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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朋友
一夜难免,被一通急电吵醒。
梅巷金困意未醒,缓了会儿才拿起手机看是谁。便连忙接起来:
“奶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头的老人语气急切,“小金啊,你快来啊,你爸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躺在床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们也不敢动他,你快回来看看……”
梅巷金说:“麻烦您帮我盯着,我马上来!”
梅巷金三下五除二换洗好出门,下楼的时候又有电话来,她以为是奶奶想也没想就接通了,“奶奶,我出门了,马上就——”
她忽然停住,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拿开手机看了眼对方是谁。
一串电话号码,但梅巷金却认识。
不过此刻她没有多余的心情关注边惟众这么多年怎么没有换过电话号码,只是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别人,先不说了。”
边惟众紧接着开口:“先别挂,发生什么事了?”
梅巷金此刻没有时间应付他,随口应付道:“嗯,那就先这样。”
被挂了电话的边惟众看了眼手机,然后丢在副驾驶上,等到前方的红灯转绿,猛得踩紧油门疾驰而出。
梅巷金扫了个自行车骑到地铁口,停车的时候身后蓝牙一直显示连接不上,让她刷新信号。梅巷金急得朝四周看了眼,拿着手机一番急切操作。她表情焦躁,整个人都在发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梅巷金懵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看着边惟众朝自己跑来,他停在面前,语气还喘着,“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换车成功。
梅巷金没空问他怎么来了,只说今天不方便,便转身朝地铁口走去。
边惟众难得有些强势,一把将人拉回来,沉着语气,“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说我不会放你走的。”
正好这时,奶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梅巷金避开边惟众,背过身去接听。
“巷金,你爸爸嘴巴里吐白沫了,等不到你了,我让人叫送去医院了,你来市医院这里吧。”
梅巷金:“市医院?好,我马上来!”
梅巷金作势要走,边惟众堵上来,“你要去医院?我送你过去。”刚才梅巷金打电话的话,他都听到了。
梅巷金想要拒绝,但边惟众说:“你坐地铁过去还要转几好几条线,我车就在外面,开过去很快。”
梅巷金实在不愿意他牵扯进来,但此时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好,麻烦你了。”
两人快步走出巷口,梅巷金注意到他的车停的乱七八糟的。
边惟众启动车子,“快上来。”
梅巷金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安全带刚系好,车就疾驰而出,瞬间涌入车流。
边惟众说得不假,两人很快就到了医院。
梅巷金打电话确定了病房,便停下来,今天头一回正眼瞧了边惟众,道:“谢谢你开车送我过来,你先回去吧。”
边惟众安静了一下,梅巷金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
随着胸膛起伏了几次,边惟众才说:“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梅巷金松了一口气,也回:“嗯,今天谢谢你。”
边惟众没有停留,径直走了。
梅巷金短暂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随即又赶去病房。
进门的时候,护士问是来干什么的。梅巷金说明了身份,又问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翻看手里的病例,“梅亮的家属是吧?他刚经过了抢救正在观察,正好你先跟我去缴一下费用吧。”
梅巷金:“好。”
交完了钱,梅巷金在病房门前停下,她深呼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帮忙照顾的奶奶是小时候认识的邻居,见到她来了,赶紧起身说明梅亮的情况,跟护士说的差不多。梅巷金站在门边,看了眼病房上惨白着脸的男人,然后收回来跟奶奶说话。
梅巷金:“知道了奶奶,今天麻烦你了,我叫车送你回去休息吧。”
老人年纪大也折腾不了太久,点头答应了。
送人下去的时候,老人忍不住嘀咕:“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嘛,你爸也是,都这把年纪了,还没点正经,一天到晚不是赌钱就是喝酒,真是一点都不为你想!”
梅巷金安静听着,表情与其说是冷漠,更不如说是麻木。
这种话她这些年听了太多,从一开始的羞愤到现在已经能面无表情的面对了,她甚至太练就了分心的本领。
就像现在,她忽然想到了边惟众。
他怎么一大早来找自己了?
人送到楼下,梅巷金叫了个车,送人上车。
奶奶坐上车,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最后才怜惜地看着她叹气,“那我先回去了,有事要给我老人家打电话,知道没?”
