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一周后。

　　易明市的星语剧院，举办了Siren女子乐队在国内的首场演唱会。抖抖手里的票，白瑾对裴言说：“裴哥，有兴趣吗？”

　　“你喜欢流行音乐？”

　　“很遗憾，我对音乐一窍不通。”白瑾摊手，“不过，因为是朋友送的票，而且位置不错，不去有点浪费了。”

　　摸索到衬衫，裴言睡眼惺忪地系着纽扣。

　　白瑾很热情地想要帮忙，被裴言一脚踩了下去。用脚底板碾压着那张漂亮的脸，裴言呵欠连连：“先去买早点。”

　　.
　　“什么？易明市？”

　　一个过肩摔把缠在自己腰上的刑警队长丢了出去。苏夜诚整理了下领带，告诉白瑾：“不行，不能放着你到处乱跑，我也要去。”

　　裴言咬了口包子，蹲下来，戳戳宋振的脸：“死没？”

　　“还有一口气。”

　　宋振趴在地上，“所以，不用急着送我去法医室。我知道你家那个小鬼最近又手痒了，但对于专业卖队友这种事，我无比鄙视。”

　　白瑾问：“要补刀吗？”

　　“不用。”

　　裴言站起来，对苏夜诚说：“下次记得别摔窗户上，防弹玻璃很贵的。”

　　苏夜诚点点头。

　　“以后我会记得提前开窗。”

　　.
　　白瑾的本意是跟裴言一起出去散散心，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再顺便约个会，滚个床单，加深感情神马的。

　　所以，看着后座上硬挤进来的两人，他抑郁了。

　　抑郁的白大少很伤感。

　　伤感的结果，就是从乌鸾到易明这段短短一百多公里的路程里，此人硬是把车开成了街头飙车。伴随着紧随其后警笛的，是一大摞罚单。

　　“我觉得，我们好像是电灯泡？”

　　推了一下眼镜，苏秘书翻阅着法制周刊，头也不抬地说：“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宋振小声问：“你跟裴言关系不好？”

　　“何以见得？”

　　“十分钟内，你已经瞪了他三十二次，哼了二十七次，磨牙十五次，摸墙两次，冷言冷语八次，还不算你劝他俩分手的次数……”

　　苏夜诚一记眼刀飞过去。

　　“这是因爱生恨吧，难道你也爱裴言？”宋振立即紧张起来，“夜诚，我跟你说，这样可不行！裴言是那种一根筋的人，论魅力，你不如白瑾啊！”

　　苏夜沉转头问白瑾：“我能宰了他吗？”

　　“这不好吧？”

　　白瑾为难道：“这段高速公路上人流量很大，抛尸不方便。对了，你带消音器没？我觉得我们可以待会儿在找个僻静点的地方，然后分工合作……”

　　宋振说：“白瑾，你是魔鬼吗？”

　　“不。”

　　青年微微一笑，转动方向盘：“我是人渣。”

　　.
　　交完了罚款，白瑾跟他们一起去了后台。

　　梳妆室里，只有钟幸一个人。李诗嘉和许丽婉都到前面排练去了，见到他们，钟幸显然很高兴。

　　“我还怕你不来呢。”

　　笑着挽起他的手臂，忽然注意到他身边神情淡漠的短发男人，钟幸一愣：“这位是……”

　　握住裴言的手。

　　白瑾笑笑，向她介绍：“他叫裴言，是我的——”想了想，补充，“我的恋人。”

　　“………”

　　笑容凝固几秒，钟幸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

　　高挑靓丽的女子向他伸出手，露出笑容：“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钟幸，是白瑾的好朋友。”

　　裴言挑起眉梢。

　　“也是他的前任女友。”钟幸落落大方地说，“不过，正如你所见，我已经被他PASS了。”

　　“你好。”

　　轻轻回握了下她的手。

　　裴言并没有过问更多关于他们之间的事，反而踢了踢白瑾，示意他过来：“他对女孩子向来不怎么细致。正好，借此机会，好好跟人家道个歉吧。”

　　钟幸的眼中闪过惊讶。

　　白瑾苦笑着来到她面前，沉默片刻，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被纺锥刺破手指的公主已经长大，你该走出宫殿，去迎接自己真正的王子了。”

　　“那你呢？”

　　钟幸笑道：“就是那个带来诅咒的黑巫师吗？”

