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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说
摇曳的烛光下,鬼医殿内,药香阵阵。
祁玖天席地而坐,他深阖双目,一手聚魔息,一手结魔印,正以本源魔气调动着眼前大阵。而他前方,阵法之中,晏司焰惨白的面庞渐渐恢复血色。
青妤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她只在意身上这道枷锁该如何解下。
“别白费力气了,我若是不撤法,你解个百八十年也无用。”前方施法的祁玖天幽幽开口道。
青妤闻言,面色一沉:“你既知道我对晏司焰起了杀心,那还将我绑着做什么,何不给我个痛快?待我死后,必定化作恶鬼,缠着你和你面前的那个魔头,让你们日日夜夜饱受炼狱之苦!”
阵法已成,祁玖天面上露出一抹轻笑:“本殿也不想将你绑着,可你窥见了尊主的秘事,不绑着你若是害得秘事泄露,必定会给尊主带来诸多不便。”
“你今日以此链将我捆绑,待日后,我定将百倍奉还。”青妤冷言道,“另外,我何时窥探过魔头?”
阵法运行着,晏司焰逐渐好转,周身暴动的魔气已然平息。
祁玖天见此,便止住了施术的动作。
“你对尊主动了杀心,若不是尊主留着你还有用,你早就被魔域子民碎尸万段了。”祁玖天说道,“本殿并不会动你,待尊主醒后,你是生是死他自会决断。”
青妤听此,忍不住白眼相向,她细细思索着解禁之道,可还未待她思索出个所以然来,阵法之中的晏司焰便苏醒了。
晏司焰于阵法之中徐徐而起,他阖着双目调息片刻后,便睁开了双目。他甫一睁眼,便瞧见了距他几步之遥处的青妤。
青妤全身被绑,动弹不得。她面色冷然地与晏司焰对视而望,待瞧见对方眉间骤然亮起的剑纹后,青妤倏尔一笑。
青妤道:“晏兄,方才见你昏倒在地,我好心救治,谁料你的属下一见我就将我绑住,还扬言待你醒后要处决于我,如此大逆不道,你说该不该罚?”
晏司焰闻言,侧目望向祁玖天,问道:“玖天,果真如她所说?”
祁玖天面色如常,将青妤方才掉落在地的石杵呈给晏司焰,而后道:“尊主明鉴,方才是青妤姑娘见您倒地,欲以此石杵袭击于您,此乃物证。”
晏司焰接过石杵,随后抬眸望向青妤:“这是何物?”
青妤淡然道:“不过是捣药之用的石杵罢了。”
“阿清确信,只是捣药之用?”晏司焰攥紧手中石杵,五指渐渐用力,掌中之物便化作齑粉消散。他将手中残灰拂去,而后移步朝青妤走近。
青妤见此,面上笑意收敛殆尽:“晏司焰,你……”
晏司焰抬手抚上青妤眉眼,感受着睫羽于指下乱颤,他倏而笑道:“青妤,谎言拙劣,势必一识就破。”
杀局被破,青妤深阖双目万念俱灰,原以为会被魔域之主施以极刑。可几息过后,她竟感到浑身一轻,枷锁自她身上断裂,掉落在地发出“铮”得一声。
她茫然睁眼,瞧见的便是眼前身着一袭月白长衫的晏司焰。
不过只是眨眼之间,那魔头便将身上那件残破的黑衣给换了。
青妤揉了揉微微泛痛的手腕,梳理了下满头有些杂乱的青丝,再抬眸望向晏司焰,谁知那魔头竟还在看她。
魔头那一双猩红无比的眼眸正泛着涟漪,黑色的魔气萦绕在其周身,显得邪气无比,令青妤心中胆寒。
“魔域之主这般瞧我,可是有话要对我说?”青妤强装镇定道。
晏司焰静静地望着青妤,血色的魔纹自他额间浮现,他抬手施了个法,便有一道清风自殿外袭来。
微风卷着一件黛青色斗篷而来,那斗篷随着微风于空中飘荡了一圈,而后落至青妤身上,遮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裹住了她全身。
晏司焰撤回手后开口道:“夜深了,莫着凉。”
青妤不愿接受魔头所赠之物,便伸出手拽了拽身上的斗篷,却没能将这斗篷拽掉。这黛青色斗篷覆于她身上,胸前两条绑带竟打了死结,一时半会儿怕是解不开了。
她抬眸望向晏司焰,有几分无言,这魔头莫非是得了什么癔症,竟关心起了她的身子来,还叫她“莫要着凉”,真是令人费解。
就在青妤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面前晏司焰却开口了。
“你可知为何魔域之中会有宵禁?”晏司焰问道。
“这我怎知?”青妤冷道。
“千年前,本座身受重伤、几近死亡,是玖天舍命相救,这才令我活了下来。可痊愈之后,我却无故得了恶疾,此恶疾会于夜深之际发作,发作之际便会难辨敌我、意识模糊,且内力紊乱,难以自控。”
晏司焰道,“为了避免伤及魔域无辜之人,这才迫不得已在魔域之中设下宵禁。”
晏司焰道:“我并非有意伤你,也无心伤你,只是身患恶疾难以自控。”
青妤闻言,有些惊愕地抬眸。
“尊主恶疾发作之际,周身内力暴动、魔血逆流,会有性命之忧。届时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便会为尊主带来麻烦,甚至会危及尊主性命。”
一旁祁玖天补充道,“这便是魔域深藏千年的密辛,你无意之中发现尊主恶疾发作,以防万一本该杀你灭口,可尊主却……”
祁玖天朝晏司焰看了一眼,继而说道:“可尊主却不让我们对你下手。甚至说,整个魔域上上下下,都无人敢动你分毫,这都是尊主的意思……”
“玖天,莫要多说。”晏司焰听到此处,便开口制止,“你先下去吧。”
“是。”祁玖天转身离去,偌大的鬼医殿内,只剩青妤与晏司焰二人。
青妤眨了眨眼,朝晏司焰望去。
这魔头说这些,莫非是在向她解释?
