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笑谈

　　月明星稀，乌雀南飞。
　　面对着满天星斗，颜风只想得到这句诗。当时学的时候还说，既然有月明星稀，那星繁月隐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今晚的星空很美，让她用了晚餐就闲散地在院子里散步，往来有几个仆从认得她，也打了些招呼。这国舅倒是周到，自知道了她是谪仙居的摇钱树之后，衣食上善待颇多不说，还特地拨了独立的院子给自己，让她能不受其他人的打扰。
　　她出了院门，见远处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眺目望去，红红火火的一大片。走近些看，渐渐听见高扬的谈话声和不断的劝酒声。
　　她偷偷走近瞄了一阵，见了许多人列座其次，国舅爷正坐主位。看来是国舅在宴请什么客人。
　　颜风是最讨厌这样的场面。让她对着一大堆什么领导的赔笑，不如给她一刀痛快。
　　她往跟前厅相反方向走去，离了小段距离，突闻身后风过，下一刻面前多了个人影。
　　“喝！”她吓了一跳，仔细看，原来是杨萧。“你想吓死我？”颜风拍着胸口，后退了一步，杨萧及时拉着她的手不让她摔倒。
　　“整天没声没息的，早晚被你吓死。”她嘟嚷着，也不理会他，径自远离前厅的灯火宴会。她知道杨萧肯定跟在后面，身后隐约有着点点温暖，让她不至于太过害怕。
　　走了一阵，颜风无奈。“虽然你家大人让你跟着我，但意思是跟着我听我差遣，不是每一步都跟着我。”她都已经快走到茅房了，他还跟？
　　“刚才大人让我跟着你。”刚才颜风出现时祈释远就已经看到，吩咐杨萧去跟着。
　　“呵，祈大人好有空，觥筹交错间竟然还关心小女子。”
　　杨萧听出她话中的轻蔑，“姑娘，大人并不是要监视你，是……”
　　“你大人到底什么心思我不想理会，只是别老过来让我看了心烦。”颜风瞪了他一眼，继续走。
　　身后还是跟着人，颜风恼了，这人到底想怎么样？明明就……为什么老是听那死人妖国舅的话呢？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不好意思，最近吃热了。”
　　也许是今晚的星光太灿烂，她觉得两个人站在这儿无语很尴尬，勉强要找话题说话。“说起来还不曾感谢你，”她一般不看别人的眼，因为怕从别人眼里读出太多东西。但要感谢别人却不看对方眼睛很没诚意，便勉强自己几乎是瞪着他看。
　　“谢谢你救我。”听了翠盏说是杨萧救她出水的，虽然没有他那一砸也许自己也不会多喝几口水，但毕竟人家出力了，她得识个好歹，给点面子。
　　“不……”不知是否今晚不见月光，杨萧觉得颜风的身子似乎跟黑暗融在了一起。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男装长衫，而那身衣服，是从自己的衣裳那儿拿的……
　　他突地咳嗽两声，“不，姑娘对大人很重要，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颜风突然心里发恼，觉得自己现在迷雾中摸不清东西南北，这种感觉让她很烦躁。
　　“呵，原来我身价还如此高？不知拿去称了能卖多少钱一斤？”她又转回身子，不想再继续两相对。
　　“姑娘……”杨萧觉得自己真是口拙得很，不知怎么的总是惹她生气。可是……他偷偷瞄了颜风一眼，眼光扫过她瘦削的肩，披散的发，有些朦朦胧胧的想，不知她穿起女装会是怎生的妩媚动人。
　　“算了，你回去陪着你的大人吧，不用管我。”她平息了自己心里的奇怪念头，还是不看他。“我待一会儿就回房，不用担心我会跑，我还不想成为国舅爷追捕的对象。”
　　听着脚步声渐远，她知道杨萧是故意让她听见，以免让她说无声无息的吓人。
　　看着朦胧的夜，她发了一阵恍惚，也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冷哼，颜风回头见一个黑影从黑暗的阴影中出来，吓得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却见那黑影慢慢显出来了绿色的衣裳。
　　“让我看了好戏……你干嘛瞪那么大的眼睛？”绿裳的主人被颜风的大眼下着，反而退了一步。
　　“原来是碧鸳啊……” 口中的气终于顺利地吐出，颜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要吓她呀，这种事……
　　“你那什么语气？”碧鸳听着以为自己入不了她的眼，“你这死老百姓在这儿得意什么，我……”
　　“得了，表小姐，别忘了你要听着我的话，这可是国舅爷说的。”她就是得意，因为她有得意的筹码。
　　“你……”碧鸳气红了，转念一想，又言：“别拿……表哥压我，刚才你给杨侍卫俩人之间……我可是都看清楚了。”这回还轮不到她得意？
　　“请问你看见了什么？”
　　“那当然是你跟他打情骂俏纠缠不清还……”
　　“是不是还有当众苟合？”
　　啊？她还没说完呢！“你……你心虚！”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对这些话题格外敏感，听颜风脸不红气不喘说出，她这指责人的却红了脸。
　　颜风无奈，“表小姐，我就不知道了，你怎么老是看我不顺眼？”想她活了二十多年，虽然人际交往不算太缤纷，但也没有结怨有仇的，太太平平根本连被人说狠话都没试过，这回竟然给了她个杀招，她能不惊讶么？
　　“你……谁看不顺眼，你还不够资格……”见颜风脸色发冷地往自己走近一步，碧鸳脑中浮现这两日给她“特别训练”的场景，脸色“刷”的变白，不自觉地想跑，可是没法子行动，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就像面对着极度危险而无法反应过来。
　　“表小姐？”
　　“别喊我表小姐！”碧鸳受着精神高压几乎崩溃，忍不住高喊。一瞬间，四下里的生命似乎都让她吓跑了，连虫都不敢出声高歌。
　　当然颜风是首先反应过来，她把冷脸硬是换成温和的笑，表示自己很无害，“表小姐是敬语，要不喊你碧鸳？” 那声尖叫实在厉害，现在她耳朵还嗡嗡作响。
　　“你……”碧鸳看着就要生气，颜风刚想后退保持距离，却见小姑娘的眼红了，还没反应过来，两颗珍珠就滚滚而下。“你欺负我！”
　　“呃！”欺负？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颜风什么都无所谓，就是看着姑娘的眼泪心里揪得厉害。她走近小姑娘，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用着最温柔的声音安慰着：“乖，不哭不哭，有伤心事告诉姐姐，姐姐帮你……”
　　不料小姑娘哭得更大声，颜风实在没办法，只能扶着她到自个儿房里，免得让人听了以为她虐待良家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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