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守护器

　　警报响彻东京咒术高专，是最高级别的“特级入侵”警报。

　　监控屏幕上，超过五十个白色光点正从四面八方向高专高速移动。每一个都散发着与之前袭击者同源的“抹除”波动，但强度更高，更有序。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分成三股，分别扑向工坊区、教学区和宿舍区。

　　“来了。”五条悟站在主教学楼顶，墨镜后的六眼扫过整个战场，“正面二十七人，左侧翼十五人，右侧翼十八人。全部携带特级咒具，能量反应……每一个都相当于准特级术师。”

　　禅院明月站在他身旁，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规则的乱流：“他们在用碎片强行拔高战力。那些人的身体最多只能支撑十分钟，十分钟后就会崩解。这是自杀式袭击。”

　　“那就别让他们撑到十分钟。”夏油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左侧翼交给我和忧太。右侧翼……”

　　“右侧翼我来。”禅院直毘人的声音插入，带着酒气和豪气，“禅院家的术师团已经就位。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活动活动筋骨。”

　　家入硝子在地下避难所指挥医疗队：“所有非战斗人员已撤离。医务室转入战时状态，反转术式者全员待命。”

　　乙骨忧太的声音有些紧张但坚定：“左侧翼已接敌！里香正在压制对方首领！”

　　战斗瞬间爆发。

　　左侧翼，夏油杰和乙骨忧太遭遇了十五名白衣人。这些人比之前袭击工坊的那批更可怕——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人形，身体扭曲成各种规则造物的形态：有化为流动符文洪流的，有变成几何切割光刃的，有化作概念性音波扩散体的。

　　里香第一时间完全显形，特级过咒怨灵的庞大身躯挡在忧太面前，发出震天咆哮。纯粹的诅咒之力形成暗紫色的屏障，挡住了第一波符文洪流的冲刷。但屏障在迅速变薄——那些符文在“否定”诅咒存在的概念。

　　“里香，退后！”夏油杰双手结印，“咒灵操术·百鬼夜行！”

　　超过一百只咒灵从他影中涌出，其中包含七只特级，二十只准特级。咒灵军团与白衣人混战在一起，但战况一边倒——咒灵的攻击很难伤害到概念化的敌人，而白衣人的“抹除”波动每一次都能让数只咒灵彻底消失。

　　忧太咬破手指，用血在掌心画符：“里香，共鸣！”

　　他与里香的咒力完全同步。里香的攻击开始带上了“情绪污染”——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或诅咒攻击，而是将忧太的“恐惧”、“愤怒”、“保护欲”等情感转化为概念武器。一个白衣人被他用“想要保护夏油老师的决心”凝聚的光矛贯穿，身体僵住，然后从内部开始崩解。

　　“情感可以中和概念否定！”忧太喊道，“夏油老师，用有强烈‘执念’的咒灵！”

　　夏油杰眼睛一亮。他立刻调整战术，召唤出那些生前有强烈执念、死后化为咒灵的个体：一个因保护孩子而死的母亲咒灵，一个为完成研究而疯狂的科学咒灵，一个追求极致剑道的武士咒灵……

　　这些咒灵的攻击果然有效。白衣人的“抹除”很难完全否定“执念”这种根植于灵魂底层的东西。

　　左侧翼暂时稳住。

　　右侧翼，禅院直毘人带领的禅院家术师团展现了古老家族的战法底蕴。

　　“十种影法术·八握剑！”直毘人召唤出巨大的式神武士，一剑斩开了一个化作光刃的白衣人。但被斩开的身体瞬间重组，光刃反而分裂成数十道，袭向禅院家众人。

　　“投射咒法·二十四帧！”禅院直哉突然出现在战场中央。他的动作变得极其诡异，如同按下了快进键的影片，瞬间穿梭于所有光刃之间，用手指在每一道光刃上点了一下。被点中的光刃全部停滞、然后破碎——他提前“预判”了这些光刃的运动轨迹，并用投射咒法在每一帧里注入了“咒力阻断”的指令。

　　“臭小子，谁让你冲那么前面的！”直毘人骂道，但眼中闪过一丝骄傲。

　　“别废话了老头！还有十三个！”直哉舔了舔嘴唇，眼中燃烧着战意。这是他第一次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为了家族荣耀，而是为了保护“同伴”和“该保护的东西”而战。感觉……不坏。

