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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贼
第十九章
他立刻单膝跪地,请罪道:
“属下罪该万死!请将军责罚!”
没等他跪,韩瑾稳稳托住他的胳膊,道:
“功过相抵,不至于责罚。香凝背景我调查过,是崔策精心安排的。也是我大意了,不该让你在柴家堡这么久,这才暴露了。”
陆坤懊悔之情溢于言表,香凝,怎么会是她?!
陆坤焦急问:
“那十二日碰面的消息,便是将军传的?”
韩瑾道:
“那只是惑敌之计。你一切如常,十一日,趁其不备,随商队回大梁。”
随即,韩瑾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给他,道:
“里面有新的身份和易容工具。你自己藏好,不要被发现。沿途见机行事,回京与我汇合。”
犯了如此大错,将军却将撤离路线都安排妥当,陆坤愧疚不已,喃喃道:
“将军,我,我。”
韩瑾拍拍他肩头,道:
“最后几日凶险,小心应对。北戎与大梁早晚还有一战,接下来都是硬仗,若真有愧,到时候表现不迟。”
韩瑾不便久留,交代清楚,便潜入夜色,悄然离去。
陆坤彻夜未眠。
香凝的身世,与他巧合得离谱。是以,他才会心生怜悯。
香凝体贴勤快,除了卖花,整日都帮他在商会干活。现在想来,又怎说不是在时时刻刻监视着他?
是他大意了!
五日之期很快便到,米仙儿果然拿到了高远逸密室的情报,数量远比韩瑾想象的要多。
林安迫不及待凑到韩瑾身后,仔仔细细看那些字条。全系大梁的各式消息,军事、商市、社情民生。甚至还有朝堂之事,这些林安之前闻所未闻。
韩瑾看林安已经将脑袋探过他的肩膀,很快就无视他的存在,坐在了桌边,认真看每一个字条。
虽是机密,但韩瑾念她救人心切,并未阻挡。
这些消息看似庞杂,然其触及面之广、内容之确切绝非轻易探查可得。
其中涉及政令的都不在少数。
林安也许看不明白,但韩瑾经营情报往来这么些年,极其敏感。他一看便知,若非朝堂有人内部接应,单凭北戎探子绝不可能打探到这么多消息。
他已然猜出朝堂中传递情报之人,只是有一点十分疑惑。这些消息,似乎不全是真的。
韩瑾翻到一则消息:
“六月初十,商会召集各大商铺商议下半年经营,情况汇报如下。”
韩瑾沉思片刻问林安:
“六月初十前后,是不是青平派在给小公子办百日宴,夏掌门当时既然在青平山,定然无法赶到京城。”
林安细细回忆,道:
“对,正是六月初十!可是,就算夏伯父没参加京城的会,但硬说他事后打听来的消息,也没辙啊。”
他复又指指纸条上落款的日期,道:
“六月初十当天就发了情报。发情报定然另有其人。这只是其中一条,待将所有情报都给谭枫,他定能查出证据,证明夏掌门无罪。”
林安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韩瑾趁她喋喋不休表达感谢的时候,悄悄将与夏记无关的情报全部收起。
有些消息,不需要太多人知道,比如林安,比如大理寺。
随后的日子,林安明显轻松了很多。
她只觉得心中的包袱,终于落地了。
想着再过几日就要回大梁,救夏煜脱离苦海,林安只觉这一路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林安心情大好,登时觉得,客栈的饭菜也不香了,狭小的屋子也待不住了。
兜里揣着自己辛苦挣来的两锭银子,柴家堡的花花世界,她想看一看。
林安前脚刚出客栈,后脚就被韩瑾捉回来了。
韩瑾看林安一副男装打扮,自然知道她又是要出去混吃混喝了。林安缩在宽大的男装里,浑身上下透漏着古灵精怪,活像一只猴子,看得韩瑾直想笑。他微抿嘴角,唤来萧荀,跟林安道:
“街上不要乱跑,眼下集会里到处都是北戎的士兵和眼线,只是乔装扮作寻常百姓罢了。萧荀最近在盯夏记的货,还没查出他们是怎么接头的,你要是没事,就帮帮萧荀。”
难得韩瑾如此这般,和颜悦色。
林安自然给他个面子。
再说了,事关夏记,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几日来,老张与夏记的车夫都混熟了,时不时地一起吃个饭喝个酒。
萧荀藏于暗处,探查夏记的货物,不放过蛛丝马迹。
林安的任务是替萧荀望风。
也因此,她见识了韩瑾所谓的乔装打扮。
她以为这些眼线或是扮作小贩、或是扮作帮工,多为青壮年男子。
却不曾想,老弱妇孺,无孔不入。
萧荀示意林安看不远处,那个提着篮子的小姑娘,道:
“就是这个小姑娘,叫香凝。你别看她小,也是探子。将军在柴家堡安插的暗探,十年了,愣是被她给翘了。”
林安满脸不可置信,反问:
“这么小?”