梅巷金眸光微动,轻声说知道了。
回到病房,她避无可避坐到梅亮床边的凳子上。
梅亮常年酗酒,抽烟赌博,作息混乱,加上年纪上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变得跟瘦猴一样。
看着他安静休息的样子,越发老了。
梅巷金胸口闷闷的,很复杂。
她一直安静地坐着,直到护士来换吊瓶,梅巷金又问了些情况。
护士:“还要再观察一下,现在还不确定呢。”
梅巷金问哪里可以找护工。
护士打量了她一眼,说:“你既然过来了,就亲自看着吧。”
梅巷金:“我没时间。我还有工作,不能久留,他既然没事了,临时找人看一下就行。”
护士大概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给了个找护工的社区群。
梅巷金很快联系到人,两人同步了一下情况,梅巷金就走了。
出医院天已经黑了,看着手机所剩无际的店,梅巷金扫了个充电宝,想趁着去小吃街将就晚饭的时候给手机充电。
她脚步虚浮,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魂不附体。
早上出来的急,淡薄的外套抵不住寒风,冷风吹得头疼难受。
梅巷金随便找了一家店坐下,点了碗馄饨就安静坐在位置上发呆。
直到服务员端着馄饨上桌,提醒她趁热吃才缓缓回神。
馄饨的热气上涌,冲得梅巷金闭眼,她吸了吸鼻子,作势要拿纸巾。
纸巾快用完没来得及换,还剩几张,她一只手扯不出来,正要伸另一只手去按住,就有人帮她了。
梅巷金抬头,边惟众在她对面坐下来,他表情如常:“好巧啊。”
梅巷金定定看着他一副一本正经说谎话的样子,冷不丁笑了。
笑完,她也接了一句,“是啊,很巧了。”
边惟众也想笑自己拙劣的行为,跟着扯了扯嘴角,才解释道:“你早上那样,我实在不放心就这么走了,所以就留下了,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呢,对吧?”
梅巷金静静听着,笑意淡了,嘴角却还弯着。
她顺着他的话点头,拿起勺子去捞碗里的馄饨。
捞了一颗,梅巷金说:“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点,我请,就当谢谢你早上帮忙。”
边惟众也不客气,“好啊。”他拿出手机想要扫码,梅巷金就把手机递过去了,“直接在我这里加餐就好。”
边惟众接过手机,点完餐就坐着等。
他看着对面小口慢慢吃馄饨的梅巷金,感觉她今晚有点不一样。
跟以前那种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不一样,今晚的她,好像特别软。
柔软,温和。
梅巷金不知道对面人的想法,看着手机里边惟众跟自己点一样的馄饨,还提醒了一句:“你点的小份馄饨够吃吗?要不要加多一点?”
边惟众说不用了,“已经饿过劲了,填填肚子就好,吃太多晚上会睡不着。”
梅巷金没说什么,低头吃东西。
原本十几分钟的晚餐,硬生生被两人吃了半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边惟众还在想怎么开口送人,梅巷金便径直道:“我去还下充电宝,你把车开到前面路口那边等我吧。”
边惟众:“好。”
梅巷金在商场里兜了一圈,才终于找到一个空位归还。
手机弹出消息,显示归还成功。
梅巷金却不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她现在太累了,全方位的累。
说实话,边惟众出现在饭馆的那一瞬她真的很感动,这种感动甚至一度动摇了她的心——那颗很多年以前就决定要旁观的心。
梅巷金靠着身后的墙蹲下来,屈膝抱臂,把头埋起来。
脑海里真的有一刻在盼望,她是一无所有的就好了,这样或许她还能勇敢一点。
但现实的沉重拖得她的自尊一次次往地上擦,她早已灰头土脸了。
短暂的期盼终究被现实和自我拉扯放弃。
算了吧,这样就可以了,
梅巷金感觉眼睛湿湿的,又不想承认自己哭了。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收拾好自己,撑着地站起来。
坐到车上,梅巷金说:“空位有点难找,你等很久了吧。”
边惟众说:“还好,早知道就跟你一起去了,多一个人帮你找。”
梅巷金笑了一下,系好安全带。
到家附近,边惟众找了车位停下来,步行送人回去。
路上无话,边惟众感觉那个淡漠的梅巷金又回来了,到楼下,梅巷金才终于开口,“谢谢,我先上去了。”
边惟众:“嗯,早点休息。”
梅巷金:“好。”
她转身进楼。
边惟众忽然欸一声,梅巷金回头。
边惟众:“……”
梅巷金:“还有事吗?”
边惟众下定决心,走近,两人面对面,“我是想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
梅巷金:“嗯,好,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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