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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秋日的御花园里,金菊怒放,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太后宴请群芳。
赵璋端坐在主位上,一身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如玉,看起来心情大好。
莺莺燕燕,一阵吟诗作对,赏玩游乐之后,太后将话题引向了重头戏。
“陛下,花开正艳,宫中嫔妃亦是,需得欣赏。”太后在一旁含笑,话里话外暗示,陛下你后宫去少了,得去关爱关爱你的妃嫔们。
赵璋微微颔首:“母后言之有理。”
“皇儿,进宫的妃嫔,已有大半年了,却无一人传出好消息,可是有何处不称心?”太后追问道,手中的檀香扇轻轻摇动。
宫中的妃子都是二八年华,含苞待放的。可是太后一查起居录,才知陛下一月进后宫仅有三四次,这段时间看起来最得宠的张玉瑶却是商户女,侍寝后还赐了避子汤。
赵璋之前便跟太后解释过,这批秀女,大都家世不凡,他皇位尚稳,年轻力壮,不愁子嗣,长子还是更适合从家世良好的妃子中诞下,因此辞赐了避子汤。
“母后费心了,并未何处不妥。”赵璋放下茶盏,瓷杯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朝中事务繁多,不免冷落了,高乐你刚刚是不是说赵侍郎求见?”
“是,陛下。”高乐心中哭嚎,我没说啊......
“母后,儿臣恐怕要先行告退。”
太后面色一僵,扇子停在半空:“罢了,国事为重——”
赵璋已站起身来,玄色龙纹靴踏在青石板上,“母后尽兴。”
众人恭送陛下。
“陛下,天冷,还是把大氅披上吧。”高乐在身后追着,关切的说着。
赵璋面无表情:“高乐,你管的是越来越多。”
“陛下龙体为重,奴才可不得想着呢。”
就在一行人即将转弯时,一道人影突然吸引了赵璋的注意。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御道旁的一处草丛中。
“什么人?鬼鬼祟祟?”
高乐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连忙小跑过去,对着草丛呵道:“放肆,什么人还不出来?”。
跟着的侍卫将草丛里的人拖出来。
小锦颤抖着膝行至皇帝面前,额头抵地:“奴,奴婢参见陛下。”
“你是哪个宫的,在此鬼鬼催催做什么?”赵璋蹙眉。
“回,回陛下,奴婢是冷宫后苑的宫女......”小锦何曾见过天子,此时吓得几近瘫软,头埋在地下,颤颤巍巍的想要说出林清歌交代给她的话。
赵璋一听到冷宫二字,就想起了某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目光飘过眼前跪着的宫女,看见她头上插着一只玉簪,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太眼熟了。赵璋怔了片刻。
“陛下?”高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赵璋神色微怒,上前一步,不等小锦说完,猛然拔下玉簪:“这个簪子哪来的?”
赵璋一时没得到回应,立刻施加威压:“说!”
“你偷的?”赵璋握紧了玉簪,声音低沉。
小锦一惊,吓得直磕头:“不不不,陛下,这不是奴婢偷的,是,是冷宫的玉美人,给我的。”
赵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簪:“玉美人,为什么要给你?”
