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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上
东方不败背着晨曦出现,怀抱葵花数朵。不知花由何处采来,但见他步履轻快,神态开怀。『他很喜欢花花草草。』顾长风心想。
粗看那些花高愈四尺,花盘硕大,东方不败抱着它们,远看上去像撑起一束极高的花伞。葵花们在半空中摇头晃脑,颇有几分滑稽。
他来到屋前的空地,在顾长风身旁来回跺步,似在炫耀那些花。他正坐在门前写字,於是东方不败进进出出,绕着顾长风身前身後转圈。
令狐冲去张罗去往扶桑的船位时,他也会似这般来亲近自己,好似令狐冲出现之前。
头一次顾长风很开心,彷佛重温他们在山中的时光,可当令狐冲一回来,那小玩意便立刻欢天喜地的冲向他,像个孩子迎接归来的父母。而自己便是那孩子独守家中时排遣无聊的人偶,门前足音一响起,便自孩子的掌心往摔落在地。
开始顾长风会恨,恨他无论是发疯还是变傻,都有能力把自己自云端摔入泥水,也恨自己等待他垂爱时,卑贱如摇尾乞怜的狗。
可後来他也想通了,或许他一直都只是个人偶,东方不败救他,照顾他,便为这人偶能排遣的孤独。或许为自己不知所谓的执迷於他,也或许不知为何,自己令他想起令狐冲。
他被摔疼了丶怕了。索性不搭理他,竟自默他的孙子兵法。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他背得熟烂时还是稚龄,甚至尚不解文意,却认为只要背熟了,便能胜任其父口中万斤之重,却又令他懵懵懂懂的重责大任。
沙地上默出的一字字仍似儿时,令他感到安心,平静。他写完一句便用脚抹去,接着默下去,如此反覆。这些日子来,他仅能以此减缓他的吃味,以及不甘。
而那小玩意近来最爱做的事之一,便是炫耀他的新玩具。见顾长风不理他,便更要令他看清楚自己手上的好东西。
鲜黄的花瓣整齐阵列,鲜美夺目,若能保持一段距离,静静析赏,顾长风不会挥开它。可是它们近得几乎要碰到眼睛,又不住晃来晃去。
东方不败握着葵花长长的茎,像拿枝拂尘似的朝顾长风面上扫。十多天来,令狐冲彻底惯坏了他。
此花是他平生所见是大的花朵,眼前密密麻麻的花蕊巳大於他的手掌,加上花瓣便大过他的头。
『葵花宝典这名字取得倒好。至少论块头,葵花能在花中称王称霸。』一边想着,一边轻拨面前摇晃的巨大花朵。
「诗诗!别乱来。」令狐冲终於出现了,一手提着个纸包,紧张地奔来制止东方不败,活像有人会责打於他。顾长风冷哼了声,仍在地上默书,却不住偷眼看二人。
只要再等等,他心想。
东方不败见令狐冲来到身旁,转而拿葵花去拂他面门,一边顽皮,一边绽其笑靥,灿如手中盛放的花朵。
再等片刻,那笑容会是他的,那怕只剩下一日,至少这一日是他的。
令狐冲的反应倒令人有些意外,他独占着那小玩意的全幅心神,却闪着,避着,好似那葵花是扫把,而他是老鼠。他躲开,於是东方不败追着去扫他。
令狐冲似乎挺怕那小玩意如此整他,难道他怕葵花心?或许吧,葵花远看甚美,近看花心的却似蜂穴蚁卵,叫人自心底发毛。
可若是他,他不会闪。看着二人追逐,顾长风想着自己会夺下那葵花,让东方不败来抢回去,那会是个好游戏。
方才为何不那麽做呢?
