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里可以养鸬鹚吗

　　“什么事情呀？”卢恩慈见李娥英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往尚宫局走，好奇地问道。

　　“就是……这件事得悄悄说。”李娥英回过头，示意卢恩慈小声些。

　　卢恩慈更好奇了————能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一位博览群书的司记女官，和她这样一位写字句读都费力的人说的呢？

　　到了尚宫局，李娥英领着卢恩慈到了一个小隔间。里面摆满了书，还未走近，卢恩慈就闻到了浓郁的油墨味。

　　“这里是放宫里内务簿的杂间。”李娥英给卢恩慈搬来一个圆凳：“我负责这里的摆放收整，自己在这加了个桌子，没事的时候就在这儿看书。”

　　“挺好挺好！很有读书的氛围嘛！”卢恩慈在桌上铺好纸张，准备重新抄写心经。

　　李娥英在卢恩慈对面坐下，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本书：“你先抄经吧，等你抄完，我再和你说。”

　　卢恩慈点点头，眼睛瞟到李娥英手上的书，心里想道：真了不得啊，如此嗜书如命。一定是本非常晦涩难懂、有大学问的文史专著。

　　等等，不对！

　　卢恩慈仔细辨认着书籍封面上的字————《客商一览醒迷》。

　　饶是卢恩慈才疏学浅，也知道这是关于做生意的书。

　　李娥英可是出身于四大世族之一的李家啊，她家的钱，哪怕她什么也不干，都够活到到下……（此处省略无数个‘下’字）……下辈子吧！

　　这么有钱了，还赚呢！果真谁都不会嫌钱多啊！卢恩慈咋舌，心里感叹几句。

　　烛火摇晃，待燃至一半时，卢恩慈终于抄完了，把有错漏的换上刚刚抄好的，伸了个懒腰。

　　“我来看看，这次可不能粗心大意了！”李娥英站到卢恩慈身后，拿起她抄写的纸张，仔细翻阅后：“没什么问题了，你到时候交给崔贵妃吧。”

　　但她并没有把抄写的佛经还给卢恩慈，而是边看边点头：“嗯，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啊？”卢恩慈愣住：“像什么？”

　　“你的字，有商泽亭字的影子！”李娥英猛然凑近卢恩慈，她的脸忽地出现在卢恩慈眼前。

　　两人挨着如此近，卢恩慈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我确实有在模仿商大人的字迹，但是还远远谈不上像。商大人的字，可比我写的字好太多了。”

　　“你和商泽亭私下里，也称呼他为商大人吗？”李娥英问道。

　　卢恩慈刚进宫时，明白人为什么有自己的姓名，还要再取一个字。所以曾经和商泽亭说，私下里要根据他的本名商洛，叫他阿洛。

　　但是她很快认识到皇城和村里不同，直呼别人的姓名，要不就是无礼，要不就说明极其亲密。

　　因此，卢恩慈觉得商泽亭作为她的夫子，还是尊敬一些为好，于是后来跟着其他人喊他为商大人。

　　李娥英见卢恩慈点点头，旁侧敲击地提醒：“可是喊他商大人，他会觉得太生分吧。”

　　卢恩慈默然不语。

　　李娥英犹豫一二，决定给商泽亭当个助攻：“哎呀，其实呢，商泽亭那家伙，我觉着他对你有意思！”

　　李娥英不等卢恩慈回话，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个没完：“别不信我，我是说真的！他一向心气儿高得不行，眼睛长脑门上的。若是他不心悦于你，他绝对不会如此上心地当你夫子！”

　　卢恩慈一言不发地听着，之后莞尔一笑：“是商大人和你说的吗？”

　　“他没和我说，但是我可以看出来啊！”李娥英有些得意：“什么都不能瞒得住我！我觉得啊，别看他一副清冷样，一旦他认准了谁，就不会不放手！”

　　“你倒是会给商大人说好话。”卢恩慈淡淡地摇摇头。

　　“你考虑考虑他嘛。倒也不是给他贴金，但他实在是很招人喜欢，恩慈你对他意下如何？”

　　李娥英为了商泽亭的爱情豁出去了，黏着卢恩慈问个没完。

　　“实不相瞒，商大人的心意，他已经亲口告诉我了。”卢恩慈刚说完，李娥英就尖叫起来——

　　“商泽亭你这人手够快啊，我才看出点苗头，你就已经表明心意了！”

　　“但是，我回绝了。或者说——我没有办法回应他的心意。”卢恩慈苦笑道。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吗？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意中人？”李娥英有些惊讶，没想到商泽亭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

　　“不，商大人这般人物，是个人见到他，都会心神动摇片刻，我也不例外。”卢恩慈看着烛火的灯花闪烁：“但是，我志不在此。”