小锦抖得厉害,小声道:“玉美人她...她把许多首饰,换些吃食。我是帮玉美人,玉美人就给我。奴婢真的不是偷...”小锦已经紧张地语无伦次。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赵璋的心脏。他想起半年前,林清歌对他的戏耍,那种被背叛的愤怒。他亲自下令将她打入冷宫,不许任何人求情。
这半年来,他刻意不去想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她从心中抹去。可此刻,听到她竟然要拿首饰换吃食,这过的什么狗屁日子?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既有报复的快意,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后苑内。
已过午时,小锦没有来送午饭。林清歌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安顿好芷兰之后,坐在院中等。
一阵脚步声顺着秋风踏来。
有人来了,而且似乎不止一人。
她有种预感,是陛下。
她今日特地换了身粗布的麻衣,在院中用瓦罐烧着热水,因不太熟练被烟呛地直咳嗽。
冷宫的大门已被推开。赵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高乐,小锦和几个侍卫。
林清歌被声音吸引,转过身,真的是赵璋。
她僵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行礼。半年不见,赵璋似乎更加威严了,眉宇间的冷峻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
高乐微咳,以示提醒。
林清歌这才如梦初醒,缓缓跪下:“罪妾...参见陛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赵璋没有立即让她起身,而是环视着这间破败的屋子。墙角堆着少许坏掉的桌椅残腿,此刻正被她当成柴火了。石桌上摆着一碗已经凉了的不知放了多久的稀粥,还有两个半生不熟的柿子,搁在碟子中。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地上跪着的女子身上——她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凹陷下去,白皙的皮肤因寒冷而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美得惊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与坚韧,并未因冷宫的凄冷而消失。
寒风掠过冷宫斑驳的围墙,赵璋停在三步之外。半年未见,她钗粉尽褪,衣衫也是旧的麻衣。他心头蓦地一刺,却故意冷笑:“朕当是谁,原来是林氏。冷宫的苦头还没吃够?”
林清歌长睫微颤,却不起身争辩:“托陛下的福,冷宫清静,适合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赵璋瞥见这残羹冷炙,语气更冷,“变卖首饰来修身养性?”
一阵寒风掠过,林清歌跪着的单薄的身形晃了晃。
“起来吧。”
她缓缓起身:“外头风大,陛下若不嫌弃,请进屋喝杯热水吧。”
屋内比想象中整洁。赵璋注意到屋内桌上也摆着几个青柿,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林清歌已执起粗陶茶壶,热水注入杯中腾起袅袅白雾。
没有茶,倒是有晒干的槐花漂浮着。
“没有好茶招待陛下,只有些晒干的槐花,请陛下见谅。”她双手捧杯奉上,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
赵璋接过茶杯,指尖相触的刹那,她冰凉的体温让他眉头一皱。
“你倒是会苦中作乐。”他抿了口茶,意外地发现滋味清甜。
“罪妾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陛下,只有些新鲜的柿子,还未熟透,若是陛下不嫌涩口...”
林清歌拿起一个柿子递过去。
赵璋下意识伸手,又在半空硬生生收回。
“如此青涩,如何下咽?”
“陛下说的是。”林清歌尴尬地伸回手,为了缓解尴尬,就着赵璋的目光,轻轻地咬下一口。
酸涩的汁水立刻盈满口腔,她眉心不受控制地蹙起,却硬是咽了下去,唇角甚至扬起一丝享受的弧度,对赵璋柔柔一笑。
这一笑,让赵璋后悔,跟她赌气做什么,瞧把她弄的惨兮兮的,你就高兴了吗?
“你!”赵璋瞳孔骤缩,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终于冲破理智。他一把扣住林清歌纤细的手腕,拽着她往内室走去。
“陛下?!”小锦惊呼着要跟上,被高乐死死拦住。
高乐为二人关上了门。
粗布帘子被掀得哗啦作响。林清歌踉跄着被甩在床榻上,手中的青柿滚落墙角。赵璋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龙涎香的压迫感将她完全包围。
“半年冷宫,我看你是还没学乖?”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手捏住她下巴,“还是说,你觉得朕舍不得继续罚你?”
林清歌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他。
林清歌被迫仰头看他,呼吸因方才的拉扯而急促,却依然轻声细语:“罪妾没有......”她眼里晃着水光,偏偏嘴角还沾着一点青柿的汁液。
听到罪妾二人,赵璋就气不打一处来。
“闭嘴!”他怒极反笑,手指下滑,猛地扯开她衣领,“朕倒要看看,你学没学乖——”
布帛撕裂声戛然而止。
赵璋的手僵在半空。藕荷色的粗布衣衫下,林清歌雪白的肩颈处布满细密的红痕,在细腻肌肤上格外刺目,像是被粗麻布料摩擦留下的伤痕。
“这是......”他声音突然哑了。
林清歌慌忙拢住衣襟,却被赵璋扣住手腕。他指腹轻轻抚过一道最深的红痕,感受到掌下的身躯微微颤抖。
“冷宫发的衣裳......料子糙了些。”她偏过头,露出一截泛红的耳尖,“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林清歌解释了一句。
赵璋胸口像被重锤击中。他想起从前在万春殿,赏了她各种丝绸绫罗,生怕她起疹穿着不舒服。如今却穿着连宫女都不屑的粗麻布,生生磨破了皮肉......
