她跟而冰的乐园。曾经有过的幸福时光,咫尺之遥,仿佛触手可及。
那对满头银丝的夫妻携手慢慢走在绿廊上,静静地,偶尔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幸福在一瞬间流露无疑。“‘执子之手,携手之老’,爱情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此。”一汝曾感叹。而冰从身后轻轻地环住她,轻轻地似耳语:“那两位,就是几十年后的你和我。”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拱桥,抓着石拦,任凭眼泪刷刷往下淌,他怎么能这样残忍地对她?
掏出手机,开机后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有默言的,也有大哥跟二哥的。一汝稍觉诧异,于是回了个电话给默言。电话通了,默言急急地说着什么,一汝拿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最后朝公园出口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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