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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
回到屋里，林籁去浴室洗脚，王乐乐不知道该去哪里，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了张茶几上的报纸看。新闻都是几周前的了，聊胜于无，一会儿林籁出来了，给了他一把热水毛巾。
王乐乐接过来擦脸，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林籁还不放过他：“动不动就哭，你是小学生吗？”
王乐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闭嘴，林老师。”
林籁开了电视，叉腰把遥控器一顿狂调，没找到好看的频道，把遥控器扔王乐乐身上。把毛巾接过来又回浴室。
这次他进去得挺久，王乐乐电视看得心不定，跑去看他在干什么，发现他单腿跪在地上卖力地擦浴缸。王乐乐说你干什么呀这么晚还洗浴缸。林籁手上的动作不停，给你泡啊。王乐乐莫名其妙，我干嘛泡？林籁停下手，抬头看了王乐乐一眼：“你不是说你身上痛吗？”
王乐乐顿时消了声，脸慢慢红了，靠到门上去看林籁劳动，半晌问他：“别忙了有用么……”
林籁说要没用就当洗个澡。
他放好水让王乐乐进去，过会儿又拿了套换洗衣服进来，放在马桶盖上：“别泡太久，慢点水凉了。”
王乐乐刚泡进水里，听了这话有种怪异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来。他对亲妈没什么记忆，继母对他一贯当面客气，他爸又不管小事，他很少听见这种唠叨式的叮嘱。
当然蓝骏也唠叨他，把他当小孩子。但是他烦蓝骏。
王乐乐躺在浴缸里，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
他现在不仅屁股痛了，手也痛了。刚刚一巴掌甩得太猛，用了吃奶的力气，现在把两个手掌心并排摊在面前，一红一白对比明显。
他开始反省，觉得无论如何不该打人。王乐乐觉得自己可能是小时候狗血电视剧印象太深，潜意识里觉得甩耳光很威风很帅，天知道他刚刚打人的那刻，确实有种演戏般的爽快。
狗血电视剧误人啊……王乐乐觉得没脸见人了。
他躺在水里七想八想，一根根手指头都泡得起皱了，林籁又跑来敲门：“可以起来了！”
王乐乐说你进来，林籁就开门进来，王乐乐撑着浴缸沿直起腰转身去看他，发现林籁的半边脸果然肿起来了，还有三根很明显的手指印。
“你脸……痛不痛啊？”
林籁通过口腔壁感受了一下这边脸颊：“现在还好了。”
王乐乐很惭愧：“对不起……”
林籁看着他：“哦现在知道对不起了，动手的时候可干脆，是吧？行了行了，快点起来！”说着把毛巾摘下来扔给他。
王乐乐说我还没洗呢。
林籁大惊，说那你那么长时间在里面干嘛！
王乐乐无言以对。“我家里不泡浴缸的么……”
林籁听了就笑，喜欢水？那下次我们去温泉吧！
撩袖子要帮王乐乐洗，王乐乐大窘：“我自己洗！”林籁说我帮你擦背，王乐乐说我擦得到！林籁说你动作太磨要着凉的，王乐乐说那你把暖气机开了不就好了。林籁皱眉看着他：“就你费电，春天了大哥！”一边就把墙上的暖气机给开了。
准备出去，又回来：“你起来起来！”
王乐乐说干嘛。
林籁说让我看看你后面。
王乐乐一屁股坐在浴缸底：“我不要！”
林籁说不要你个头啊，那么长时间了还没好不要出问题，你要给我看还是给医生看？
王乐乐瞪了他半天，妥协了。
林籁看了也没表示，问王乐乐感觉怎么样，王乐乐说比昨天好，林籁站起来往外走说没事帮你找点消炎药，王乐乐受惊吓说那么严重啊，不会去医院吧。林籁说没事没事你先吃点药看看。
然后拉开移动门出去了。
林籁直奔玄关，打开壁橱开始翻箱倒柜。他要心痛后悔死了，就这样还特么昨天做完自我感觉良好，矬出翔来了好吗！还想着要和蓝骏比，比他妈的比，是个人就比他强好吗。
就这样他今天还有脸喷王乐乐，人家没甩他对称脸的两巴掌真是太客气了……
王乐乐洗完澡出来，看见药是吃的不是涂的松了口气，又问林籁确定这药能吃么，虽然他妈是医生但他不是所以还有点不放心。林籁说没事的，王乐乐就用水吞了。
林籁帮他铺好床，自己抱着个枕头去隔壁他妈妈的房间睡。
王乐乐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墙之隔，不知道林籁睡着没有。
到了午夜，林籁抱着枕头又回来了。站在床前轻声问：“乐乐，睡着了吗？”
王乐乐介于半梦半醒，醒比梦多的时刻，立刻睁开了眼睛：“没呢。”
往边上让了让，让林籁钻进来。
林籁靠在床头，一脸深沉，王乐乐看着他。林籁酝酿了很久，才说：“乐乐，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今天我说了很多混蛋话。对不起。”