萧荀怕引起香凝注意,拉林安走远,道:
“对啊,你以为。就是这样才不起眼。所以你把风的时候,只要看到有人接近,无论是谁,都给我发信号。”
萧荀也是个干起活来,不要命的主。
他整晚都埋在夏记的库房里,林安跟着熬了两个大夜,满眼血丝。
能翻的都翻了,徒劳无功。
这时老张的一句话,提醒了萧荀。
说起夏记的赶车师傅,老张道:
“他们都是轮流赶车来北戎的,每次车上装些啥,他们也不熟悉。不过他们说这东家怪抠的,给的钱少不说,这马车用了好些年,修修补补不停,就是不给换。上次赶车,险些就掉沟里了。他们说等京后,还想着找其他东家干呢。”
萧荀闻言一震。
马车!
当晚,他拉了林安又一次潜入库房。
夏记的马车,的确,用了有些年头了。
萧荀点着油灯,从里到外看得十分仔细。
在马车底部,紧贴右前轮,有一处不起眼的补丁。萧荀躺在地上,仰面拿匕首,一点一点将木塞撬出。
果然!里面已凿空,显然是刻意为之。约莫拳头大小的空间,将信折叠放进,毫无问题。
原来情报从来都不在人身上,不在货物里,而是在马车之中!
萧荀立刻回去与韩瑾复命。
林安如蒙大赦,接连三天,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此刻,她无比想念青平派的所有人,包括严苛的大师兄。
她再也不想跟着韩瑾和他的手下混了,个个都是拼命三郎,跟着他们脱层皮都是轻的。
崔策调了百余人的队伍,安插在街巷,随时待命。
十多人蹲点大杂院,于十二日当日跟踪陆坤。
稳妥起见,他连那五个联络点都安排了人手。
一切就绪,力保万无一失。
十一日,便出事了。
用香凝的话说,她下午便不见陆坤的踪影,四处寻找不得。
崔策得到消息时已是傍晚,他气得拿手指着香凝,怒斥道:
“下午人就没了,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香凝年纪虽小,却素来沉稳。此时,她神情慌乱,解释道:
“商会人多事杂,以往他被临时叫走帮忙也是有的。属下担心多找多问打草惊蛇,就想等等。谁知道,竟一直没见到他。”
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半天时间,若是要跑,人都已经出城了。
崔策冷静下来,道:
“这样,你还是回大杂院,只当什么都不知,等陆坤回去。我带人去找。”
他立刻安排潜藏在柴家堡的士兵,全程搜索陆坤的下落。
崔策自己则带了一路人马,出城追去。
自晌午起,共有五批商队离开柴家堡,人员均持通关文牒,一一核对过信息,并无名为陆坤的人。
五批。
崔策领人快马连夜追上所有商队,挨个查看,连货物都不放过。
一无所获。
至此,他已有不好的预感。
十二日,直至晌午,也就是约定碰面的时间,陆坤仍未现身。
香凝守在大杂院未见其人影,手下搜遍柴家堡也没搜到。
韩瑾守在窗边,隔着薄薄的纱帘,看崔策领着人冲进大杂院,在陆坤的房间里一通乱翻。
与其说是找寻线索,不如说是宣泄怒气。
北戎的两个年轻将领,高远逸虽阴狠,但谋略的确胜崔策一筹。
集会过后,大批商队启程返回大梁。
韩瑾等人混在其中,顺利出城。
崔策自乱阵脚,此时值守城门的士兵,比起来时少了一半。
估计是都被他调去,捉拿陆坤了。
马车驶出柴家堡,在北戎与大梁的交界处,两边山林中传来阵阵异响。
转眼便见大批人马自山上倾泻而下,手持大刀,大声撕喊。
萧荀见状,忙凑到马车窗边,道:
“将军,是山贼。”
大梁与北戎连年交战,大批流寇聚在边境,抢劫往来商户。
大抵都是劫财,收些保护费。
只是这个时机,韩瑾不禁打了个问号。
山匪扬着马鞭,瞬间将商队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似是山匪头子,高喊:
“所有人下车,把盘缠拿出来!交了钱,立刻放你们走!”
林安登时无语。
为什么?!
她跟着师傅大师兄也是行走过江湖的,从来没有遇到过山匪。怎么跟着韩瑾,各样匪夷所思的事都能碰到?!
看韩瑾耷拉着脑袋,蹲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林安也只得抱头蹲下。还少将军呢,怂得真成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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