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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如果没有如果
高架桥上冷风瑟瑟,两边忽明忽亮的霓虹在眼底晃过。
一辆别克压着公路线不急不缓的前行,车内有些安静,副驾上的丁柔不自在的挪了挪。
不巧今晚的饭局上遇上在高院的师兄,她一向是和人独处不来有些尴尬。
正在开车的师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先开了口:
“说实话你哥让我照看你我还是有压力的,深怕你有个什么闪失。”
“我这么大人了难不成还生活不能自理?”
“倒不是那个意思,小柔,你还是太不了解咱们的体制,国外那点的习气咱们这儿可不太受用。”
看着窗外,丁柔没接话车窗外,每天检察院里已经让她踹不过气来。
车窗外晃过一片烟火喧嚣的大排档,一个熟悉的身影穿透滚滚浓烟,丁柔敏锐的捕捉到它。
王浩拽着酒瓶,混迹在一桌豪放的老爷们中,碰一碰瓶口,仰头咕噜咕噜就灌了起来,喉结在消瘦修长的颈脖上划出好看的节奏。
看着他那上长下短的衣着,丁柔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只有任性的穿衣打扮才会暴露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淘气。
“听说你有男朋友了?”师兄突然问道。
“什么?”丁柔转头一愣。
“刚刚吃饭时,听你们单位那些的意思,你是有对象了?我咋没听你哥提过?”
“哦,还没来得及给他说。”
“哪个系统的?”
丁柔深吸口气,“没在咱们这行,玩音乐的。”
“哈?”师兄很惊诧,“娱乐圈的?不是吧?”
“嗯。”
师兄突然笑了笑,“难怪你没和你哥说。”
听着师兄着话里的意味,丁柔有些窘迫,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起。看见来电人,丁柔连忙接起。
“小P?你在哪?怎么这么吵?不是叫你吃完饭就回去吗?你说什么?你那边太吵了……”
挂掉电话,丁柔对师兄抱歉的笑,
“能送我去三里屯吗?小P不知怎么跑那边去了,我得把她弄回去。”
师兄看着她,愈发不可思议,“我从没见过你和小P这样的闺密。”
丁柔踏进酒吧,灯光晃着眼睁不开,小P隔着起伏的人浪在里面跳着向她招手。
丁柔费力挤过去,“今天怎么这么多的人?”
“好像有公司搞什么集体趴。我们玩我们自己的。”
丁柔揪着小P的脸颊,“一个人乱跑啥呢你。”说着丁柔探头在她身后左右张望,不是和健次一起来的?”
小P挣脱开她的魔爪,拉着她在吧台坐定。“柔柔,今晚陪我不醉不归!”
“别闹了,回家睡觉,乖。”
“我钱都付了,柔柔,喝一杯吧,就喝一杯,别浪费嘛。”
无奈,丁柔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灯光在杯中映出奇幻的色彩,想了想,端起来,一仰头整杯一口气灌了下去,辛辣的气味直冲口鼻,从头到脚骨头立刻赫然通透般舒爽。
小P没料到她喝这么快,招招手,酒保再奉上了一杯一模一样的。那股刺激的劲头还没过去,丁柔正愣着神,也没阻止。
把玩着杯沿,不一会儿第二杯也见了底。小P趴在桌上,不说话的看着丁柔。许是酒太烈,熏得丁柔眼睛有些睁不开,有什么东西不听使唤的一颗颗顺脸颊滑了下来。
小P伸出手抱住丁柔的头。
“柔柔,打个电话给他,我帮你拨?”
“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傻,天天看着你发呆。以前的柔柔自信飞扬,打击人又恨又准的。现在这样一点不像你,想就去做,你在怕什么?”
“给我个计划。”
“什么计划?”
“怎么做的计划。他比我小,他的世界我一无所知也参与不进去,而且,我也有我必须要尽的责任。”
“柔柔,不是所有事都要有计划。”
“喂?”