对了,令狐冲还在呢,所以他不能那样做。他得再扮一会无可奈何耗在此地的顾长风,以免在令狐冲滚蛋前徒增变数。
「诗诗。别这样,这花有别的玩法,我教妳。」令狐冲说罢由他怀中取了一朵花,将其数尺茎干截得少於一尺。
「看好哦。」他说,两手搓着花茎,斗大的葵花便似竹蜻蜓搬旋转着飞上青天。
「诗诗,你看!」他指着飞升的花。待它落入远处的稻海中,令狐又取了另一朵如法泡制。
比之竹蜻蜓,巨大的葵花显得笨重,若不是用上巧劲,不可能飞得这般高远。
而东方不败不喜欢这游戏。
他嘟着嘴,紧抱着那些花微微退了一步,令狐冲彷若浑然不觉,紧逼着他,自顾自地又取下一朵葵花。
十多天来,顾长风头一次见到他不讨好东方不败,反做他不乐见之事。
他一朵朵让那些花飞,终於剩下最後一朵。最大最艶的一朵,东方不败便是拿它来扫人脸。
令狐冲要去取它时,东方不败喉间出了声音,听来带着不满。他移开葵花不让他得手,令狐冲却是嘻皮笑脸,仍伸手去拿,这回出手可是带着後着,志在必得。
东方不败轻轻巧巧便滑开身子,他们便在空地上竞逐这枝葵花,倒有些像顾长风想像中的游戏。不久东方不败便全然忘了葵花升空的不快,笑得开怀,笑得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现在除了和令狐冲分离外,没有忧伤能在他脑中久留。
「诗诗,别这样,给我嘛。」
东方不败不依,反又拿葵花往他脸上拂。
再等片刻,那人会滚蛋。顾长风心想,低头继续默写,疾如风,徐如林间却是东方不败在夕阳下露齿而笑,编贝小齿映着金黄的光辉。
看那笑容他陶醉,看着那笑容对着令狐冲笑是折磨。
绝命前的时光几在折磨中消耗殆尽,唯一的安慰便是令狐冲会暂时滚蛋,他得在最後一日,重温在山中的日子。
「诗诗!」令狐冲急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恼火,十分稀奇。
顾长风抬眼时,只见风中葵花的残骸。
东方不败惊怒的神色诉尽不可置信,他楞着捉起手上光秃秃的花茎,错愕的脸蛋渐渐染上委屈及不满,然後开始哭泣。
他是像个稚儿,但絶少见他落泪。顾长风有些吃惊的看着,不解令狐冲何故为朵花发狠,渐渐东方不败的哭声令他恼火。
「诗诗.....。」令狐冲作势要把他揽进怀中,却被躲开了。
东方不败转身不看他,令狐冲似乎楞住了,竟站在他身後手足无措了会,才想起上前环抱他。
「诗诗,别哭,回头我找新的东西给你玩.......。」
「他没一会便忘了。」顾长风冷漠地说,令狐冲的眼睛居然是湿的,荒唐到令他看不下,出言终止这古怪的氛围。
令狐冲这才注意到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变化。「顾千户,你刮胡子啦?」
「显而易见。」
「还真是判若两人,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诗诗,妳看,顾千户样子变了,妳认得不。」
他引东方不败转向顾长风,那双泪汪汪的红眼睛望向他,只是看着。
「他自认得我。我从不蓄须,见他时便是如此,给他拖累才落迫到那地步。」他继续佯做视东方不败为累赘,一如平素语气刻薄不善,令东方不败微微的靠向令狐冲。
再等等。顾长风心想。等令狐走了,他会轻声细语,一如山中。
「是这样啊?也是,明天你便不用再照顾诗诗了,回头干正事,是该理理门面。」他说着,轻拍着东方不败的背,
他没有明天。
「若你明早没有出现,我不会等。你去房东父女那找他。」顾长风不知蛊毒是月没发作亦或子时,他想他会在那之前把东方不败送到老农家。
想到自己会找个无人之处静待蛊发,他感到苍凉,可他不能让东方不败看到他死,那会吓坏他。
「我知道,便像我们说好的那样,不过我绝不会迟。」他说着,转向东方不败柔声说:「诗诗,我不在你要好好听顾千户的话,别调皮。」
东方不败缓和了许多,令狐冲托起他双颊,抬起满布泪痕的脸蛋细细瞧着,湿润的眼睛流露矛盾的情感。
再等等,再等等。顾长风提醒自己。
「我明天就回来........接妳。」说着他笑了,彷佛有些发痴,眼中水气却仍在朝光中闪烁。「乖乖等我,别又乱跑。」
东方不败听不懂,但必然感受到令狐冲的异样。在那小玩意关切又迷惘地注视中,令狐冲轻点他鼻尖,然後抱起他转了一圈。「走,我们吃早饭.....。」
「你为何总旁若无人?」顾长风阴侧侧地打断他。
令狐冲的回头看他,略略有些惊讶。顾长风後悔一时冲动。吃完早饭此人便会动身去搞他的船位,此时凭添变数着实无谓,仅是浪费他最後的时光。
「失礼失礼......。一时忘情。」他尴尬地笑笑,提起手上的包袱,依稀能看出头包着成堆馒头。「顾千户,一起吃吧?」
「不必。」他说着便调头离去,免得一肚子恶狠狠的讥讽便脱口而出。
一时忘情,他几时不忘情?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妇,旁人面前这般搂搂抱抱亦极不妥当,何况他二人都是男儿身,这令狐冲到底有无丁点羞恶之心?
