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

　　温时臻被周籽如拖到了小超市门口。

　　“你不是在看小说吗？”温时臻疑惑。

　　“小说哪有比赛好看啊，我来学校可不是为了看小说。”周籽如伸出食指摇了摇。

　　“……”也不知道刚才看得那么入迷的人是谁。

　　“那你来这儿是…饿了？要买什么零食？”
　　“你今天早上来学校不是塞了一书包的吃的吗…”
　　“现在才十点…肘子肉你消化系统效率太高了吧。”温时臻抬起手腕的表看了看。

　　周籽如大力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女生的语气神神秘秘的。

　　“什么？”温时臻一头雾水。
　　“给点提示？”

　　“长跑。”周籽如言简意赅。

　　“什么长跑，你不就一个跳高嘛，我昨天已经替你去了…”温时臻更疑惑了。

　　周籽如不可思议：“难道你不打算送水吗？”

　　送水？给谁？
　　黎宥吗？
　　温时臻的目光掠过周籽如的脸，往后面看去，超市门口不断被人掀起的门帘在空中舞荡，从里面出来的人手上大多都拎着瓶装水，还有人抬着成箱成提的水往外运。

　　“他不是你竹马吗？”周籽如瞪大眼睛。
　　“温时臻同学，参与长跑这种为班级荣誉做贡献的事情，咱们作为高一三班的一份子理应全力支持。”
　　“更别提，黎宥和你又不只是普通同学，于情于理，怎么都应该送个水吧！”

　　周籽如说的没什么错，是应该去送个水。
　　但黎宥好像也不缺她这瓶水吧？
　　刚才她被周籽如拉着走时瞅见谢和霖带着一群人都去跑道了。
　　这么多人还能凑不出来一瓶水？扯淡吧。
　　送水这事儿她实在懒得挤呢。

　　温时臻的肩膀被身旁的女生戳了又戳，脖颈里的小鱼项链晃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好啦好啦，买吧。”她抓住女生作乱的手，挽起来往小超市门口走。

　　买了水她也可以自己喝。
　　今天太阳也挺大的。

　　站在饮料货架前，是和昨天相同的位置，温时臻的心口有点发紧，她转过头。
　　“你……”

　　“放心啦！今天状态很好，不会再晕啦！”女生笑意盈盈地走上来拽拽她衣袖。

　　“……好，买什么？”
　　温时臻的衣袖被拽了拽，连着衣领有点歪了。她没去整理，任由周籽如拽着，抬头看着货架上的各色饮料。

　　“随便吧，只要是水就行。”
　　周籽如随口说。

　　是水就行？
　　这太为难一个选择恐惧症患者了吧。
　　这货架上粗略看过去有十几种品牌不同的水。
　　规格不一，样式不一，包装不一，口味不一，价格也不一。
　　温时臻盯着货架看了半天，越看越头疼，最后索性决定按自己的习惯买瓶水。

　　反正也不一定会给黎宥，就拿她平常喝的吧。
　　就货架上最普通的那种矿泉水。

　　她拎了一瓶下来，身边的女生松开她衣袖又拿下一瓶递给她。

　　“你要喝？”

　　“不是，拿两瓶啊，万一等会儿你发小不够喝呢？”周籽如耸耸肩，“这一瓶容量也不大。”

　　“……”黎宥他，不是水牛成精啊。

　　温时臻接过水，四下看了看，“还需要买什么？”

　　“不买了，我书包里的零食还有很多。走吧走吧回操场！”周籽如摆摆手往收银台方向走。

　　温时臻站在收银台排队结账，看到前面的女生背着的包上挂着一个眼熟的娃娃，她向后扭头：“你男神的……”

　　？人呢？
　　一分钟前还在扯她衣袖呢。
　　温时臻迷茫了。

　　她漫无目的乱飘的视线和一个刚进超市门的高挑女生对上了，女生眼睛一亮，和身后的同伴低语了几句就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嗨，好久不见，温时臻，你也来买水？”
　　“今天怎么没拿草莓酸奶？”

　　温时臻看到女生惊喜的神情，心里有点讶异。
　　沈念晴为什么会用这么熟稔的口吻对她讲话呢？
　　她们好像只是初中短暂地做过一个月的同桌，只是物理距离相近，相互接触比较礼貌，实际上并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升入高中后并不在一个班，只是运动课时偶尔在操场上碰见过几次，互相点点头就擦肩而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她是喜欢喝草莓酸奶，和沈念晴做同桌时也没掩饰过这一点，几乎每天都拎着一罐，沈念晴稍加留意就能知道这并不奇怪。但现在从沈念晴口里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奇怪。

　　温时臻微笑着点点头回应，沈念晴凑近一步，还想张口问些什么，就被抱着两袋薯片的周籽如从中间挤开了。

　　女生左手捞着两袋薯片，右手抱住温时臻的胳膊，嘿嘿干笑了两声。
　　“我拿了两袋薯片！黄瓜味的吃不吃？”

　　“…吃。”温时臻顺手捞走一袋，和手中的矿泉水拢在一起，才转过头对沈念晴说：“轮到我结账了，拜拜。”