王乐乐静静等了半天，没有想到他说出来的是这个，不知为何鼻子一下就发酸了。他是真的被之前那些话伤到了，林籁无论如何也不该那样说的。
和蓝骏的那段本来就是他最怕的事，林籁还盯着说，一点不考虑他的心情。
林籁刚才说那些话的恶狠狠的表情还可以随时在他脑中循环播放。现在又来装好人。
“你是混蛋。”王乐乐说。
林籁本来想王乐乐或许会安慰他，没想到王乐乐很认同他。他拍开壁灯扭脸去看王乐乐，发现王乐乐眼睛又红了。
“小兔子？”林籁喊他。
“你才小兔子！”王乐乐没好气。
林籁把脑袋凑过去，很近地对王乐乐说：“要不你再打我一下？”
王乐乐努力含住眼泪装淡定：“谁要打你。”他看了一眼林籁：“反正那些话你以后不许说了。”
林籁觉得王乐乐要求真低。以后他再嘴贱他直接先把自己给吃了。
他在王乐乐脸颊上亲了一口。
王乐乐的感情毫无预兆地崩溃了，泪珠子连续地滚落下来，噎得他有点上气难接下气。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我一直在后悔……我就怕你跟我提这个。你不知道林籁，我跟他过了一年，有很多回忆，有时候我以为我忘了做梦还是会想起来。我真的很后悔，不要说你了，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怎么可以和我不爱的人过那么久，我现在想起来我跟他……”王乐乐剧烈地哭泣起来，用双手掩住口鼻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现在想起来我和他做那些事就懊悔得要死，其实他一直对我挺好的，但我一直没怎么用心。有时候我想，因为他去相亲跟他分手其实只是我的借口。我真的觉得我很不好。其实我对不起他的，也对不起我爱的人，还对不起我自己。林籁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不是很随便的人。我也不知道我那时是怎么想的……”
林籁听王乐乐这样讲着，忽然一点儿怨怼也没了，就是不明原因地也很想哭。但是绝不好意思把这种冲动化为行动，只好呆呆地看着王乐乐，把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揉来搓去。
其实他早该明白王乐乐这点心情的，但是明白也装不明白，总希望听他亲口说出来。可现在真的听到了，却不是高兴的感觉，只觉得惨淡，逼得他坐不住，想去改善这种气氛。
林籁尽力用自己的下嘴唇去够鼻尖，把自己弄成一张猩猩脸，凑到王乐乐面前。王乐乐嫌他不够丑，用拇指把他两个眼角也抹下来。这下够丑了，丑得人样也没了。
林籁口吃不清地说你笑一个。
王乐乐说不笑。
他好不容易把心里话都抖出来了，林籁居然连个表示都没有，还做怪腔，他简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林籁改变五官造型，拿上唇去够下巴，这让他看上去像另一个品种的猩猩。王乐乐随之移动手指，把他的眼角往上提，变成一对吊梢眼。
王乐乐决定饶过他了，说自己把眼睛提着，我帮你拍张照。
林籁条件反射想要拒绝，太破坏形象了……
王乐乐说你不好好听我说话，这是对你的惩罚。
林籁作俯首耷耳状：“少爷小的都听着呢，求不拍。”
可是王乐乐兴子已经起来了，把手机拿过来：“再摆一个嘛！”调到照相功能对着林籁：“乖乖乖，快！”
林籁赌气瞪着他，忽然一秒钟调节表情变成猩猩，然后又迅速恢复过来。王乐乐赶紧按快门，给拍糊了。他一掌拍到林籁上手臂：“你好好来嘛！”
林籁瞧着他：“给你拍了我有啥好处？”
王乐乐瞪了他一会儿，忽然把手机一收：“不拍就算了。”
林籁瞧他脸色，看不出眉目。王乐乐一卷被子躺下去翻个身，背对他睡觉了。
林籁想来想去，纠结来纠结去，主动拿过王乐乐的手机，自拍了一张怪脸。然后去拍王乐乐：“哎哎，你看。”
王乐乐又没睡，刚才快门声音也听到了，这时就转过来看手机，一看就笑，说不错嘛我要设桌面，林籁说喂喂喂，王乐乐说没事你妈都认不出来，林籁听了稍感安慰，然后王乐乐又加了句：“不过我会跟人解释的。”
林籁的眉毛跳了跳，随即摆出一副豁达的脸孔：“随便你，老子做鬼脸也比一般人英俊。”
王乐乐很欢喜这张照片，看了半天，发现不对，背景是——一、张、床……他只好把照片从桌面背景上卸下来。然后去卫生间洗脸，林籁趁机拿过他手机看了看，发现他良心发现并没有真用那张照片做背景，松了口气。
林哥哥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王乐乐洗脸回来，开始和他讨论一个爱情里亘古不变经久不衰的话题。他是真的很困扰不是撒娇，靠在床头认真看林籁眼睛：“你喜欢我什么啊？”
林籁深呼吸一口气，发现这个问题无法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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