看来她对于这魔头来说,当真是分量极重。毕竟,她与魔头的心悦之人,可是长着同一张脸。
眼下她确实不会在魔域之内有性命之忧,可往后就说不定了,她还是要逃离魔域的。并且,还要带姒檀一同离去。
一想到姒檀,青妤就暗道糟了。今夜本该是为姒檀寻医的,可青妤迟迟不归,姒檀身受重伤又突发高热,走时已然晕厥了,眼下真是不知情况如何了。
青妤心中焦急,可祁玖天已离去,无奈之下,只得将现下情况告知于晏司焰。
晏司焰听罢,便抬手捏诀唤来祁玖天。
祁玖天于晏司焰身前止步,拱手作揖道:“尊主有何吩咐?”
晏司焰开口:“玄幽宫内有伤者,你去瞧瞧。”
祁玖天闻言,颔首领命,而后转身离去。
青妤见祁玖天提起药箱已然前去诊治姒檀了,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此时恰好有风拂来,吹灭了殿内几盏蜡烛,蜡烛一灭,大殿之内顿时暗沉了下来。
青妤打了个哈欠,困意已然袭来,既然已为姒檀寻到了医师,现下应该无事了,那她也该回卧房安寝去了。
青妤朝晏司焰挥了挥手道:“晏兄告辞,我回宫了。”
说罢,青妤便移步朝殿外走去,鬼医殿外圆月高悬,丹霞苍穹好似鲜血沾染,即便是深夜,也依然瞧得清周围景物。
青妤迈着细碎的步子正欲朝玄幽宫走去,身后突而传来脚步声,一袭月白长衫的晏司焰移步行至青妤身侧,而后幽幽开口道:“我送你吧。”
青妤开口想回绝,可晏司焰并未给她这个机会,他拽起青妤的手,随后向前掠去,三息过后,青妤与晏司焰已然来到卧房门前。
青妤不由暗叹,传言中魔域之主修为高深,可一步踏万里。她原是不信的,可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原本一炷香功夫的路程,晏司焰不过须臾便走到了。
青妤推门而入,而后便转过身去,朝晏司焰道:“天色已晚,晏兄既身有恶疾,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养好身体……”
晏司焰却未等青妤说完,便抬步朝卧房走去,掠过青妤,径直朝床榻而去。
而床榻之上,是早已昏厥过去的姒檀。
青妤赶忙追随而上:“晏司焰,你……”
晏司焰行至床榻前,他望着榻上女子,心中的疑惑却是愈来愈深。
他抬手触其眉心,而后注入魔息,细细探查一番后便撤了手。
此女是凡人,却又不似凡人,这种异样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晏司焰还未来得及探究一番,身侧便响起了青妤略带怒意的声音:“晏兄,我说了我要休息了,这是女子闺房,你一个男子夜深时分来此,太过不妥,对我们女子的声誉有影响,请你无事的话快些离去吧。”
闻言,晏司焰一顿,他抬眸望向青妤,神色不明,似是有些不快。
传言道,魔域之主喜怒无常,更是鲜少有人能见到魔域之主有不快之时,只因见过他不快的,皆命丧黄泉了。
青妤心中发愁,她忧心姒檀,唯恐晏司焰对其不利,一时口快便说出了如此之言,若是魔头当真有了愤意,只怕是会断她一臂以此泄愤吧。
青妤轻轻抬眸,正巧与晏司焰四目相对,后者双眸猩红,额间血色魔纹已然浮现。那魔头,在青妤的注视下,竟一步步朝她走去。
青妤心下一沉,欲后退,身后衣橱却堵住了她的去路。就在青妤以为魔头会行鬼魅之举时,那魔头却只是瞅了她一眼,而后便移步朝屋外走去。
恰巧此时有风袭来,抚乱了晏司焰满头的银发,他衣袍鼓动、袖摆翻飞,于血月之下迎风而立,竟如谪仙入凡,令青妤一时怔愣。
她只觉得,眼前这景象,好似在哪见过。
晏司焰踏着一地月华离去,而青妤,则是阖上了房门,回首望向了姒檀。
床榻上,姒檀深阖双眸,她的高热已经褪去,身上多处伤痕也被包扎了起来。
书案上留下了几个药包,还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不仅写了对症药方,还详细写了如何熬制汤药以及各种调养之法。信上还说,姒檀气血亏虚,需以补血益气之药膳温补,调养几日后方可痊愈。
青妤将信件阅完后便收了起来,而后自衣橱中取出一叠被褥,铺于地面,随后躺于其上,打算和衣而眠。
她阖上了眼眸,却并未瞧见,书案上还有一张信纸。
那信纸有些泛黄,纸面上留有几行字,是祁玖天的字迹:“此女体质特殊,非妖非人,似魔非魔。尚不知敌友,汝需留意。”
忽而一阵阴风刮过,吹开了玉窗,阴风搅得满室帷幔翩然翻飞,还抚落了书案上的信纸。
那张带字的信纸被风裹着卷出了卧房,随着阴风一同消失在了静谧的夜中,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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