　　“…嗯好，拜拜。”

　　温时臻结完账提着塑料袋跨出门，周籽如还在后面步伐拖拖拉拉地嚼着薯片。

　　“刚才那女生是谁啊？”女生吃得嘎嘣脆，咽下一口随口问。

　　“我初中同学，以前当过同桌。”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周籽如用手指捻起一片薯片，薯片薄薄的，从中间断裂开。

　　温时臻把左手的塑料袋换到右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平静地回答：“还行，普通同学。”

　　“…哦。”周籽如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下一秒突然用没拿薯片的手拽住她往前跑。
　　“快回操场吧！我可不想错过比赛！”

　　温时臻额前的碎发在奔跑中随风飘动，她眼前也全是周籽如在风中飘散的发丝，发丝拂过她的脸，痒痒的，抓住她的手掌很软也很热，就像周籽如这人一样。

　　周籽如拽着她一口气跑到操场边，温时臻上气不接下气，脚下步伐沉重，周籽如听到身后的人喘气声越来越大，这才停下来轻拍她肩膀，帮她顺气儿。

　　“你…想…谋…杀…我…啊…”
　　温时臻一句话都没法一次性完整说下来，就继续大口大口地呼吸。

　　“…呃…不好意思啊臻臻，忘了你是个跑步渣体质了…”周籽如讪笑着挠挠脸颊。

　　“即将进行的是高二男子组三千米长跑，高一男子组三千米长跑…”操场上广播响了。

　　温时臻喘匀了气儿，慢慢直起身体，和周籽如一起往跑道边走。

　　“啪——”枪声响了。
　　温时臻看向跑道，一群男生从起跑线出发，
　　一笼蜂似的出笼了，刚开始十米都贴的比较近，看不出具体是谁。

　　黎宥在这群人里吗？
　　她攥紧手里的塑料袋。

　　渐渐的，不同人之间拉开了距离，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短款黑T恤的男生，后面紧跟着几人，有穿着校服的，有穿着灰色衣服的，温时臻的视线隔着半个操场扫过去，都不是黎宥。

　　从她面前经过的人身后的号码牌都是以“2”开头的四位数，操场上现在比赛的这些人应该都不是高一的学生。

　　这应该是高二组的比赛，还没轮到高一。

　　温时臻的心放了下来，她回头去看周籽如。

　　“怎么好像没看见黎宥，也没看见许昌明啊？”
　　周籽如睁大眼睛眺望着操场。

　　“这是高二的比赛。”温时臻说。

　　她话音刚落，余光瞥见一颗圆滚滚的寸头从身边飞过。

　　好像，有点，眼熟？
　　温时臻的目光锁住飞走的寸头，寸头下是一对粗眉大眼，泛红又挂着汗水的脸显得格外凶。

　　纪阳！
　　温时臻吃了一惊。

　　“纪阳！”
　　身边的周籽如大叫了出来。
　　“他怎么在这儿？”

　　“他好像是在…跑步。”温时臻干巴巴地开口。

　　周籽如看了看温时臻，温时臻看了看周籽如，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当然是在跑步啊！她在说什么废话呢！
　　不是跑步还能是在散步啊？

　　纪阳经过没多久，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秀男生从她们所处的跑道段经过，掠过的风直扑温时臻脑门儿。

　　温时臻抬起头望着男生熟悉的后脑勺和身影，眯了眯眼。

　　周籽如凑过来：“你认识？”

　　“这是我堂哥。”温时臻缓缓开口。

　　“你堂哥叫什么？”周籽如好奇地问。

　　“温泽安。”

　　“…好耳熟的名字啊…”周籽如抓抓头发，“怎么跟高二的年级第一名字很像…”

　　温时臻平静地叹了一口气：“他就是。”

　　周籽如惊呼：“……你堂哥，温泽安，很有名的！咱们云洛一中里学神级别的人物诶！”
　　女生说着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温时臻，没忍住笑了出来。

　　“臻臻，云洛一中里都因为你堂哥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位置，都默认姓温的是学霸中的学霸，学神中的战斗机，你这个小学渣真是有辱你们温氏门风啊…”女生悠悠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会这样！
　　温泽安一出现就会让“温”字在正常人眼里自动镀上一层金光。
　　而她，同样姓温，成绩平平，作为温时臻她和学神温泽安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姓氏相同，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别无重合之处。

　　如果温时臻是石头，那么温泽安就是美玉。温时臻的普通只会衬托得年龄相仿的温泽安更加优秀。

　　不过温时臻并不太嫉妒温泽安，擅长学习知识并融会贯通这是一种能力，温泽安从小就具备这种能力。

　　其实也不是半点都不嫉妒，只是从小就羡慕嫉妒，这种情绪产生了太多次，已经麻木到她自己也理所应当地认同了。

　　退一万步讲，温泽安成绩好关她温时臻什么事儿啊！
　　就算温泽安考一百次满分也无法改变温时臻勉强及格的可怜处境。

　　所以温时臻更坦然了，只是成绩好点，没什么了不起的。
　　又不是会魔法。
　　会施展那种漫画里的神秘魔法才会让她眼红到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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