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周日，章忆岑正在网上搜索连氏招聘实习生的信息，却接到了连氏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章忆岑小姐吗？”温柔的女声从话筒对面传来。
　　章忆岑疑惑地看了按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没办法，最近电话诈骗太多了。将手机放到耳边，歪着脖子用肩膀夹着，边在键盘上敲击边说，“我是，请问你是？”
　　“你好，章小姐，我这边是连氏总经理办公室，我是总经理助理于青。首先，恭喜您获得‘正天奖学金’。”
　　“谢谢！”很官方很正式很客套的语气让章忆岑不由得立即正襟危坐，拘谨地抽出两手握住电话。
　　“是这样的，章小姐，请问您下周三上午十点半有时间吗？我公司将在城南区新开的百货商场届时将举行剪彩仪式，我们总经理说希望您作为‘正天奖学金’获奖者带便出席。”
　　“啊？”章忆岑有点没反应过来，她获过那么多奖学金，唯独没碰到过这种事。其实，何止她，连总办这位小姐也没遇到过。什么时候公司剪彩需要个默默无闻的大学生了。当然，她心里嘟囔几句也只是嘟囔罢了，表面上还是公式化的尽职尽责地执行总结里的命令。
　　“如果是课程时间的原因，您不用担心，学校那边已经打好了招呼。”以为她是担心上课的事，于助理又补充到。
　　总经理，连氏？那不就是连城？章忆岑大脑终于走上正常轨道，立即答道，“好的！我有时间，一定去！一定去！”
　　话筒里由沉默突然变成激动有力的大分贝，让于助理吓了一大跳。她轻拍了拍胸口，镇定道，“好的，章小姐，到时公司将会派专车接您到现场。对了，您大概需要准备三分钟的讲稿，到时需要您发言。”
　　“好的，没问题！”
　　“祝您周末愉快！再见！”于青对电话里面过于激动热情地女子突然升起一丝反感，大概怕是又一个自以为得到总经理亲睐的庸俗女子吧。她虽然待在总经理身边不久，但替总经理处理的风流韵事倒是不少。以往大多是明星模特之类的，大学生却是头一个。一开始还以为是个高傲的有才气的佳人，这一通电话却在言语之间感到不咋的，没有丝毫的矜持，似乎巴不得快点贴上去似的。
　　周三一大早，章忆岑将章君明送到学校后便又回了家。她打扮了翻，说是好生装扮下，不过也就是画了道眼线，涂了点睫毛膏，衣服什么的，也还是原来的衣服。
　　视线穿过裂了条缝的穿衣镜，定格在镜子里的女孩身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简单到过于简单白色体恤，套一件夜市上随便一捞的红色毛线衣，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寒碜。可是她也就只有这样的衣服了。
　　对带着章君明小朋友的章忆岑来说，别说买化妆品、买衣服、逛街什么的了，能维持生计就不错了。
　　镜子里的她整了整衣服挤出个笑脸，半响，耸拉着肩一脸愁容地叹了口气，“哎，将就吧！”
　　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手机准时响了，接了孔特助的电话，她立即背着包下楼见“专车”。当霸气侧漏的黑色私家车停在巷子里时，章忆岑着实被这“专车”下了一跳！不知怎的，明明只是一辆车罢了，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一股高贵庄重之气。与周围无处不显灰暗破旧的老公寓比起来，它确实有点过于耀眼了！
　　章忆岑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握着包的双手不自主地收紧。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着早已在副驾驶座旁站得规规矩矩的正冲着他职业化微笑的孔助理一笑，迈步走过去。
　　一见到她走过来，孔助理立即绅士的替她拉开了后边的车门。她笑着一边道谢，一边一脚跨进了车里。一屁股落座，伴随着“碰”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却从左眼的视野里明显感觉到一块透着冰冷气息的阴影，缓慢扭转头，当她看到一脸面无表情低着头翻看文件的连城时，不由吓得一声尖叫。
　　孔助理刚弯身进车，一脚在车里，一脚还在车外，听到叫声吓得身子一跳，头当即“碰”撞到车顶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心里哀怨万分，嘴里却有苦不敢言：章小姐，可不可以每次都被您吓得心里伤害加身体伤害啊！
　　倒是那男人面不改色地从手里的资料里抬起头，淡然的透过精致的金丝框架眼镜镜片里将视线投到一脸受到惊吓的章忆岑脸上。
　　“很吓人？”慢悠悠地飘来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听不大出来情绪。
　　“没！”章忆岑半会儿没回过神来，眼睛圆睁着，头要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好好坐好。老王，开车。”连城说道，语气平淡却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哦。”章忆岑立即像个乖乖学生端端正正坐好。