　　李娥英听着卢恩慈的话：“我若是答应了，不过就是做一位高门贵妇，那很好，可不是我最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李娥英心中忽然起了些期待。

　　“很难答出来。想成为和你一样的女官，想回家乡继续打鱼，想到处多走走多看看。”卢恩慈托起腮：“总之，无论未来的生活如何，要由我自己书写。”

　　“知音啊——！”李娥英捧起脸，语气抑制不住地激动：“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分外亲切，我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啦！”

　　“嗯？”卢恩慈歪了歪头。

　　“我家里希望我和一个别的世家公子联姻，”李娥英叹了口气：“我来做这个女官，我自己很珍惜。但是家里只认为有个女官的名头，可以提高婚事的加码。”

　　李娥英的手无意识地将书翻过来翻过去：“我没有出过京城，我内心最大的夙愿，就是像个侠客一样，出去闯一闯！”

　　“所以，你看这本做生意的书，是为了之后闯荡江湖来谋生吗？”卢恩慈点点李娥英看的书。

　　“嗯……部分原因是。”李娥英朝卢恩慈打了个响指：“但是真正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和任何人说。”

　　“好。”卢恩慈点到为止，没有刨根问底。

　　“恩慈，你是来自南方的水乡对吧？”李娥英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啊，每天和几只鸬鹚纵舟于湖上，虽然清贫，但很是惬意。”卢恩慈指尖轻点桌面：“现在回想，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如果我哪天能出去走走，”李娥英将手搭在卢恩慈手背上：“我应该就要去离你家乡很近的地方。到时候呢，去你住过的地方看一看。”

　　“我家乡附近的地方……”卢恩慈冥思苦想：“虽说那里风景不错，但好像也没有很出名的名胜古迹。你是很喜欢山水田园吗？”

　　“恩慈，你可否听说过薛家？”李娥英语气严肃起来。

　　“知道。当今的四大世家之一啊。”卢恩慈伸出四个手指头，说一个掰下一个：“皇后和商泽亭身后的商家，崔贵妃背后的崔家，你来自的李家，还有一个就是薛家。 ”

　　卢恩慈说完，思考一会儿：“说起来，我还未结识过薛家的人呢。”

　　“那是肯定的。”李娥英解释道：“薛家和前朝皇室关系很是紧密，之前可是四大世家之首。他们在本朝建立后依然有复辟活动，皇上罢黜处死了薛家不少人。现在，只有一个旁系支脉在南方了。”

　　“现在四大世家之首应该商家了，薛家可能要被剔除四大世家了。”卢恩慈想了想：“风水轮流转啊。”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家暗中的势力还未根除，别的家族一时半会儿也顶不上来。”李娥英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反正富贵于我如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物罢了。”

　　“嘴上这么说，那你还看做生意的书！”卢恩慈调侃道。

　　“哎呀呀，都说了这个事出有因，我要暂时保密！”李娥英急得把书紧紧抱在怀里。

　　那书是上下两册装订在一起的，李娥英一着急，那册书掉下来一半。

　　上半是李娥英在阅读的《客商一览醒迷》，下半被卢恩慈捡起，书名是《天下水陆路程》。

　　卢恩慈不由得好奇翻开——上面记载了大周朝各地道路的起行分合和水陆的驿站名称。还记录了沿途一些重要的经济物产。

　　书册内容记载甚为详细，哪怕是边境地区的地理环境也有介绍。

　　卢恩慈看得入了迷，好似通过这本书，就能亲身经历她未曾去过的地方。

　　“你要是想看的话，我这本书就先借阅于你。”李娥英大方地把书借出。

　　“我刚刚在翻记载我家乡交通情况的那一页。”卢恩慈将头抬起：“记载得确实详实，不过有一些疏漏，有个驿站现在已经改位置了，但是书上没有更正。”

　　“这本书成书于前朝。”李娥英托着下巴：“肯定会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

　　“好在各地的地方志之类一直都在记载。”卢恩慈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要不根据各地送来报备的材料，把这些出入修撰？”

　　“好想法！我们一起编吧！”李娥英当即支持：“除了官方的地方志，还写私人写的相关地理志，我可以找来，互相补充印证。”

　　两人一拍即合，李娥英翻箱倒柜，爬上高高的书架：“若是我们编成了，那可成就一番大事业！”

　　“万事开头难！”卢恩慈接过梯子上李娥英寄过来的书：“我们好好准备！”

　　两个人热热闹闹，笑作一团。欢快的气氛填满了这间小小的尚宫局杂物间。

　　此时，皇宫的另一头，宫内规模最大宫殿——麟德殿内，也是热闹喧嚣。这里，正举行着抗击北戎大捷的庆功宴。

　　商泽亭受邀参加，他正疑惑怎么不见卢恩慈的身影，一个老虎布娃娃滚落到他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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