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行---幽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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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府，流水沉沙阁。

　　一整座精巧的宫殿，全部由珍贵的紫檀制成，一年四季幽香不绝。四周苍木葱茏，怪石嶙峋。千年古柏，含翠合抱。不时有流水的空谷回声自地下传来，似宫女哀怨的咏哦，不眠不休。

　　赵烨一身浅色绸袍，目若寒星，背身而立，一动不动，不知是在倾听地泉，还是在观赏景致，还是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一个劲装少年躬身而至，毫无声响，他身材瘦高结实，两只眼睛精光闪烁，沉沉的语声在阁外问安道：“公子，属下前来复命。”

　　赵烨漫不经心道：“燕明，你的事进展如何？”

　　燕明附首，回道：“属下已探到大名府近日的精兵部署，驻京参将齐杭之两日内给公子回话。”

　　赵烨道：“很好。这几日莫要跟大名府的眼线再联络了，免得给人盯上，查出底细来。”

　　燕明道：“属下明白。”

　　赵烨道：“蜀中唐门那里，办妥了么？”

　　燕明道：“蜀中之行，倒还顺利，唐门的唐缺，两天内便如数交出了火器，都是半年内的新制的，已派了赵春和赵平，押送进京。”

　　赵烨道：“很好。念你这些时日奔波劳累，去柜上提取五百两银子，好生歇息几日，再来候命。”

　　燕明道：“多谢公子。”

　　赵烨道：“还有，你在外头尽情享乐，但切不可招摇生事，更要提妨大名府的探子。”

　　燕明道：“属下记住了。”

　　赵烨道：“我知你是个明白人，只不过再三提醒你而已。王爷虽然仁慈宽厚，但若门人犯了规矩，身受之苦，你进府多年，应该知道。”

　　燕明头垂得更低：“多谢公子厚爱。”

　　赵烨突然又道：“赵冬为何没跟你一起来？莫非宫里出了变故？”

　　燕明略一顿身，嚅嚅道：“赵冬，他已经来了，就在外面。”

　　赵烨皱眉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办砸了差事？”

　　燕明道：“不是。。。赵冬说。。。凤藻宫已经安排妥当，就在后日行事，这里薰娘娘的密函”，燕明抬头，呈上一小页白纸，“赵冬他，只是不敢见公子。”

　　赵烨接过，放在熏炉上，那白纸看似平常，实是用明矾淬过，遇热即显出字迹。赵烨飞快地看了，顺手丢在炉中燃了，道：“赵冬干得不错，这是大功一件哪，怎么害羞起来了？”

　　燕明道：“他说。。怕公子降罪于他。。他还做了别的事。”

　　赵烨道：“何事？”

　　燕明呐呐道：“赵冬。。他。。跟“采诗”小姐院子的丫鬟碧珠，两人是同乡，彼此情投意合————”

　　赵烨“哼”了一声，道：“这我知道。那又如何？”

　　燕明道：“赵冬说，他在宫里假扮小太监，憋得太久，回来就。。。”

　　赵烨道：“就怎样？快说，别磨磨蹭蹭的。”

　　燕明脸色一红，嚅嚅道：“碧珠已有了身孕—————”

　　赵烨道：“知道了，莫要说。”过了半晌，秀挺的鼻梁下，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微笑，缓缓道：“这是喜事，我为何要罚他，快叫他进来。”

　　燕明似是有些意外，呆了一呆，才道：“遵命。”

　　下一刻，一个白暂秀气的少年出现阁外，斯文的语声道：“属下赵冬参见公子。”

　　赵烨一笑道：“宫里的事，辛苦你了。”

　　赵冬恭声道：“为公子尽忠效力，是属下的福分。”

　　赵烨笑道：“你跟碧珠的事，我知道了。看不出来，你生得虽很儒雅，骨子里却风流得紧。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原本就是可喜可贺之事。”

　　赵冬摸不准赵烨何意，只低声道：“属下荒唐，前来领罪。”

　　赵烨笑道：“碧珠平日里冷若冰霜、傲得谁都不让碰一下，竟然被你勾搭上，看来你的本事不小。你说我该赏你什么好呢？”

　　赵冬心中欢喜，轻笑道：“公子无论赏什么，都是好的。强将手下无弱兵，有公子这样主人，属下也差错不到哪里去。。。。”

　　赵烨大笑道：“好！好一个强将手下无弱兵，原来你的风流浪荡，是学我的。。。”突然俊脸一沉，语声突然变得冰冷：“你凭什么也配学我？”话未说完，只赵冬一声惨呼，应声倒下。

　　赵烨身法极快，连燕明这样的好手都措手不及，下一刻，他定睛一看，只见赵冬喉咙上多了一块青色瘀紫，嘴边一丝血痕流出。赵烨负手而立，神色如常，好像是未曾发生过什么似的。