　　一路上，老王专心开车，孔助理报告了待会儿的剪彩仪式安排便没再说话。
　　章忆岑正襟危坐，背脊直挺挺的，又端又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不觉间绞在一起，绞啊绞，百无聊奈。
　　怎么没人说话了啊？哎，倒是有点声音也好啊，鸦雀无声的怪尴尬的。她的脸直视着前方，眼珠子却悄悄往旁边瞟。
　　“哗！”他一翻页，她又立马装作看向窗外。过了会儿，又瞟过去。他看的认真，偶尔还会拿着笔在某些位置勾画下。
　　这是她第一次见连城戴眼镜，精致的面部轮廓在眼镜的衬托下掩藏了一丝冷硬，多了一丝温雅。看着看着便有些失了神。她的目光逐渐由斜视到直视，由含蓄躲闪到明目张胆。
　　几分钟后。
　　“我有那么好看？”连城手里的笔一停，侧头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诶？”章忆岑被抓个正着，脸瞬间一红，半天才发出个单音节。
　　“你都看一路了。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连城挡在镜片后面的眸子又黑又深，一丝精光稍纵即逝。
　　明明可以用类似像‘我不过是看窗那边的景色罢了’这样的借口糊弄过去就行了，可是她盯着他的墨黑色的眼睛却说不出谎话来。她的确是看了一路了！
　　六年，她等了六年！她不能冲进他怀里汲取哪怕一点的温暖，难道就连看一看也不行吗？看一下会看掉他身上的肉还是吸掉他血管里的血了？
　　满腹的委屈让她低沉的语气里有了些怨气，“看又怎么了，你脸上又没写着不能看！难不成你要收门票？”
　　连城看着她严肃的神色，对上她坚定的眼神，眼里的撼动一闪。随后，身子向后一仰，摘下眼镜，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嘴角一丝若似无的笑意，“你随意。”
　　半晌，听到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楚，“从来没见过你戴眼镜的样子。挺好看。”
　　柔柔的声线混合着温暖的阳光穿进他的耳膜，似乎连声音也有了温度，热度划过咽喉带来一波涌动，像海浪拍过他的心尖，无意间拍打出浪花，一朵一朵溢满胸膛。他不由得睁开眼，枕着后坐靠背上的头微微一侧，视线落在她好看的侧脸上。
　　额前的少许刘海模模糊糊地挡着了她的眼睛，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怎的，他的心情却突地有点乱糟糟，奇怪的感觉。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没一会儿，排成一线的三辆黑色私家车穿过高楼林立的玻璃幕墙大厦，在摆满花篮的大楼前停下。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气势恢宏的大楼，投下一片阴影。黑色车窗外，穿着板正黑色衣装的男子恭敬地拉开车门，章忆岑走下车，视线越过面无表情的保镖落在大楼一周的各种奢侈品牌的巨幅广告上，最显眼的莫过于中间的位置，那时当红国际影星钟林玉为某奢侈品牌代言的超大幅广告。
　　钟林玉5年前以一部由曾获奥斯卡最佳导演唐坤的电影《已越雷池》而红极一时，可成也萧何败萧何，随后她便被封杀3年。3年的蛰伏后，她再以唐坤的另一部电音回到观众的视野。她以她特有的气质和独特魅力，以及精湛的演技，很快俘获了一大批粉丝成为新一代女神，更是在东家城皇娱乐的极力热捧下一跃为炙手可热的国际影星，国内一时无人可比！
　　去年，一部老少皆宜的喜剧电影让一向生活没什么娱乐因子的章忆岑和章君明小朋友也成了她的忠实粉丝。
　　真是漂亮啊！章忆岑看着钟林玉的照片心里由衷的感叹道，回神却发现连城已经走到前方，立即小跑过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此时，连城已取了眼镜，不时有人向他报告什么，他听得认真，她却是听不大懂，只能左顾右盼打发无聊时光。周围各种穿着正装的工作的人员来回走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不时又疑惑的目光投向她，只是一瞬又迅速进入到各自的工作中。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章忆岑闻声回头，然后她看到一辆车里走出来一个异常夺人眼球的亮丽身影，她的周围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他们将中间的女子和四周激动的涌动着的人群隔离开。那些人脸上涂着奇怪的图案，手里举着类似“钟林玉，I LOVE YOU！”这样的牌子，他们跟着以钟林玉为中心的点移动，嘴里疯狂的叫喊着“钟林玉！钟林玉！……”
　　“钟林玉？真的是钟林玉诶！”章忆岑也激动了，不自觉得后退直到撞到连城宽阔的背上。
　　正在同别人谈话的连城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微低首，看着章忆岑直视前方，右手有些急而快的拉扯着他手肘部位的衣服，嘴里嘟囔着，“比电视上还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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