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淳

　　可是仪儿，她怎么会！？心里的震惊无法言说。八爷是常到我这边来没错，是不是因为什么契机，仪儿才……八爷是不是也和对方是同样的心意？
　　八爷、对仪儿有同样的心意？胸口闷闷的几乎窒息。他不是和我订婚了么，他要反悔？不，他这样理智的人绝不会轻易逆康熙的意，就算是为了皇位也不可以。他要把她娶做侧室？历史分明不会错的，八爷终生只有一位嫡福晋。要说是侍妾，也不大可能。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八爷都没表态我就在那一个人瞎想，说不定只是仪儿单相思呢……罢了，他和我不过是普通朋友，即使是结婚了也只是平淡终老。夫妻之间，哪有一辈子都像一开始的热情似火，只求平平淡淡、相敬如宾地白头到老而已。再天长地久的爱情，也比不过身体和心灵上的衰老啊。唉，我真是糊涂了，这么在意做什么……
　　仪儿见我闷闷不乐，嘴唇勾起一个凛冽的弧度。“格格，奴婢知道你喜欢八爷，可是照格格现在的样子只会让八爷伤心，永远不会给他幸福的。格格早晚是要和八爷大婚的，八爷和格格也永远只会是朋友，不成夫妻。格格向来聪慧，也应该猜到奴婢对八爷是一片痴心的了，奴婢不求名分，只求能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什么时候的事？”我打断她。
　　“什么时候的事么……”仪儿沉浸在回忆里，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柔光，仿佛和无数个恋爱中的女孩一样。“那还是去年冬天。我和桐芩在雪中戏耍，倏然瞧见远方站了个人儿。大雪纷飞着，落到他的发梢，他的鬓角。他的身影那么单薄，如同秋风中一片枯黄的叶子，摇摇欲坠。我不觉就被吸引了过去，也不顾桐芩的呼唤。”
　　“走进了，我才看见是八爷。他站在大雪中，笑容凄凉。连我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在笑。他看起来像是在笑，可我知道他内心噬人的痛苦。我轻轻唤他八爷，他回了我一个恍惚的笑容。他对我说，你来了……我当时吓了一大跳。八爷从未这么和我说过话，只有在面对你时，他才会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八爷笑起来的时候，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干净，温润，美好得惊心动魄。不知怎的，我想到了天堂，也是这样一片的白色，纯净忧伤。当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心，即使他身旁陪伴的人不会是我，我也总有一天要让他露出那样的笑容。我要让他为我露出那样的笑容。”
　　“幻想再美好，现实也是残酷得让我不想面对。八爷不理我。我穿的再美再好看，也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格格，八爷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或许，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女人身上。皇位远远比女人重要吧。比起江山，女人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谁要他喜欢了……”我喃喃。心好痛，有种被撕裂成碎片，再被马车狠狠辗压过的感觉。为什么有这种痛楚？仪儿说的那个情景，怎么似曾相识？是我的错觉吗？
　　她近乎狞笑地看着我痛苦不堪的样子，好像对她是一件无比愉悦的事情。仪儿，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值得你这么恨我？如果我没猜错，你一直都是恨我的吧？恨我夺走属于你的八爷？仪儿，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啊。仪儿，你变得好陌生，简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了。记忆中的你还是那个踮着脚摘海棠花的小女孩，那个把红艳艳的海棠花别在鬓角的小女孩。她有一点羞涩，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柔软甜美。她一直奔跑叫我：“格格，格格……”一串串笑声洒在金黄色的阳光下。
　　仪儿，你竟肯为八爷不惜代价地做到这个地步吗？连我都要背叛吗？

　　仪儿的心情我没有对八爷说，因为说了非但对她没有好处，还会给八爷造成困扰。或许，让她就这么一厢情愿地单恋下去也挺好，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我还是能原谅她的。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么。仪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这天，我正在研究一种宫里新近的茶叶，听到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传皇上旨意，召仪儿姑娘到景仁宫——”
　　这不是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李德全么！亲自派他来召仪儿进宫，我大感不妙。康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次又召仪儿进宫？后宫三千佳丽还不嫌少么？
　　我瞧见仪儿也是一脸担忧的样子。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安慰她，更像是在说服我自己。可是好像并不管用，仪儿仍然瑟瑟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怕什么！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李公公说是皇上的旨意，你就去吧。”我看了一眼为难的李德全，劝解仪儿。她这才抿着唇，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头去了。
　　过了好一会，还没等到她回来。我有点不耐烦了，捣鼓茶叶的兴致全无。懒洋洋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迷迷糊糊中渐有些困意，便扶桌沉沉睡去了。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仪儿青绿色的长裙和软底绣花鞋。我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似地坐起来。
　　果真是她回来了。不对，不对劲。她的脸色异常灰败，手指在微微地颤抖。一阵风吹来，她竟似要被风刮走似的弱不禁风。
　　仪儿平时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格格，求格格帮帮奴婢吧！”她忽然哭丧着脸跪了下来，拉着我的衣摆不住地磕头，哀求声连绵。“怎么啦？”她不说话，只是不住地自求哭诉。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康熙他……
　　“仪儿，你不要这样。先起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叫我帮你。”我柔声劝道。
　　仪儿这才抬起哭得满是泪花的脸，幽幽道：“皇上要我做他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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