　　燕明打了个寒颤，连话都说不出了。

　　赵烨叹了口气，缓缓道：“厚葬于他。支五百两银子，送给碧珠，吩咐药房送红花水，就说赵冬在宫中因公殉身了。再支三千两银子，给赵冬家人，只说王府事多人忙，他抽不开身。再告诉当地县衙，每年逢年过节派人送钱，高堂老母由官府出人照顾。”

　　燕明低头称是，感慨不已。抬头看赵烨，他年纪轻轻，风度翩翩，只不知何时，隐然有了一代枭雄。又见赵烨微微一笑，露出少见的温柔之色，乌黑的眸子里光亮闪烁－－燕明看在眼里，知道那是年轻人的一种兴奋的光芒。

　　只不知他在想什么？

　　突听阁外有人请安，燕明扭头看去，认得是服侍王妃的一位嬷嬷，“公子，刘公公请公子去“听风惊雨”。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赵烨道。

　　“不关时辰不时辰的事”，嬷嬷陪笑道：“王妃气血不宁，烦躁不肯安枕，嚷着要小狐仙。”

　　瞬间，赵烨熄灭了眼睛里那团明亮的火光，眼中漫过一丝苦痛的神色，轻声道：“我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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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汉衙门的后花园里，几株紫玉兰开得正盛，枝上的虬龙爪上，挂了几只金屋鸟笼。荫凉下残局对弈，李知府正举着一枚黑子，已踌躇了半天，落这里也不是，落那里也不是。

　　“李大人，等你想好了落哪里，太阳都要下山了。”燕宝道，他一身华服，粉面玉啄，正兴致勃勃地逗着一只金丝红豆雀，猛然一看，象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李知府憨笑道：“你出身王府，棋艺高超，那是自然的，我怕怎样应付都是输定了。”

　　燕宝只顾逗鸟：“我这臭棋篓子，若跟我家公子下，落下三十个子算好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李知府笑道：“刚过午时。”赵公子都回京了，一个小廝还能有什么事？

　　燕宝失声道：“唉呀，早间的花市只怕散了。”

　　李知府道：“你何时变得风雅起来了？看中了哪个姑娘？等这局下完，我送你一树玉兰，如何?”

　　燕宝喃喃道：“你这玉兰要是管用，我早摘光你的臭花树了。算了，还是我自已想办法。”

　　李知府强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去瞧瞧新来的简提督了。”他似乎觉着，这燕宝总喜欢装模作样，又不老实，实在讨厌得很。他不过仗着是赵公子的势，摆王府的架子。他李恒青却是赵公子他老子的人，资格硬实多了。哼，自打他入朝为官，就跟着燕王，那时候，赵烨还不姓赵呢。

　　李恒青正芥蒂上心，面上却好象在冥思苦想棋局，瞥见一随从进来，低声回禀燕宝,他索性装作没看见，不想去听，但丝丝耳语却象蚊子嗡嗡地钻过来。。“。。那位姑娘。。。狄统领。。”

　　李知府心道：原来还是大名府的事。。狄统领跟赵公子，他二人亦假亦真地交过手，多少有点过节。。不大可能事关王爷。。狄浩，他的资格还差得远呢！

　　只听那随从道：“。。。查了，并没有可疑的东西。。。那位姑娘和狄统领此刻在西市天桥上瞧小香姑娘比武招亲。”

　　燕宝皱眉道：“就是那种天天招亲的市井小把戏，他也能看得下去?。。。还带着。。现在是谁盯着？”

　　那随从道：“盯狄统领的是赵安，盯林姑娘的是赵康。”

　　话未说完，两个人影已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李恒青一看，正是赵安和赵康。二人伏倒，道：“人盯丢了。”

　　燕宝棋子扔了一地，怒道：“不是叫你们人盯人，眼对眼的么？光天化日之下，他又不是地行仙，会踲地隐身，怎么会突然不见?”

　　赵安道：“上台比划的人太多，先是一个癞头和尚，使的是南派鸳鸯腿————”

　　赵康接口道：“小香姑娘的咏春拳眼看就要不敌那和尚了，台上突地又跳上了一个蜀中汉子，使的是火云链————”

　　燕宝截道：“让你们盯的人呢？”

　　赵安道：“就快说到了——————小香姑娘刚躲过癞头和尚一掌，身形未稳住，和尚跳起，想再朝小香姑娘背部再补一脚————”

　　赵康接道：“那蜀中汉子恰好就舞着一条过气的二手火云链上来了，“呼呼呼”地好不厉害——————”

　　赵安接道：“正好被那癞头和尚一双大脚踢中，链上几十颗火珠，“嘶嘶嘶”地就燃了，立马冲天飞了出去——————”