完全没预料是王浩接电话,手像被烫了一样弹开,心咚咚跳。丁柔苦笑,她对这个声音真没有抵抗力。
“喂?”王浩在电话另一端继续问。
“我,我以为这是小鑫的•••••”
“噢,小鑫在琴房,手机没拿进去,急吗?我马上去叫他?”
“没事,等他有空吧。”
啪!丁柔火速挂断,也不知在怕什么。
不一会小鑫就打了回来。
“啥事?”
“找你帮个忙,我想查一些资料,数据库太庞杂我只需要某些相关的,你能用程序帮我筛选一下吗?”
“都是公开的资源?”
“有,有一些内部资料库。”
“……你过来把,中午刚好有俩小时空。”
不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小区,不知怎么的前几次对周遭景色没留下印象,今天一打量,丁柔发现环境挺不错,至少在这狭□□的北京难得有这么丰富的亭台小桥流水。
稍稍整整衣角,还没敲门就打开了,健次站在门内对她摆摆头。
屋内挺暖和,脱鞋跨过玄关,丁柔看见厨房里王浩穿着睡衣套着毛线帽跳来跳去,她忍不住笑出声,王浩转过身对她挥挥锅铲,继续去忙碌了,嘴里轻轻哼着披头士的一首老歌。歌声清澈透亮,似乎有远古的记忆,又带着未经尘嚣的水汽芬芳。
“别发呆了。”小鑫在背后拍了她一下。丁柔猛地一惊,脸微红,连忙跟上。
小鑫推开一间房门,丁柔立刻被满满一墙的电脑显示器吓住了。
小鑫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几个对话框弹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数据开始飞速更新。
“这,这是••••••FBI那套检索技术?!”丁柔张大了嘴。
小鑫翘起腿得意的笑。
“吃饭吃饭!”王浩在客厅喊。
“走吧,填了肚子来。”小鑫说,“耽搁一会儿就渣都不剩了?”
“你们都自己做饭?都是王浩做?”
“不忙的时候,”小鑫瞥她一眼,“又幻想了?吃着了再花痴吧!”
丁柔踢了小鑫一个闷脚。
回到家,丁柔细细的整理了一下收集来的资料,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个体制的认识够阴暗了,可还是频频刷新认知。她有拿起了电话:
“师兄。”
“小柔?这儿太吵你等等••••••好了,你说。”
“刚刚诉完的那个未成年人伤人案,你知道吗?”
“那个捅了人的14岁少年?不是判完了吗?”
“我有些纳闷,你知道,一般我们诉讼的时候刑码都加得很足,因为常规情况你们法院判的时候都会降一降,可这次,判得很足量,不合适吧?”
“小柔,我知道,被捅的是个富二代,可媒体能感情用事,我们不能。”
“不,我不是感情用事,那小孩的哥哥去年也因伤人进了少管所,都是在咱们院判的。我查了一下,从去年开始,咱这片的少年犯都判得特别重,很多本该发回原籍的也都就地判了。”
“小柔,你哪来的这么详细的资料?”
“这你别管。”
“小柔,你••••••好吧,先不说其他,去年市里出了个文件你知道吗?依文件精神,这都是为了防止暴力事件低龄化趋势蔓延。”
“是吗?那文件是政令还是法章?有没有走人大审议的立法程序?司法部签字就当法律用?"
“小柔,这是中国。”
“中国就该胡乱来?!”
“好了好了,只要打击了犯罪总是没错的。”
“打击犯罪?难道不是因为接手他们的那个少管所承包了太多工程?那个所长这几月新添了好几套房产吧?”
电话另一端沉默良久。
“小柔,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会认真的跟上级反映反映。”
“敬候佳音,师兄。”
“小柔,你……”
“嗯?”
“……没事,我先进去了。”
挂了电话,倒杯白兰地,丁柔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街景,像极了《银翼杀手》里冷漠无感的末日景象,麻木的人群,谁都无处可逃。
电话再一次响起。
“喂,哥。”
“没有,我没什么不满,我很尊敬师兄。”
“不,不行,我对师兄没那种的感觉。”
“哥,你就让我守着爷爷的旧宅子,一个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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