他怎么可以让她来冷宫呢?一阵懊恼涌上心头。
“高乐!”他突然暴喝。
门外立刻传来慌乱的应答声。
“去!把尚服局今年新贡的软烟罗、云雾绡衣裳全取来!现在就去!叫个太医过来!”触到她单薄肩膀时又放轻了力道,“还有玉露膏,要太医院最好的!”
林清歌怔怔望着他暴怒的侧脸:“陛下这是做什么?罪妾穿这些......”
“闭嘴!”赵璋恶狠狠道,手上却小心地避开她伤痕处,将她的衣服全剥了。
最后只剩下一件可怜的小衣,挡着胸前。
林清歌忍不住用手去挡,想拉回自己的衣服。
“这破衣服还穿什么?你还想在冷宫待多久?”赵璋突然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接着取下自己的大氅,将光裸的她包住。“变卖首饰,吃青柿子,穿粗麻衣...林清歌,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声音闷在龙袍里:“罪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你明白!”他松开她,赤红的眼睛瞪着她,话戛然而止。
林清歌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回望。
赵璋呼吸粗重,忽然伸手抚上她咬过青柿的唇瓣。他低头狠狠吻住那抹酸涩,在彼此交缠的呼吸间尝到泪水的咸味。
林清歌躺在他的大氅上,确实舒服很多。
赵璋的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带着龙涎香的气息重重压下来。林清歌尝到他唇间残留的酒味,混着自己方才咬过的青柿酸涩,在口腔里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滋味。他扣住她后脑的手掌青筋凸起,却在她试图后退时忽然放轻力道,拇指摩挲着她耳后那处敏感的肌肤。
“陛下...”她的喘息被他吞进唇齿间,大氅下的小衣不知何时散开,露出锁骨处被粗布料磨出的红痕。赵璋的吻突然停在那里,呼吸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她。
她的手撑在他的肩头,赵璋喉结滚动,赵璋的手掌已探入大氅,揉着她腰间细瘦的弧度。他撑起身子看她,目光从她散乱的青丝扫到微微红肿的唇。
二人情动之际。
帘外突然传来高乐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衣物和药膏取来了...”
赵璋这才放开林清歌,看着她红肿的唇瓣和迷蒙的眼睛,喉结滚动。他一把扯下床帐,去屋外取回衣衫和药膏。
他掀开裹在林清歌的大氅。
她正无力的瘫在床上。
他取来玉露膏,挖出一大块在掌心化开,小心翼翼涂在她的背上,一如当初帮她上药之时。药膏沁凉,他掌心却滚烫,在肌肤上游走时带起一阵阵战栗。
“陛下不必......”林清歌瑟缩了一下。
“朕偏要。”他恶声恶气地说,手上力道却更轻了。
抬头看见林清歌咬着唇无声落泪,睫毛湿成一簇簇的。赵璋所有怒火突然熄灭,只剩下满心酸楚。
涂完药膏之后,他扯过准备好的软烟罗中衣,动作笨拙地给她穿上。赵璋还想连小衣一起换下,林清歌坚持着不用。
“待会儿让太医来看看。”他手指眷恋地摩挲着她纤手。
林清歌摇摇头:“臣妾是罪妃,不能看太医的。”
这句话让赵璋如鲠在喉。半年前他盛怒之下下的禁令,如今却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朕说可以就可以。”他强硬地说,却在她平静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改口道:“那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什么罪妃。”
“今日起,搬回万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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