　　赵康接道：“火珠在当空就炸了，还“砰砰砰”地震天响，台下瞧热闹的人都怕它掉下来打着自已，抱了脑袋四处飞逃——————”

　　赵安接道：“场面乱作一团，人一挤，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个人就忽然不见了。”

　　李知府听得入迷，一只棋子停在当空，道：“火云链的珠子，怎么这么不经踢？”这般问法，既显得关心，又显得不知内情。

　　赵安赵康二人面面相觑。

　　燕宝冷冷道：“你们只怕是瞧得小香姑娘眼睛都不转了吧？”

　　赵康以首顿地道：“属下不敢。小香姑娘又黑又瘦，没什么好瞧的。”

　　赵安抬头道：“真的没有。小香姑娘其实一点都不香，还有狐臭。”

　　燕宝厉声道：“你们这双眼睛，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看了个够。既然如此不中用，还留着它干什么？”话未说完，四粒白子自燕宝手中飞了出去，惨叫连连，二人已疼痛得满地打滚，脸上鲜血淋淋。

　　李知府又惊又怕又气，脸色惨白。这燕宝太不象话！而且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燕宝看了二人，燕宝“哎呀”一声，象是小孩子玩坏了泥人，附身摸了一枚白子，他一面笑一面落子：“你怕了，你怕了，像你这等独善其身、贪生怕死的人，我倒是高估了你！”

　　李知府脸色一沉，把棋盘一掀，豪不客气道：“你自命不凡么？你与众不同么？你不过是仗着公子，狐假虎威。如果你在官场，这般行事，早就连张皮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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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死狗烂耗子的棺材铺里，狄浩嘴角带着微笑，斯文地吃着两碗红红的棺材，仿佛比“东海楼”的腌牛肉和卤蹄筋味道还好。若是林黛问他：“火云链的珠子，怎么这么不经踢？”他一定会慢慢告诉她－－能用一粒小打火石瞬间擦燃那唐门精制的几十粒火珠，他对自己的弹指神功也深觉满意。

　　热气腾腾，人声鼎沸。棺材铺老板好言相劝那打死也不吃“四不象”的女子：“。。不腥，不腥，虽然都是死了扔在护城河里的，但咱们“棺材铺”从来不乱捡。前天江里还泡了一个红衣怪物，顶得上好几只死猫，可是我坚决不肯下锅的。。。不腥，不腥，。。我加了葱花、蒜茸，还有胡罗卜丝，闭眼吃，吃下去就不腥啦。。。生为大名府，情定棺材铺。。不腥，不腥，吞一口“四不象”，任你跑到西域、南洋，也是跟他在一块。。。啊？怎么个在法？大名府抓回来啊！。。。啊？谁说的？都说的！。。。啊，不信？不信你就试试啊。。。。“

　　不知跑到非州、火地岛会怎样？是不是一样有大名府的土著和南美的皮筏艇？这人确实不是“棺材铺”老板，而是十足十的星际探长。

　　坐在黑暗里，听见突如其来的对白，狄浩没有任何反应，林黛却感到空前的暧昧，而且气氛却越来越浓，整个人如坐云端，脑里一片空白，好几秒都反应不过来。林黛脸上红云缭绕，狄浩似不经意地侧过脸，深邃的黑眸倒映出一对荡漾着又惊又疑的水瞳，他略微停留了一瞬，试图看到她心波里的倒影？下一秒，淡然一笑，若无其事地掠开。

　　邻桌飘忽的星火，照在狄浩脸上。真是张英俊温文的脸，有气质，有派头，有料。天下少女们梦里所幻想的白马王子，就该是这模样。是的，她知道他对她的那一份心意，她也很欣赏狄浩，淡淡地喜欢着他。他象没有香水味的方巾，柔和而优雅。

　　同样是暧昧，赵烨是豪情万丈、潇洒不羁。而狄浩不愧是狄浩，一直对她说些着理智的话。小狐仙的热烈，她感觉很自然。狄浩委婉地告白，却让她手足无措。

　　忽然之间，来得太快太突然，她没有心理准备。他大概是看到她惊惶了吧？成熟而成功的男人，总会有一手，想到这些，林黛倒镇静了下来。

　　林黛轻轻道：“这里太热。”

　　狄浩轻轻道：“忍耐一下。”

　　她看着他，不好意思而歉意地一笑：“不如我去外面等你。”

　　狄浩忽然翻了脸，对林黛道：“你给我坐在那里。”

　　一贯含蓄的狄浩，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强势和霸道了？这让她一直呆了十几秒，而且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听着他冷若冰霜的声音，看着他神色微沉的侧脸，那种感觉，非常象二战电影中看过的盖世太保。她是小犹太吗？Shame on you.