　　禅院家其他术师也各显神通：“构筑术式·铁之城”在战场上竖起钢铁壁垒；“秘传·影缝”将敌人的影子钉在地面；“血继·天逆风”用反转的血液咒力扰乱敌人的概念结构……

　　右侧翼陷入僵持。

　　但正面战场，才是关键。

　　五条悟和禅院明月面对的，是清道夫的主力：二十七个白衣人，以及……他们的领袖。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他没有像部下那样扭曲身体，而是保持着完整的人形，静静地悬浮在半空。面具后的眼睛是纯粹的金色，和明月的耀蚀之瞳相似，但更冰冷，更空洞。

　　“异端的首领。”领袖开口，声音是合成的电子音，“交出主权限碎片，我可以让你……死得没有痛苦。”

　　五条悟嗤笑：“台词真老套。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他抬手就是一发“茈”。

　　领袖只是抬起一只手。黑白的能量球在他面前三米处停下，然后……开始倒转。不是被抹除，而是像录像带倒放一样，沿着发射的轨迹原路返回，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然飞回了五条悟掌心。

　　“时间倒流？”五条悟挑眉，“不，是‘规则逆反’。你否定了‘能量前进’这个概念，强制它‘后退’。”

　　“六眼，名不虚传。”领袖说，“但你又能看穿多少？”

　　他双手合十。以他为中心，一个纯白色的领域极速展开——不是之前的“万物归零”，而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恐怖的领域。

　　“领域展开——【规则终焉·白纸化】。”

　　领域内，一切都在变成“空白”。

　　颜色、声音、气味、触感……所有感官信息被剥离。

　　咒力、术式、领域、甚至“战斗”这个概念本身，都在被否定。

　　五条悟感觉到“无下限”在颤抖。不是被攻破，而是构成无下限的“无限分割”数学概念，正在被强制“简化”为“有限”。就像把圆周率π强行改成3.14，虽然近似，但本质错了。

　　“啧，麻烦。”五条悟摘下墨镜，六眼全功率运转，“那么，我也认真一点。”

　　他双手在胸前相对，黑白能量疯狂凝聚。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两个领域碰撞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但碰撞的中心，空间出现了诡异的“断层”。一半是纯粹的、信息过载的“无限”，一半是空白的、万物归零的“虚无”。两种极端的规则在互相侵蚀、互相否定。

　　五条悟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他的无量空处可以强行灌输无限信息，让对手思维停摆。但这个领袖的“白纸化”却在“删除”信息，让思维变成空白。两种效果在规则层面互相抵消，谁也奈何不了谁。

　　“果然……你也接触过碎片。”领袖的声音在领域中回荡，“但你没有真正理解它。碎片的力量不是用来战斗的，是用来‘修正’的。把错误的世界，修正回它应有的、纯净的空白状态。”

　　“空白？那不就是死？”五条悟冷笑，“世界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要按你的想法变成白纸？”

　　“因为现在的世界是错误的！充满了诅咒、痛苦、不公！”领袖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是那个高维机器的坠落污染了这个世界！只有清除所有污染源，让世界回归最初的空白，才能迎来真正的‘纯净’！”

　　疯了。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他把拉结尔坠毁造成的规则扰动，当成了世界“原罪”，然后发展出了一套极端洁净的毁灭哲学。

　　而就在两个领域僵持时，其他的白衣人动了。

　　他们绕过领域碰撞区，扑向禅院明月。

　　明月没有动。她只是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纹章在她额头浮现。拉结尔留下的“规则维护者”权限全面启动。

　　她“看”到了：

　　二十七个白衣人，每一个都与一块或大或小的系统碎片绑定。碎片在强行改造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把他们变成规则的延伸工具。而在他们身后，连接着一条条无形的“规则线”，汇聚到领袖身上——他在用主碎片控制所有分碎片。

　　要击败他们，不能硬碰硬。必须切断那些规则线，然后安全回收碎片。

　　明月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银白色。她抬起双手，掌心向上，如同托举着什么。

　　“规则维护协议·启动。”

　　“执行：碎片连接切断。”

　　“执行：异常规则修正。”

　　“执行：载体安全剥离。”

　　三句话，三个指令。

　　世界回应了。

　　以明月为中心，金色的光环扩散开来。光环所到之处，那些无形的规则线显形、崩断。白衣人们动作同时停滞，身上的“抹除”波动开始紊乱。

　　领袖脸色一变：“你……你在用主权限干扰分碎片？！”

　　“不是干扰。”明月的声音平静，却响彻整个战场，“是回收。”

　　她双手一握。

　　二十七个白衣人同时惨叫。一块块银白色的碎片被强行从他们体内剥离，飞向明月。失去碎片支撑，他们的身体开始迅速崩解——但不是死亡，而是“恢复原状”。那些被扭曲的内脏归位，结晶化的部分软化，多出的器官消失……

　　最终，二十七个昏迷的、恢复了人形的术师倒在地上。而二十七块碎片，在明月掌心融合成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不规则晶体。

