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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
直到跨进宗正寺大门,云栖芽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进来了?
没有人询问,没有人阻拦,甚至还专门有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她的小伙伴真有出息。
宗正寺大牢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牢房里桌椅齐全,甚至有个房间里还有笔墨。
难道废王也住在这种牢房里,那还不得美死他?
顾及着前面引路的人,云栖芽没有吭声,默默跟在小伙伴身边。
引路的小吏却突然开了口,为云栖芽跟她身旁的小伙伴讲解宗正寺的相关事宜,态度殷切得近乎讨好。
云栖芽瞥了眼小伙伴,这就是抱对大腿的重要性。
“怎么了?”察觉到云栖芽的目光,凌砚淮停下脚步:“可是身体不适?”
进入宗正寺后,她好像就没怎么开口说话。
云栖芽摇头:“我只是好奇,宗正寺的牢房,都这个样子?”
“并非全都这样。”凌砚淮猜到她在想什么,加快脚步带着她继续往里走。
越往里走,牢房就越奇怪,如果不是小吏手里提着灯笼,云栖芽几乎看不见路。
一间黑漆漆,四面都用精铁围绕的暗牢内,蜷着一坨黑色的东西。
听到脚步声,这坨东西动了动,似乎是在瑟瑟发抖。
这坨玩意儿是废王?
云栖芽举高灯笼,看着缩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类人物质,扭过头第一次用惊叹的眼神看小伙伴:“小伙伴,你的行动力真惊人。”
她记忆里,废王五官是模糊的,只记得他身上那件朱色金纹袍,被幼儿鲜血染红的嘴角,以及肆无忌惮的笑声。
那近乎是自己童年的噩梦,离京一两年后才慢慢缓解。
“嗯。”凌砚淮心安理得的接下了这句夸奖。
小吏瞳孔瞬间瞪大,好在这里很黑,无人注意到他的失态。
“今日废王的伤口还未进行治疗。”他转头看向小吏:“废王是朝中重犯,他的一切都不得马虎。”
“是。”小吏作揖退下,很快端着一罐东西进来。
“这是什么?”云栖芽小声问。
“京城最烈的酒。”凌砚淮看了眼抖得更加厉害的废王,“你有什么想法?”
烈酒浇在废王身上时,他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个声音让云栖芽想起了当年被废王割开手臂,哭得满脸是泪,一直喊着“娘亲”的孩子。
那些下人怕他的泪污了废王要饮食的血,用衣物死死捂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发出哭声。
仿佛那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可以随意打杀的鸡犬。
恶心,残忍,毫无人性。
一只胳膊举到她的眼前,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视线:“废王样子污秽,别脏了你的眼。”
“没事。”云栖芽拉下小伙伴的胳膊,废王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样子,像一只扭动的蛆。
原来离开权势的依仗,废王不过是团烂泥。
听着废王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云栖芽有些担心,她避过小吏的目光,微微踮脚在小伙伴耳边小声问:“他不会现在就死了吧?”
万一真死了,小伙伴拿什么跟陛下交代?
两人的大氅碰触在一起,凌砚淮感受到一丝痒意。
“不会。”凌砚淮垂眸:“越是拥有过无上权势的人,越害怕死亡。”
他看向废王,淡漠的眼中有讽意:“他视自己的命为珍珠,待他人却如草芥。”
云栖芽扭头对小吏微笑:“大人,废王身上这么多伤口,这么一罐酒怕是有些不太够,要不再来一罐?”
小吏:?
还以为你看到这一幕会觉得残忍,没想到是再来一罐。
“我知道烈酒价贵。”云栖芽打开荷包,倒出里面所有银子,连铜板都没留下,全塞给了小吏:“以后每日多给废王多用几罐酒,要最烈的那种。”
小吏捧着沉甸甸的银子不敢收,偷偷看瑞宁王。
难怪你俩能走到一块,原来都不想废王好过。
“姑娘好意,你不用拒绝。”凌砚淮示意小吏把这些银子收下,继而问云栖芽:“你还有什么想法?”
还有?
小吏捧银子的手一抖,别真把人折腾死了!
云栖芽摇头:“天下恨他者不计其数,他必须要死在天下人眼前。”
他如果就这么无声无息死了,对那些受过他迫害的人而言,实在太不公平。
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死,那些恨他入骨的人,又如何在汹涌的恨海中释然。
那些死于他手的冤魂,又如何得到安息?
“这种人,真该千刀万剐。”云栖芽想起昨晚大伯父的话,“希望陛下不会让他死得太轻松。”
凌砚淮看着废王,废王却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一开始对方没这么识趣,不过他看一次,就被拖下去施一次针刑。
不出几日,他就学会了恭敬。
废王犯下这么多大罪,皆是先帝纵容之过。
都说废王生性桀骜不驯,现在不是挺听话?