　　盖世太保瞬间黯然，神情有些失意，只紧紧地凝视着她一瞬，她很美，是那种清丽斯文、气质漂亮的女子，从不堆金砌玉。她矜持淡定，又骄傲又不容易接近。他刚才说了什么？－－“你给我坐在那里”？

　　狄浩是一个懂得控制的人，下一刻，他恢复温文神情，变身回皓月公子，柔声道：“吓着你了？对不起。”他缓缓地柔声道：“不过，林姑娘，你的做法非常不道德－－莫非你希望在下出门就死掉？”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了她的回答：“好啊－－只是不想狄统领你出门就死掉。”她很聪明，她知道怎样才能自然地保护自已。

　　他们很相似，有着相同的不肯妥协、不肯低头的脾气。都心有灵犀地各让一步，心有灵犀地不去说另外的半句。

　　心情突地就象这里的光线，很暗，油灯一熏，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人，一帮牛鬼蛇神，林黛想。女子低低的泣音和作呕，老板拖得长长的音调，和着大缸大锅的热水，白腾腾的蒸汽，哪一点象一个正常的饭铺？

　　狄浩轻道：“对不起，在下刚才没有讨好你。”

　　林黛一双水眸瞅他一眼，“你有讨好过我吗？我怎么不知道？”出于刚才的受窘，她是故意的。她又不是圣母玛丽亚，不需要有宽大的心胸。

　　狄浩好象没听到，气度无懈可击，一直处之泰然，只顾专心对付两碗棺材。不忍耐暂时的宁静，过会儿就是场暴风雨，万劫不复。他又何必跟她斤斤计较？

　　过了一会儿，两碗“棺材”见底，他放下筷子，抬起头来，脸上不动声色，声音如常，不过眼神非常温柔，双目深邃有神地道：“林姑娘，我是一心一意请你来“这里”吃饭”。。。我有什么不好？”

　　“你很好。”林黛轻道，“你，是太好了”。

　　平心而论，她喜欢这个温暖的、健硕的男性胸膛，可以让她靠紧。她迷恋那种宽阔的肩膊，让她觉得安全。静下心来一想，这份迷恋和温暖，却象高挂的皓月，皎皎清辉，近在身边，实际上却离她那么远，需要仰望才行。

　　“那怎样才不算“太好”？"莫非她嫌他是统领，而她只栖身在一个小小书院？狄浩猜度不出，只得轻道：“校尉？。。。行校？。。。还是。。。江汉围场的马师？”

　　林黛警觉地看他一眼。知道得真快！他真的是盖世太保。

　　他狄浩太好？那赵世子就不“太好“了？狄浩看她不语，又象是在想些什么。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狄浩心里又何尝没有难解之处？连大名府的不分高低贵贱的“棺材饭”都不够份量？莫非她还是对他有所误会？

　　天下间的误会没有不心酸的。好些天了，他们踏青、品茶，聊了又聊，可他偏偏不提赵世子，她也不再提起火炎花。

　　沉思良久，狄浩终于缓缓道：“林姑娘，狄某少年时，未遇姑娘之前，总觉得巫山的云最好，巫山的火炎花最盛，所以沉吟至今。后不经意于燕京王府，发现花林之中，一朵黛色流云，每次刚刚看到，又匆匆流过，捉摸不定，让狄某难以忘怀。

　　“所以，林姑娘－－“狄浩低语柔声，定定地凝视林黛清丽的容颜，目光深邃，“如今的狄某，早已过了巫山。”

　　林黛听得心潮起伏，眼波流转，心里已是百转千回。是的，她是一片流云，因为好过巫山，守在巫山看云的皓月公子便不再呻吟。然而，过了这座巫山，前面还有更好的巫山。看过她这朵黛色流云，就没有更美、更值得驻足的流云了吗？

　　狄浩，从哪一方面，都是个有气质的英俊小生，前途一片光明。林黛和他，聚散离合，情愫早生。她本是个谨慎小心、矜持淡定的人，看过听过资本社会无数男女故事，多少阿姨姐姐一朝成功钓得钻石王老五，以为风景这边独好，最后输得连肉身灵魂都赔上，纵然当年爱得深深沉沉，也免不了俗套。更何况穿越本是连根拔起的事，“沦落”到任何一个男人手里，自已都象是一根盘绕苍木的藤萝，何来的安全感？

　　终于，林黛幽幽道：“狄公子，你可以从一朵云追到另一朵云，从一座山追到另一座山。巫山那样好的云，都只能偶尔让你沉吟，一片平淡无奇的黛色流云，又能让公子驻足多久？天下之大。狄公子，你以后还可以看更好的云，坐忘更好的巫山。”

　　狄浩怔住。万万没想到自已一份苦心竟换得这样一番新奇的道理。一时间心里象是打翻的五味瓶，翻江倒海。

　　他略一思索，低声道：“你放心。”瞥一眼侧脸低眉的林黛，不知她听到了没有？

　　“吃完了就走，别占着地方！”伙计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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