他走到屋旁的树荫下,胸中的火无论如何也平不下,他也想去在那小玩意的鼻尖上轻轻一按,他总喜欢那样做。
令狐冲做的秋千便在一旁,他抬脚狠狠一踹,却又不得不压抑力道,以免它肢离破碎,又生波折。
他告诉自己怨愤无益,只要再忍片刻,他便再也不必看令狐冲奇厚的面皮。他们约在十六清晨,令狐冲回来接走东方不败。到时顾长风已然身死,自不再见。
他现在该做的便是什麽都不做,在令狐冲滚蛋後把握和东方不败最後的几个时辰。
离十五近一日,他的怨气便加一分。
他不是多馀的了。
令狐冲不愧是独孤九剑的传人,发现了他的妙用。奶妈兼护卫。
有自己在,他去寻到扶桑的船位时,便无後顾之忧。
顾长风在被这任务压得喘不过气,可东方不败必须有奶妈和护卫。
谁知道任盈盈的人在那儿?谁知任我行是否仍遗祸世间?
无论他看腻东方不败没有,他不能走。
是以他留下,在痛苦中扭曲。他很少直视东方不败,由其是他和令狐冲一道玩耍时。
他所见的事物如他的目光般偏斜。
看着东方不败笑,他会觉得那笑容本属於他,令狐冲蚕食着他和东方不败独处深山时日,也一丝丝剥下他的理智。
赤裸裸的妒火便在树荫下烧,他知道自己的怨怼幼稚至极。无论再恨,过去的日子已成逝者不可追,他要做的只是等。
秋牵仍摇着,他觉得一切荒谬可笑,东方不败轻功未失,要个秋千做什麽?
可那二人总在秋千下笑得舒心,玩得痛快。
他没颗荒谬的脑袋去搭秋牵,可总有他能做的。
他又为什麽不做?
「因为你虚伪,大人君子。」
那是东方不败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为方才的声音震惊。
「唉,别做捏面人,那是吃的嘛。」可笑的对话自屋内传来,看来东方不败正别出心裁地对待馒头,没功夫和自己说话。
那必然是幻觉,自己终於疯了?
虚伪?
看着摇晃的秋千,忽然有所领悟,拱手让出东方不败的,的确是他的虚伪。
开始以三代长老之托欺骗令狐冲,为的是东方不败杀其同门,他希望让令狐冲复仇之举看来成果丰硕。东方不败没死,但摔傻了,想来他也能了无挂碍地善待东方不败。
可即便是如此,他就不能一把拉过东方不败,大声宣告自己爱上了这白痴?既要同他亲近,更不许令狐冲了无避讳!
他可以,可他不想令旁人知道他对东方不败的情愫。
这便是他的羞恶之心?也真够虚伪。
这些日子来所失去的,所承受的,不过为了不敢令人知道自己的断袖之癖,瞒的还是臭味相投的令狐冲。
他想起他的匕首。
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
为了令异常的心思己所独知,他失去了多少?而忍辱忍痛,换来令狐冲一人不察他癖性,迷恋东方不败的事实又岂有半点改变?