　　领袖的面具裂开了。不是被攻击，而是因为愤怒。

　　“你竟敢……竟敢破坏神圣的净化仪式！”

　　他的领域“白纸化”开始暴走。白色从领域内溢出，开始侵蚀现实世界。所到之处，树木变成白纸般的剪影，建筑变成线条草图，连声音都被“静音”。

　　五条悟的无量空处被压制了。不是力量不足，而是对方的领域在“否定领域对抗”这个概念本身——它在强制将一切拉入“无法使用术式”的空白状态。

　　“明月，快走！”五条悟喊道，“这个领域在扩张！它会抹掉整个高专！”

　　明月看着手中融合的碎片，又看向暴走的领袖，做出了决定。

　　她将碎片按在自己胸口。

　　“规则维护协议·最终指令。”

　　“调用：拉结尔核心数据库。”

　　“调用：本世界基础规则网。”

　　“执行：概念覆写——‘白纸化’更正为‘修复’。”

　　银白色的光芒从她体内爆发。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浩瀚，仿佛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在这一刻具现化。

　　光芒与白色的领域碰撞。

　　这一次，不是对抗，而是“覆盖”。

　　就像用正确的答案覆盖错误的答案。

　　白色的“抹除”被银白的“修复”覆盖。

　　领袖的领域开始转变性质：不再是抹除一切，而是修复一切。被侵蚀成白纸的树木重新恢复色彩和质感，变成草图的建筑重新立体，被静音的声音重新响起……

　　“不……不可能……”领袖看着自己逐渐恢复原状的领域，发出绝望的嘶吼，“我的净化……我的使命……”

　　他的面具彻底破碎，露出下面一张年轻、但布满扭曲金色纹路的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眼神里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疯狂和偏执。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只是想让世界变得干净……”他跪倒在地，眼泪流下来，“我看到了……那个机器的记忆碎片……我看到它坠落前，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没有诅咒，没有咒术师，没有痛苦……是它毁了这一切……”

　　明月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银白的瞳孔注视着他：“你看到的记忆碎片是残缺的。拉结尔坠毁前，这个世界确实诅咒稀少，但那不是因为‘美好’，而是因为‘压抑’。人类的负面情绪被强行压制，没有出口，整个社会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她伸手，轻轻按在他额头，将拉结尔留下的完整历史记忆传输过去。

　　——千年前，人类负面情绪自然转化为低级诅咒，但总体平衡。
　　——拉结尔坠落，规则扰动，负面情绪转化效率激增，咒力浓度上升。
　　——为了应对激增的诅咒，人类中开始自然觉醒咒术师，咒术体系逐渐形成。
　　——但咒力体系本身放大了人性的阴暗面，导致战争、迫害、悲剧加剧。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世界确实生病了，但不是因为拉结尔，而是它本身就有病灶。拉结尔只是让病灶爆发出来。”明月轻声说，“你要做的不是把病人杀死，而是治好他。”

　　领袖——现在应该叫他“加茂宪伦的后裔”，加茂纯一——呆呆地接收着那些信息。良久，他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我……我都做了什么……我杀了那么多人……我以为自己在净化……”

　　“停手吧。”明月说，“还有机会。帮我一起回收剩下的碎片，一起修复这个世界。这才是拉结尔留下力量的真正用途。”

　　加茂纯一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人性的波动：“我……可以吗？我做了那么多错事……”

　　“可以。”明月伸出手，“因为你现在知道了什么是对的。”

　　加茂纯一颤抖着握住她的手。

　　也就在这一刻，五条悟突然脸色一变：“小心！”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加茂纯一的影子里钻出，直刺明月的心脏！

　　不是清道夫的人——影子散发着完全不同的、纯粹的恶意和诅咒气息。

　　明月反应极快，银白光芒在身前形成屏障。但影子轻易穿透了屏障，继续刺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抓住了影子。

　　是夏油杰。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明月身边，右手死死抓住那道影子。影子的真身显现出来：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的诅咒师。那只眼睛里，是千年不变的、令人作呕的贪婪和算计。

　　“终于等到机会了……”诅咒师——羂索——发出沙哑的笑声，“规则维护者，系统碎片，还有这么多美味的特级咒灵……真是丰收啊。”

　　他猛地一拉，夏油杰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同时，羂索的另一只手按在了夏油杰额头上。

　　“咒灵操术……最完美的容器……我收下了。”

　　漆黑的咒力涌入夏油杰大脑。

　　“杰——！！！”五条悟的嘶吼响彻战场。

　　但已经晚了。

　　夏油杰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那是被“羂索”占据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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