“还是从小打少了,骨子里贱得慌。”走出沉闷的大牢,云栖芽嘀嘀咕咕小声骂了一路,等两人坐到饭桌前,她才停止言语攻击,转而找堂倌点菜。
“宗正寺大牢阴冷,你以后别早上去了。”云栖芽看着小伙伴仍有些苍白的脸:“下午去,下午暖和。”
以前他是不太重要的病秧子,现在他是自己贴心的小伙伴,云栖芽当然更关心他的身体。
凌砚淮倒茶的动作一顿,午后再去,她还会来找他一起吃膳食吗?
“我听说宁安巷那边有很多外地人开的食摊,他们上午不做生意,下午却很热闹。等你从宗正寺出来,我们还可以去逛宁安巷。”云栖芽戳了戳杯子,示意他不要发呆,给自己倒上热茶。
“好。”凌砚淮把热茶倒好推到云栖芽面前:“我没去过宁安巷。”
“我也没指望你去过。”云栖芽摇头:“放心,这种事交给我。”
“说起来……”云栖芽喝了一口茶:“我们俩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们都是小伙伴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对吗?
“我小字寿安。”凌砚淮看着茶杯上的花纹:“凌寿安。”
“长寿安康。”云栖芽双手托腮笑:“一听这个名字我就知道,你的家人一定很在乎你。”
凌砚淮不记得了。
三岁前的记忆早在饥饿与虐打中模糊,后来回到宫里,才发现自己时刻期盼的父母身边,早已经有了比自己健康活泼的孩子。
他们日日用愧疚的眼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如同冬日延绵不绝的雨,缠绕着他们彼此,好像谁都不自在,谁也不快乐。
“也许是吧。”面对少女的询问,他总是要回答的,尽管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老郡王来了没?”皇帝一下朝,就问身边伺候的太监。
“陛下,老郡王已经快到宫门。”
“好。”皇帝批了几份奏折,频频望向殿外,不耐地把请安折推到一边。
一天到晚就知道问陛下安,废话怎么这么多!
老郡王刚踏入御书房,就对上了皇帝的大眼睛。
“老臣参见……”
“叔祖。”皇帝一把扶住他:“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套。”
老郡王看着自己被皇帝握住的手腕,知道皇帝又开始犯癫瘟了。
果然,不等他落座,皇帝便开始问起宗正寺的事来。
“宗正寺今日可有大事发生?”
老郡王:“多谢陛下关心,一切如常,不过昨夜老臣让人把宗正寺重新打扫了一遍。”
“叔祖管理宗正寺劳苦功高,有你为宗室操心,朕心甚安。”
“陛下谬赞,这是老臣应尽之责。”老郡王很谦虚,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
“朕的大儿子性格沉闷,今日带朋友到宗正寺,可有打扰诸位办差?”
“大殿下行事有度,待下有礼,他能来宗正寺是臣等荣幸,何来打扰之说?”老郡王很懂事,把瑞宁王从头夸到脚,果然把皇帝夸得满面春风,笑容不断。
“叔祖言重,吾儿哪有这般出众。”皇帝礼貌地谦虚了一下:“不过他为朕分忧的心,确实极为可贵。”
老郡王低头喝茶,笑听皇帝夸崽。
日常罢了,皇帝他有自己的夸孩子节奏。
“陛下圣明,老臣也觉得大殿下天资聪颖。”
大殿下十三岁才回来,书念得究竟怎样不重要,反正皇帝觉得好那就是好。
这话一出,皇帝脸上的笑容果然愈加明朗。
一个猴一种栓法,一种癫瘟一种疗法。
老郡王再次喝了口茶,只要找对方法,皇帝还是很好哄的。
这就是皇家宗室老人的智慧。
“陛下,瑞宁王殿下求见。”
“快请他进来。”听到儿子找自己,皇帝当即没心思搭理老郡王,几步就走到了门口。
身着黑色大氅的年轻男人又高又瘦,进门还没行礼,就已经被皇帝拦住,开始询问起他冷不冷,热不热,饿不饿。
老郡王放下茶杯,起身给瑞宁王行礼准备告退,却看到向来不搭理人的瑞宁王,对他点了点头。
他有点激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老眼昏花。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我儿有什么事直说便可。”皇帝已经开始想,如果儿子跟他说想做太子,册封太子典礼上,仪仗是不是应该隆重一些,以往的太子册封大典略有点寒酸。
“求父皇判废王千刀万剐之刑。”
嚯!
瑞宁王居然主动提及政事了?
老郡王挪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只是年纪大,腿脚不利索,不是想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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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子:爹,给我一文钱买棒棒糖!
爹沉思:我儿未来继承家业,我需要准备什么?
《论选择大于努力》(作者:云栖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