滑稽得令他想仰头狂笑,可屋内却先传来令狐冲的笑声。「好吧好吧,不饿等会再吃吧。」他不知发生了什麽事,仅知那笑声开怀,更知一旁的东方不败正无声地跟着他笑。
令狐冲走时离情依依,东方不败忽然便知道了些什麽,紧跟着他不放。
看得出令狐冲几乎想带他一起走,可一来顾长风絶不会答应,二来他不敢冒险。
前几天他去找船位时被人盯上,据说花了一天的时间才甩掉跟踪之人。
跟踪他的看来像汉人,可苗人能穿戴汉人衣冠,汉人也未必便与那任盈盈无关。
当时他二人都思考起是否要换个落脚处,可最终都同意,带着傻了的东方不败太多事难以控制,乱走反更危险。
东方不败在中原有太多恩恩怨怨无从善了,不说他昔日罪业,就算他清白得像豆腐,葵花宝典亦使之怀璧其罪。那祸害已不在他身上,可垂涎之辈又岂肯相信?他开始支持令狐冲去扶桑的决定,甚至隐隐担心起若十五过後,令狐冲仍没弄到去扶桑的船,该如何是好?
去寻船位必然混迹是非之地,不可能带着东方不败。届时自己已死,令狐冲离开时谁来看顾他?那对老农父女?
他的忧心亦是令狐冲的忧心。
可去扶桑的船不是天天有,於是他退而求其次,先往月港。
那是走私猖獗之地,耳目只会更繁杂,可令狐冲似确信此番一到月港,不出几日便能搭上条驶往扶桑的大船。
他开始信任顾长风,会和他详述打听到什麽消息,和什麽人搭上,将乘上谁人之船等等。籍顾长风对当地海事丶江湖人物的熟悉,反覆思量自己各项决定。
顾长风不知道他心里怎麽想,或许是那日他不见踪影,又慌又急地赶回来时见到东方不败完好无缺,没被带走也没被虐待,吃得饱饱得在和狗玩,便全然消除对自己的疑虑。
「诗诗,好了,我要走啦。」。
顾长风僵着脸,免得泄露迫切渴望他离开心思。东方不败则没有任何掩饰,耍赖拉着令狐冲的衣摆,硬是不放。
「诗诗,别这样。」令狐冲说着,无奈牵马住小路上走去,一边安抚着跟在身旁东方不败。那条黄狗跟在他们身後,缓缓摇着尾巴。
顾长风看着他们拉拉扯扯,心绪万千。
他不久亦将离去,那时东方不败可会知悉?可会伤感?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在田野间越发渺小,而後消失在转角一片树篱後。
顾长风在门前坐下,心中估算着时间。约莫一刻,他听到马蹄声。
二人共乘一骑自远而近,回到屋前空地。东方不败的长发迎风飘散,晨光流曳其间。
开始他便该拉住东方不败,不让他跟,那小玩意会噘嘴丶挣扎丶委屈的看着自己。那令人难受,却换令狐冲早早绝尘而去,到时他能尽情安慰他,呵护他。
「顾千户。」令狐冲牵着满面愁容的东方不败来到顾长风身前。他抬头仰视二人,眼中满溢颓废和阴鸷。东方不败一见,原就紧偎令狐冲的身子更往他怀中缩去。
顾长风感到暗柳生天篇的真气在丹田乱窜。
「待会请你,帮我看着诗诗。」他语气有些迟疑,彷佛在想些什麽。
顾长风没有答话,只是起身。
「请你......多迁就她。.....别伤了她。」
为何不点穴?他想着,冰冷地点头,只盼令狐冲立刻消失。
「还有......。」
还有什麽?顾长风不耐地讥道:「你是去一天还是去一年?到了扶桑你们日子长得很,何须演这出十八相送?」
令狐冲闻言皱起眉头,但与其说是动怒,不如说是悲戚。
「世事难料.......。还有便是千户大人您,这些日子我看来,你面相练功走火之态。华山虽以剑术闻名,但内功还是会练得.....。」那句千户大人语带讽刺,却也是他全数的怒气,接下来他诚恳许多,也淡漠许多。此人便像大团绵花,顾长风击向他的力气每每化为乌有。
「十多天来,我也不曾见你修习内功,这不是摄生养气之道啊。听我一言,找位内家宗师为你瞧瞧。否则怕落下後患啊......。」他懒懒得道,转向东方不败。
顾长风以为又要忍一串废话时,令狐冲吻了怀中的东方不败,吻上他的唇。
由他们颊上微微的起伏可见两舌交缠之激烈,顾长风想起那一夜东方不败口中的滋味,此时令狐冲正恣意品尝。
他感到舌尖的躁动,以及牙根紧咬带来的痛楚。
自己究竟为何忍受这一切?