　　“可惜我没有一件神奇的魔法斗篷。”松开手，白瑾轻笑：“但作为交换，我会给予你最真诚的祝福。

　　———愿你笑颜永驻，一世长安。

　　———愿你我只韵年少轻狂，不解爱恨皆散，胜者为王。

　　.
　　华丽的舞台上，五色灯光伴随着优美的旋律，将整个会场的气氛推上了最高点。

　　“哦，是Siren啊？”

　　分配完手里的爆米花，宋振说：“这个组合我知道，在国内很有名呢。怎么？那个叫Somnus的主唱是你朋友？”

　　“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青梅竹马吧。”苏夜诚说。

　　“啊？”

　　“Somnus是钟幸的英文名。”白了他一眼，苏夜诚代替白瑾回答，“如果提起钟青岩，你大概就不陌生了，就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妖花’案。”

　　宋振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钟幸就是他的女儿。”

　　白瑾忽然开口：“作为钟青岩在这个世界上，惟一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一束荧光落在他脸上。

　　裴言看到白瑾扬起嘴角，眼里却流露出淡淡的凉薄。

　　.
　　“好像要开始了。”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音乐也变得激情澎湃。白瑾在黑暗中轻轻拉过裴言的手，握在掌心里：“困的话，就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吻过他的眉眼，白瑾说：“等演出结束后，我会叫醒你的。”

　　裴言弹了下他的脑门：“不是很重要朋友的演出吗？认真看吧，没良心的死小鬼。”

　　.
　　Siren三人组上台。

　　今天，她们的打扮都很特别。李诗嘉和许丽婉穿了一身青色长裙，头上戴着类似鱼鳍的饰品，长长的裙摆如波浪逶迤，在舞台上飞扬。

　　而最中间，位于舞台中心的女子—钟幸。

　　有别于其他两人，她的演出服，居然是一袭纯白色低胸礼服，薄而透明的蕾丝边，打成无数细小的蝴蝶结。

　　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晃动，远远看上去，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天使。

　　“喂。”

　　偷偷拉拉苏夜诚的袖子，宋振说：“那是婚纱吗？”

　　苏夜诚眯起眼睛，仔细研究了几分钟后，难得认同了宋振的看法：“我觉得很像，不过，不能肯定。”

　　“像就是了呗，哪来那么多假设？”

　　宋振对苏夜诚过于严谨的性格敬谢不敏：“好端端的搞个演唱会，怎么穿这种东西上来？虽然是挺好看的。”

　　苏夜诚言简意赅：“粗俗。”

　　“你！！！！”

　　.
　　调试好耳麦，钟幸抬起头，环顾四周后，用甜美的嗓音说：“大家好，我是Somnus。首先，感谢大家不远千里来支持我们，这是Siren在国内的首次演唱会，跟大家一样，我们也希望在今天，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

　　灯光交错，彩雾飞扬。

　　深吸了一口气，钟幸提高声音：“那么，首先，就让我们献上Siren的成名曲，作为本次演唱会的开篇。”

　　人群沸腾起来。

　　“这首曲子的名字叫《真心话》。”寂静数秒，悠扬的，略带了一丝哀伤的音乐响起。

　　李诗嘉与许丽婉分别走向舞台左右，钟幸握住话筒，目光在观众席上停留片刻，缓缓阖动朱唇。

　　“流年之后，我换掉校服，为他披上白色的婚纱。”

　　“当初许下的誓言，如今却以沉默作答。”

　　“让时间说真话，虽然那样的结果，我也会怕。”钟幸的歌声婉转清丽，如一线清泉，拂过每个人的耳膜。

　　“原来所有付出的真心都是笑话。”

　　“血色的礼堂。”

　　“纯白的玫瑰。”

　　黑暗中，被灯光晕染的褐眸与异色缠绕，看着那双熟悉的眼，钟幸知道对方此时也正在看着自己。

　　“这是独属于我的葬礼，爱恨过后，没有了我的他，会过得好吗？”

　　当初许下的誓言，如今却以沉默作答。

　　原来所有付出的真心都是笑话。

　　让时间说真话。

　　爱恨过后，没有了我的他，会过得好吗……

　　.
　　白瑾。

　　长发挡住视线，在炫丽的舞台上高歌，钟幸在心底默问：若时光倒流，能让命运的轨迹从头。我说放手，你是会选择原谅，与我相伴；还是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白瑾

　　白瑾

　　银色的琴弦划破夜幕，温热的鲜红将舞台变成一片修罗的海洋。伴随着李诗嘉的惨叫声，钟幸没有回头，任凭身后同伴的血，将自己一身洁白浸染成红色的巫袍。

　　“爱恨过后，没有了我的他，会过得好吗……”

　　没有了我

　　你也会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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