忍受东方不败陶醉的神情,忍受令狐冲的手自他後腰向下滑动。
为了性好男风己所独知?
有一瞬间,他想大声喝止,义正辞严,好似他仍是那表里端正的千户。
他心底狂笑不止,笑那份虚伪。
他想起父亲大人的匕首,想起东方不败欠他那一吻,想起他的声音:因为你虚伪。
「诗诗....。」令狐冲得换气了,他不舍地注视东方不败,见顾长风凑近,牵起纤长的手臂交给他。
顾长风接过那只手,将他拉近自己,一把托住满覆滑顺青丝的後脑,吻上红润口唇。
他闻到香味,彷佛在昙花盛放之处闻过。
如此贴近令他平静,浸沉於此,良久才听到令狐冲的惊怒交加的叫唤。
那声音像远山间飘渺的回音,他无心理会,或说无力理会。某集手想来扣他脉门,他以获赠的内力全力甩开它。
终於他听拔剑的响声,便是如此,令他清醒的却不是迫近的剑锋,而是东方不败。
他忽然不再配合,挣脱了那深吻,而後把头钻进顾长风怀中。
顾长风先是怅然注视怀中啜泣的东方不败,才转头望向令狐冲,剑锋尖端几在他两眼间,三尺秋水的另一端是另一双眼睛,满载震惊,愤怒,以及忧惧。
「诗诗!」他移开剑,并未使之回鞘,却把手伸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没理他,他一叫唤,反更是紧挨顾长风,喉间发出一些听来痛苦的声响。
顾长风一把挥开令狐冲的手,为他眼中不可置信感到一丝快慰。
他甚至想质问令狐冲,难道只有你能喜欢他?我便不能。虽然从没人说他不能,便是不准他涂鸦的父亲也不曾说:你不得喜欢个看似女子的男子。
可他不敢让人知道他喜欢东方不败,他所失去丶所承受的苦痛皆因此而起。
他自找的,可他便是怨恨。
令狐冲再度挺剑,才起手,东方不败便放声大哭。
自他服药後极少发声,便是出声也是颇不寻常的声音。现下他哇哇大哭,声音极寻常。
令狐冲僵住了。显然是他刺出的长剑弄哭了东方不败。他收回剑,对顾长风喝道:「你要什麽?别伤她!」
顾长风笑了。
别伤他?令狐冲自欺欺人的要求让他舒心。他刻意轻抚起东方不败的头发,展现自己对东方不败而言是多大的威胁。
他看着令狐冲眼皮下抽动的肌肉,品味复仇的甘美,可便在情敌眼睛因泪水在日光中发亮时,他似被淋了头冰水,发烫的血液忽焉冷却。
他警觉似地,抱紧东方不败,全力安抚他,望能止住他的泪水。他抬起他的的下巴,想去拭去流淌的泪。
可东方不败又把头缩进他怀中,只是不住哭泣。
令狐冲的神色令他了解到东方不败因何哭泣,忽然间他头脑极其清醒。
因为黑木崖上那一剑啊。
他尽力安慰他,可那流水止不住。
便在东方不败开始抽噎时,他回头去看令狐冲。
那人颓丧地低着头,却不忘注意着自己的举动;他的剑尖低垂,但保持在随能出招的方位。那人必也清楚,东方不败怕令狐冲拿剑指着他,可他又不能使之回鞘,因为还得防自己出手。
就临战保持理智而言,此人远胜现在的自己。
他可以把东方不败带到屋内喝水,止住他的抽噎,拿玩具给他,或乾脆点穴令他睡去。
又或者排解他悲泣的根源?
「把剑收回去,他怕。」
令狐冲警戒的目光中多了鄙夷。「你不怕?不怕便不必拿她当挡剑牌。」
「我要你们去月港,仅此而已。」他带着东方不败退後,他退出十步後令狐冲收起剑,顾长风把东方不败推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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